================= 书名:[梁祝]行行重行行 作者:郑阿故 文案: 王蕙的上辈子,恰如前人古诗所写的那样: 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 相去万余里,各在天一涯。 而这辈子,她想好好陪在那个人身边,哪怕只有短短数载。 重生王蕙与马文才的故事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古典名著 搜索关键字:主角:王蕙;马文才 ┃ 配角:梁祝众 ┃ 其它:梁祝书院日常 ==================   ☆、桃花酿酒(一) 作者有话要说:  听说今天适合表白,所以开文表白我的文才   四月的尼山书院,已有了几分春意。   桃花已有几分灼灼之意,王蕙立于桃花树下,双眼微带迷茫。她竟重回了十三岁这年。豆蔻年华的少女,本该是娇俏动人的,却因为体型而掩盖了五官的优势。   小蕙姑娘悠悠地叹了一口气,她几乎都要忘了自己曾经有过这样的一段少女时光。这还真的是一段不怎么美妙的历史啊。   东晋纷乱,不过短短数十载,有名的起义便不下百次。回首上辈子,书院的时光可能是一生中最安稳的时候了。之后,王兰嫁与荀巨伯,她长伴在山长山母身旁,万水千山都翻过,最后带着山长山母的骨灰与遗愿回到尼山,独自一人,终身未嫁。   守着尼山,寄情山水,倒也这样过了十几年。最后安然闭眼,却回到了少年时。   想到这,小蕙姑娘又叹了一口气。   兰姑娘采了一支开得正好的桃花,趁着王蕙愣神的时候插在她的发髻上。见她称极了这灼灼□□,才语意含笑道:“怎么,看见这大好春景也如此愁苦?”   小蕙姑娘先是吓了一跳,见是兰姑娘,缓了缓语气:“只是觉得这花期太多了。美好的东西大多短暂。”   “因为这样才珍贵。”兰姑娘抚了抚小蕙姑娘的长发,“你若是想留住,你便采了些桃花去,桃花酿酒,再风流不过了。”   所谓桃花酿酒,便是采摘刚开的桃花阴干,再浸入酒中,再过个半个月饮用。   小蕙姑娘眨眨眼:“那要怎样的酒才能不委屈了它们?”   她怔怔想了一会儿,又接着说道:“阿姐说到桃花酿酒,我倒是想起可以拿桃实酿酒,不如我们今年便酿这桃花酒与桃酿吧。”她笑得眉眼弯弯,这几日小蕙姑娘清减许多,任谁看了都只会说这小娘子只是丰满了些,与“肥”这个字眼再无瓜葛。   兰姑娘是极喜欢自家妹妹这般开怀的样子的,是以,也是一副笑颜。   她平素都着素色衣裳,现在在灼灼桃花的映衬下,眉眼间也有了几分艳色。   总之,王氏姐妹都是风流人物,标致美人。   小蕙姑娘看看桃树,再看看桃树下的兰姑娘,突然想起了明年那些入学的学子。   虽过了这么些年,她能却一直记着那几个人的名字:梁山伯、祝英台、荀巨伯与那马文才。到底还是托了他的福。又或许是因为梁祝二人化蝶的传奇,荀巨伯与兰姑娘终成眷属,而马文才,虽被封将军,最后却只是一个战死沙场的下场。也许,这是他想得到的最好的结局。   她想,马文才这个人虽然性子高傲,又沾染了些士族的习气,但本性又不是坏透的,加之对祝英台一心一意,但就是因为介入了梁祝二人,连死后都遭人编排。她甚至觉得,这梁祝二人便像是那话本里的主角,而他们这些周遭之人,不过是两个人爱情故事的小小配角,罢了。   想到这,她犹豫了片刻,还是问了兰姑娘这么一句:“阿姐,若是我将来做了些让你看不惯的是来,你可不要生气。”也不要阻止。但她最后还是把这句话给咽下了。   王兰面上有惊讶之意,但她还是温婉地笑着:“小蕙是好姑娘,自然是不会做坏事的,若是有,也是有缘由的,阿姐又怎么会怪呢?”   小蕙姑娘没继续这个话题了。   她鼓起了腮帮子,可是她要做的,可能是坏人姻缘的大大坏事呢!   ☆、桃花酿酒(二)   小蕙姑娘向来是个急性子,在夜里躲被窝跟兰姑娘咬耳朵敲定了青梅酒,第二天再跟着兰姑娘学药理便是坐不住了。虽然,尼山的许多东西都是山下商户自己送上来的。但难得小蕙有个自己喜欢的消遣,便生出了下山的念头。   见她一脸急躁的样子,兰姑娘笑笑,故意逗她:“小蕙今天这么躁,不如抄个方子静静心。”   “姐姐。”小蕙姑娘急道,“你是知道我的性子的。”   “毛毛躁躁,难成大事。”兰姑娘点点她的额头。又见她妹妹这般乖顺的样子,又忍不住道,“以后嫁人了还怎么操持家务?”   小蕙姑娘实在不懂为什么她身边的人总是想得这么远。   她扯扯兰姑娘的衣袖,可怜巴巴道:“姐姐。我想自己亲自下山买酒。”   兰姑娘本也只是逗她,见她这副模样,哪里有不心软的道理。   她道:“下山这件事啊,明面上父亲做主,可全尼山谁人不知父亲一向听母亲的,你啊,去找母亲吧。你就跟她说这桃花酒的好处,再多说点好话,她一定让你下山。”她到底还是觉得小蕙一年到头拘在山上也不好,兰姑娘自己是贞静的性子。但小蕙姑娘明显是娇俏的,像朵桃花,哪里有让她独自在山上落寞地生长的道理?   小蕙姑娘面色一喜,她笑道:“还是姐姐主意多。”   她不待兰姑娘再多说什么,便转身小步跑开了。   留下兰姑娘,轻轻地,摇了一下头。   山长正在准备备课事宜,见小女儿跑了进来,也只是淡淡一句:“怎么今天来这儿了?”   “我找阿娘。”小蕙姑娘笑得眉眼弯弯。十分的喜庆。   山长见她如此,缓了缓语气:“阿娘能解决的是,阿爹也能帮小蕙解决。”   小蕙姑娘轻轻地在心里倒嘘了一声。   “哦,小蕙,你倒是说说要阿娘办什么事啊?”山母挑开帘子,语气平平淡淡,笑得端庄大方。   但是,小蕙看到山长的脸明显凝固了一下。   他清咳了一声,暗示山母在孩子面前给他点面子。   却只换来小蕙的一声轻笑和山母唇边淡淡的弧度。   “阿娘,我想下山。”小蕙挽着山母的手,极认真地说到。   山母皱了一下眉头:“这年头不怎么太平,你还是待在山上会比较好。”但看见小蕙有些暗淡下去的目光,山母没把话说死,“你,下山去干什么?”   “买酒。”小蕙姑娘老实回答。   这下轮到山长皱眉了:“买酒做什么,你还未到那年龄呢。”   虽然魏晋崇尚名士风流,这名士风流自然也少不了饮酒。但山长山母觉得家中这两个孩子毕竟太小,便也只是让她们酌量酌情饮用。是以,见小蕙提出这样的请求,他下意识想拒绝。   “可是,你与母亲都到年龄了啊。”小蕙眨眨眼,“我与姐姐见书院的桃花开得正好,便准备用这桃花酿酒。”   山长山母都是书本网出生,自然也知道桃花酿酒这事。   “合着,你是要为我酿这酒啊?”山母似笑非笑地看着小蕙。知女莫若母,她自然是知道小蕙姑娘还是有些自己的小算盘的。   “我保证每天只是一杯。”小蕙姑娘举起手发誓。   “那我也不拘你了。”山母轻轻敲了一下小蕙姑娘的头,“到时回来,不要贪玩。”   那小小的女童到底是长大了,有不能与父母分享的秘密了。   下山,又怎么可能只是简单地为了桃花酿呢?   “夫人。”山长还想再挣扎一下,“小蕙毕竟是女孩子。”   山母瞥了一眼山长:“我让苏安跟着她。”她想了一下,又对小蕙姑娘道,“你带上帷帽。”   小蕙姑娘啧了一下舌,山母竟让她避险到这种地步。   似乎是见到小蕙姑娘的表情,山母补充道:“这几日,你瘦了,越发有我年轻时的风采了。在这乱世,好容貌不一定是好事。”   小蕙姑娘郑重地点了点头。前世,便是因为这姣好的面貌才有了诸多祸事。   见到女儿远去的背影,山长竟有一瞬间有了女儿要离开再也不回来的感觉。   他摇摇头,觉得自己多想了。可能是被小蕙前几日那凶险的风寒给吓坏了吧。   “小蕙这几日稳重了不少。”山母默默开口。   “可到底还是急躁的性子。”山长接到。   山母默默瞥了他一眼,默默吐出两个字:“傻子。”   她敛裾转身就走了。   山长呆在原地思索她话中的深意,最后一无所获。 作者有话要说:  【帷帽原属胡装,最开始的样式叫幂蓠,一般用皂纱(黑纱)制成,四周有一宽檐,檐下制有下垂的丝网或薄绢,其长到颈部,以作掩面,至隋唐把四周的垂网改短,亦称“浅露”,据说昭君出塞戴帷帽,亦名昭君帽,据记载帷帽为晋代所创,汉代并没有帷帽,宋郭若虚在《图画见闻志》已经指出,但阎立本所创的昭君出塞影响很大,因而历代也错称为昭君帽,一直延续至今。】 其实晋代的男女大防没有明清那么严重,但是晋代毕竟是乱世啊。 山母说山长是傻子的原因是山长没看出来这个王蕙故意表现出来的样子。 小蕙姑娘毕竟前世这么多年不是白长的。兰姑娘山长看不出来,但是山母能看出来。 下章应该能掉落一个文才兄   ☆、桃花酿酒(三)   苏安乖顺地跟在小蕙姑娘后面。他模样清秀,只是眉眼间有着丝丝阴郁,很淡,却让小蕙不能忽视。面带阴郁的苏安,与上辈子那个土匪头子,真是十分相像。   小蕙姑娘隐在帷帽后,见他这副模样,无声地叹了口气。   她有点小纠结,她知道苏安本性不坏,只是身在乱世,男儿身难免有些枭雄的念头,又加上谷心莲的催化,他后来变成那样一个冷酷的强盗头子,情有可原。   只是,上一世,他差点就伤到了那个人。   要未雨绸缪,斩草除根吗?   也不见得要这样吧。   小蕙姑娘皱了皱眉,不知不觉叹了口气。   人啊,还是要读点书的。不单是为了那句“腹有诗书气自华”,更是因为读书多,自然更能明事理。再不济,也能学个梁山伯心怀天下的仁心仁德。苏安错就错在见识太浅,自然做错了事。   苏安自然是听到了那声叹息,他不明所以,便微微向前问道:“小蕙姑娘,可是想到了什么烦心事?若是苏安有能帮上忙的,姑娘吩咐我去办就好了。”   “你想读书吗?”小蕙姑娘轻轻说道,以一种十分犹豫的语气。但她帷帽后面的面色确是十分坚定的。她没错过苏安面上闪过的狂热。   但苏安依旧说:“我是什么身份啊,小蕙姑娘不要说笑了。读书,是士族的权利。”语气十分落寞,他是个知道分寸的人,也有些许心机。若是当年的她听到这样的话,一定强硬地要教他。   小蕙没打算改变自己在旁人面前的样子,因此,她带了点气愤的语气说:“谁跟你说这样的话的,你放心,我回去就跟阿爹说。”   她想,苏安这般不甘身世又有野心的人是一把利剑,而她总是要帮他把这把剑用好的。把他掌控在手里,这是她能为他做的。   这也是她欠他的。   “多谢小蕙姑娘了。”苏安面上的喜色是怎样都掩不住的。   小蕙没接话,她信步向前,步履坚定。   苏安无端觉得她像极了一个将军,身有杀伐之气。   苏安对坊市很熟悉了,之前书院跟商户商谈的时候,苏安也陪在山母旁边。他记性不错,几下就把小蕙带到了酒坊。   “小蕙姑娘,这便是了。”   王蕙轻轻点头。她并不是长袖善舞的人,因此她把店家扔给苏安应付。自己进了店专心致志去看酒了。看酒还是要看品相的,因此小蕙微微拨开了面纱,凑近了看酒,这也是为了方便闻酒味。   她本是想买几坛青梅酒便好,却是被店内的一坛酒给吸引了。她闻不出种类,瞄了一眼与苏安聊得正欢的店家,还是觉得要自力更生。   她正要凑近了闻得更仔细一些。   “十年的女儿红酒。”有个倨傲的声音在小蕙姑娘身后响起。   这个声音,真是丝毫未变啊。她眼底有淡淡的湿意,她只庆幸她现在带着帷帽。   小蕙姑娘微微正好帷帽,转过身去。   “多谢郎君。”她的声音有点哑,“郎君好才识。”   马文才本就是随性的人,她夸他,他照收:“自然。”   真是,可爱啊。   小蕙静静看着他,穿透时光与空间,仿佛看见多年后那个骁勇将军。   马文才直觉觉得她的眼神不对,像是透过他,看到了另一个人。   他本能觉得不舒服,剑眉紧皱,刚要说什么。   小蕙前世与他相伴多年,他的表情哪里不懂?见是他有些恼怒的前兆,便张口叫了苏安,付了几坛青梅酒与那坛女儿红的酒钱。   “送你。”小蕙把女儿红捧到他面前,“是我眼神放荡了,我赔罪。”   马文才也不是小家子气的人:“不必了。”   他没深究为什么她的眼神像是看一位故人,他没有这个闲工夫。   小蕙姑娘也没有坚持,她很果断地把女儿红抱了回去:“也罢,再过几月请你吧。”   她的话很轻,马文才站在她身边,也只听到了“也罢”。他下意识问道:“什么?”   但是这个时候,她已经走远了,也没听到这句询问。   也罢,只是路人,今后都不一定会再见。   马文才摇摇头,让店家挑了瓶二十年的花雕。   这一日,是他母亲的祭日。   他虽然恨她就这样抛下他走了,但是,无爱怎生恨?   说到底,世上只有情字难过。 作者有话要说:  小蕙姑娘是个心软的姑娘。重生的设定是为了更好地把握机会。 写这章的时候,我男神已经很久没回我话了。哭唧唧。 然后,我就滚上来码文了。   ☆、桃花酿酒(四)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是信手写的,然后发现要让自己的文没有bug还是挺难的。 心累这章掉落一个祝英台 苏安是个很敏锐的人,最后算是马文才的一把利器吧 好怕自己铺垫太多把自己绕晕了 然后,作者是个地理渣,以后地理方面有什么bug请指出 最后,佩服那些大佬能每天码上万字   小蕙自是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她想下山也是想见见他。不是用买酒这个理由她也会找出其他的理由来。只是她没想到见到他会这么容易。   她虽然知道他一向到这家酒坊来买酒,也知道书院的酒也是定这家的。但遇见他,还能与他搭上话,已经是意外之喜了。她本以为她还要甩开苏安去太守府蹲守的。   但还是想说一句,遇见你,真好。   苏安不知道为何小蕙姑娘从酒坊里出来之后便褪去了许多锐气,现在的她很像一把未出鞘的剑。他直觉觉得她现在的心情不错。   小蕙姑娘自那次凶险的风寒后,便有些不一样了。   “我们还有多少钱?”小蕙姑娘停下脚步。在她面前的是珠宝阁,顾名思义便是买女子首饰的地方。这家是祝家的产业。她自觉不喜欢这些东西,却又觉得山母与兰姑娘需要这些打扮一下。   “虽然不多,但是姑娘买首饰的钱却是还有的。”苏安到真是个闻弦知雅意的妙人。   小蕙没转过身:“那好,你自己挑几个钱去,买点自己喜欢的吧。”   苏安自是一脸喜意。   打发了苏安倒不是说小蕙真的好心好意,主要还是因为她不习惯他人陪她一起挑首饰这种有些私人的东西。上辈子十几年的习惯,这一世,怎么能轻易改掉呢?   唔,兰姑娘如此雅致的人,金银都太俗气了,不如一支乌木簪来的合适。山母也是不喜欢这些花花绿绿的东西,不如买一对白玉耳环。   小蕙姑娘一排一排地看过这店内的首饰,不久就找到了自己想要的。   她动作虽然不算是很快,但是眼光极准,挑的都是上好的货色。   其实这样的成色,小蕙姑娘并不是很满意。她上辈子虽然大部分时间是在尼山度过的,但前半生父母娇宠,可以说是想要什么就给什么,再加上山长山母这般风流标志的人物,自然眼光高,在这样的家庭环境熏陶下,小蕙姑娘的眼光自然是毒辣的。后半生,虽然有些坎坷,但她与马文才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自然也享受了一些富贵。   付账的时候她自然得到了店主几句礼貌性的夸奖:“姑娘的眼光真是好。”   首饰店多是女眷,小蕙姑娘此时已经摘了帷帽,闻言便是微微一笑:“若是没有这满目珍宝,我又怎么能挑到中意的。”她模样本就是乖巧的,又加上她声音甜软,又是一副笑意盈盈的样子,哪能不   让人觉得舒服呢?小蕙姑娘虽是不耐交际,但她若是真的想让一个人开心也是件很容易的事情。   店家自然也是一副笑脸,爽快地给她抹了零头。毕竟,好话谁都爱听。   小蕙姑娘正准备付钱离开,这时一双莹白的手按住了她的肩。   “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来人故意压低了声音,却也能勉强听出来是个女儿音。   小蕙姑娘把手从帷帽上拿开,转身依旧是一张笑脸:“当然。”   她果然没有想错,来人便是那祝英台,梁祝传奇里的女主角。   只见她一袭白衣,有几分男儿的洒脱,虽然女气依旧明显。但魏晋风流,擦脂抹粉的男子也是常见,她也不算突兀。她上半辈子喜欢她,并不意外。   显然店家是认识祝英台的,只微微一笑,又做自己的事情了。   “敢问公子有什么指教吗?”小蕙姑娘做了个标准的礼节。   祝英台轻咳一声,面上似乎有些尴尬:“可否请姑娘帮我选一支簪,在下祝英台。”她扮作男子不是第一次了,却是第一次这样拦住一位姑娘,也亏得这个姑娘性子好。这样想着,她又补充道:“若是姑娘帮了我这个忙,姑娘的首饰便记在在下的账上。”   小蕙姑娘浅浅一笑,这个买卖真是不亏。她又有什么理由不答应呢?   “请问公子是要送给谁呢?”她问得漫不经心。   “未过门的嫂嫂。”祝英台也答得随意。   小蕙姑娘轻笑一声:“那性子如何,又有何爱好?”她指尖轻轻拂过那些首饰,似乎在感受触觉。   若她是寻常女子,听到这里多半会皱起眉头。自古以来,叔嫂的关系是最需避讳的。祝英台这番举动,实在是过于亲昵了。只能说祝英台毕竟没有什么心计,性子单纯,虽然聪慧也不够谨慎。   只是,祝家庄怕只有祝英台的八哥还未娶妻了吧。那祝英台口中这个嫂嫂就该是黄良玉了。   想到这,她目光闪了闪。   祝英台似乎注意到她这样不合礼仪,掩饰性地补充道:“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姐,性子很是贞静。”   小蕙姑娘脸上的笑意丝毫没有褪去。她挑了一支品色好的碧玉簪递给祝英台:“良玉无暇。既是贞静温婉的性子,配玉正好。”这支簪子上雕着碧竹,竹,一向寓意坚贞。小蕙姑娘掩去眼中淡淡的讽刺。希望黄良玉能配上这支簪子   她倒是忘了黄良玉这个人,这辈子,不该让她跟马太守遇上。   祝英台接过簪子,见它品相也好,寓意也好,便欢欢喜喜地接过。向小蕙姑娘道了歉,与店家道了一声便急急地离开。   “店家,那人应该是那祝家庄的九小姐吧。”小蕙姑娘重新戴上了帷帽。   “姑娘的眼力一向好。”   小蕙轻轻一笑,见苏安过来了,便与店家道了声再见。   出手大方,男扮女装,与店家熟识。   这几条,还不够吗?   ☆、桃花酿酒(五)   小蕙姑娘依稀记得那是一个极其明艳的春日。   阳光透过桃花,穿过窗棂,在她的榻上撒下斑驳。光与影的搭配很是夺目,她有一瞬间恍惚。抬起手,静静看光影,看着看着就笑了起来。   她披了一件藏青的外衣,拿了剪子在院外剪了一支桃花。又找出一只汉白玉的花瓶来,装水,把那支花随意插进去,把它放在书桌上。   房间里依旧有光,但渐渐有些淡去。   她摸了摸这支花,突然叹了一口气。   这样美的景色,她想与他一起分享,但是,这时的他啊,在远方。   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   她默默念着这句话,搂紧了外衣。   马文才啊,你怎么舍得离开,离开这个有她的气息的地方。   “马文才。”小蕙姑娘喃喃,缓缓睁开眼。   兰姑娘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转了一下身,睡得不是很安稳。   小蕙姑娘帮她捻好被子,窗外月光皎洁,她也实在没有什么睡意,便靠着墙壁默默地坐着。   这个梦后面是什么?   哦,是她正想要捧着花瓶放到马文才偶尔小憩的厢房去,一个丫鬟突然跑进来,慌慌张张地说:“蕙姑娘,将军战死沙场了。”   那个花瓶就那样直直坠下,摔得粉碎。   她蹲下身,把碎片一点一点地拾了起来:“我知道了。”   语气平平淡淡,没有撕心裂肺,没有心伤。   “姑娘。”小丫鬟一脸惊讶。将军对这位姑娘多好,可如今将军殉职,蕙姑娘竟然无悲无喜。   “你下去吧。”她挥挥手,继续盯着碎片。   哪里是没有波动?只是,他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她就只能支持他走下去。他到底是深爱祝英台,心心念念,她陪伴他多年又如何,全杭州都知道她王蕙是无名无分地跟着他,他的正妻永远都是祝英台。哪怕她让他在众人面前受辱。马文才对她王蕙另眼相待,不就是因为他们有共同的有关祝英台的回忆吗?   他也不算欠她王蕙的,他又没碰过她,还救过她。   只是她不由自主地将自己的生活活成了笑话。   拾完碎片,她揉了揉眉间,然后无意外地看见自己满手的血痕。   不痛。   小蕙姑娘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睡在了床上。可能是昨天想着事情不知不觉地睡着了。她没在意这些。   她只是想,好不容易重生了,上一辈子就当是一个梦吧。   不能再对马文才再动心了,哪怕一点点。   这一辈子,她怎么舍得他马革裹尸,战死沙场。她想,他想要的一切,她会慢慢帮他都拿到。包括马文才。这一世,她也不会让黄良玉跟马太守在一起让马文才伤心。   她想让他永远都是桀骜的少年。   “起床了。”兰姑娘走进来捏了捏她的脸,“都要变成猪了。”   小蕙姑娘嗔怪地看了她一眼:“姐姐就喜欢拿我开玩笑。”   兰姑娘见此便笑开了:“昨日睡得不好,还想再睡?”   “阿姐真当我是懒猪不成?”小蕙姑娘掀开被子,伸了个懒腰,“我昨日睡得可好了。”   兰姑娘认真思考了一下:“但你昨天可是说了梦话,我依稀听见你喊了什么。”   小蕙姑娘道:“大概是阿姐在梦里又欺负我了吧。”   “我何时欺负过你?”兰姑娘点点她的头,“连做梦都这样念叨我。”   “每时每地。”   “我看你这孩子真是欠打了。”   “阿姐才是呢。”   两姐妹笑作一团。   小蕙想,这样的日子,如果能永远就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小蕙已经有点黑化了,剩下的就是马文才去板正她 但是她跟家人相处时的娇憨不是装的啊2333 这个故事应该还有个男二。   ☆、桃花酿酒(六)   桃花酒的酿造其实也很简单,不过是把花洗净,放在酒里就好了。   小蕙姑娘选的青梅酒,偏酸的口感。   她只留了一坛在医舍,其余都送到山长山母那儿了,桃花对女子好。也算是小小的孝心吧。   兰姑娘看着凭栏的小蕙姑娘,忍不住就问她:“小蕙,你的意中人是什么样子的?”   小蕙姑娘托腮仔细想了想,说:“他会是个盖世英雄,护国安邦,守卫大家。”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再次经历多年后的战乱。人命如草芥,活得连畜生都不如。   兰姑娘有点意外:“不喜欢贵公子?”魏晋的主流审美就是喜欢这种类型。小蕙姑娘的意中人着实让她觉得惊讶。   “太文弱了。”小蕙姑娘忍不住道,“这样的人又怎么在乱世护住我?毕竟娘都说我越来越像她了。”山母年轻的时候是个大美人。   兰姑娘显然也想到了山母,她笑道:“也是,我们小蕙啊,可是个美娇娘呢。”   她过了一会儿又说道:“可是,小蕙,我那夜听到你说的是文才啊。”她还是忍不住说了这句话。文才文才,兰姑娘以为是一位文质彬彬的公子,小蕙故意掩饰才回答了盖世英雄。   小蕙姑娘愣了一下,她握紧了手:“是吗?大概我喊的是马文才吧。”她面色坦然,“马公子曾经帮过我。”   明明这么坦然的态度,兰姑娘却觉得有点难过。是那种莫名其妙的难过。   她拍拍小蕙姑娘的手:“如果有什么事情,你就跟阿姐说。”   小蕙姑娘侧脸笑了一下:“一定。”   之后的岁月很是安慰。小蕙姑娘缠着山长一定要学点功夫,山长到底拗不过她,又加上山母都是持肯定的态度。是以小蕙还是跟着书院的学子们一起学了功夫。   不得不说受主流审美的影响,这个士族出来的贵公子对于功夫的态度都是有点厌弃的。   所以啊,每次的农民起义这些贵族总是要重新洗牌过。   小蕙姑娘忍不住嘲讽地想。   这个世界,只有自己是可靠的。   她学得很认真,武术老师好几次都当着众多学子的面夸奖她,在山长面前更是无数次夸赞小蕙姑娘的认真。   这样,也引起了一些学子的不满,但毕竟与小蕙也是有多年的相处,又加上她的身份与她日渐张开的容貌,最后也只是把一些埋怨的话咽了下去。   所以,小蕙姑娘看见他们有些憋屈的眼神总是觉得有点开心,便学得更认真,老师便愈加满意,越会夸奖,最后,恶性循环。   总之,小蕙姑娘这段日子过得不错。   很快便是桃子成熟的时节了。   今年的桃子似乎是因为王家姐妹减去些许累赘的桃花,长得比往年大了几分。   山长见那桃林的桃子挂满枝头,心情有些愉悦。便挥挥手让书院的学子放放假,组织了个摘桃子的比赛。桃子这些学子并不稀罕,毕竟都是家里娇生惯养的,哪里没吃过桃子。只是这般光明正大的放假,到底是让人心情愉快的。   “敢问山长这头名有什么奖励?”说这话的是荥阳郑氏郑方茂,一双桃花眼,眼中似乎含着星光。脾气也好,待人彬彬有礼。但生性活跃,一般出头的也是他。   “一坛桃花酿怎么样?”小蕙姑娘从一旁走来,“反正也只是个彩头。”   郑方茂一双桃花眼微带笑意:“若小生得了这头名,还请小蕙姑娘弹奏一曲。”   小蕙姑娘仰头,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他笑着继续说:“早听说小蕙姑娘六艺之中琴艺最佳,不知在下是否有这个荣幸?”   小蕙姑娘道:“若是公子喜欢,我王蕙弹一曲又怎样?”   郑方茂微微勾起唇角,笑得有些开心。   “只是这曲子我要自己选。”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小蕙姑娘与郑方茂这边的动静自然没有瞒过山长山母。   “这个孩子喜欢我们小蕙。”山母笑道。   山长捋胡须的动作顿了顿:“小蕙还小,我不会同意的。”哪怕这个人是他认可的学生。   山母瞥了他一眼:“你以为我们女儿喜欢他吗?”   “小蕙自然是不喜欢他的。”兰姑娘在他们身后悠悠道。   山长笑得有些尴尬:“自然,自然,小蕙年龄还小。”   “快及笄了,也不小了。”山母看着女儿轻轻道,“不过,我倒是更担心兰儿你。你妹妹好歹还有朵烂桃花。”   兰姑娘听到此,并未慌张:“不急。”她气质如兰,不少学子对她暗搓搓也是有恋慕之心的。只是兰姑娘气质好不错,但面上总有一点冰凉之意。相较于娇俏的小蕙姑娘,自然显得有些无人问津。   山母也并不是催婚,她也巴不得女儿能多留身边几年。她只怕女儿生性恬静不会表达错失缘分。但见女儿这个态度便知道她是有主见的,也就随她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桃花茶不是很好喝,有一股很奇怪的味道。 摔,明明桃子这么好吃 渣文笔,有不满尽管提出来 但不管怎么样不会改男女主人设   ☆、桃花酿酒(七) 作者有话要说:  (1)摘自百度百科 其实这个故事是马文才的漫漫追妻路。:) 建议听《心中长出一片森林》,以冬的歌曲,跟文章基调有点像。 再一首就是《起风了》歌手:买辣椒也用券 先别觉得王蕙婊什么,还有后续。   头名自然是郑方茂。他体能本就不错,又提前跟好友打了招呼,让他们尽量让着他。   小蕙姑娘并不意外。   她径直走到郑方茂面前,问道:“你们学到哪里了?”   有好事者看这场面,笑嘻嘻地喊到道:“凤求凰。”被郑方茂狠狠地剜了一眼,他反倒是笑得更开心了。   “凤兮凤兮归故乡,游遨四海求其凰,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何由交接为鸳鸯。”小蕙姑娘的声音清亮,这样有些缠绵的句子从她口里出来便是清清淡淡的,不掺任何遐思。   她微微一笑:“但这一曲我不会,也从未谈过。”   任谁都能听出来这是变相的拒绝。   但这本就怪不到小蕙姑娘身上。明眼人一看就知这要求过分了。哪有让姑娘对着一个男子弹奏《凤求凰》的。   “是在孟浪了。”郑方茂收敛了笑容,“这彩头换个便是。”他以为小蕙姑娘被恼怒了,面色有些慌张。   小蕙姑娘想,他真的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   她笑:“《胡笳十八拍》怎么样?”《胡笳十八拍》原是一首琴歌,据传为蔡文姬作,表现了文姬思乡、离子的凄楚和浩然怨气。(1)   虽然不是与此情此景相适应,但也不好苛责什么。   郑方茂想了想,还是应了下来:“如果小蕙姑娘愿意的话。”   小蕙姑娘便从医舍里取来了一把古琴,品相并没有算很好,小蕙姑娘试了一下音,差强人意。   低吟的琴声微微勾起一些回忆。   她其实是弹奏过《凤求凰》的,只是她明白,无论她弹奏多少次,他都不会心悦她。   卓文君与司马相如是传奇,她如何奢求另一个传奇。   他是个盖世英雄,他救了她,但到底给不了她想要的爱情。他出征之前安排好了她的后半生,她便听他的话,好好的过完了一生,寿终正寝,   那这一世,她便该回报他。拆梁祝姻缘,终究是想让他开心欢喜。她求而不得,又何必再次让他也求而不得?   念此,她微微一笑,一曲终了。   “小蕙姑娘,以后莫要弹奏《凤求凰》了。”   “小蕙姑娘,在下的夫人只有祝英台。”   “哪怕她已舍你远去?”她幽幽看向他。   “哪怕她已舍我远去。”   他如此坚决,她又怎能违了他的意思。   从此,王家二娘再也不会弹奏一曲《凤求凰》。   “委婉悲伤,浩然之怨。却有金戈之声。”郑方茂道,“小蕙姑娘的琴艺在下佩服。”   小蕙姑娘微微一笑,并不言语。   她收了琴,长袍广袖,动作是说不出的风流写意。   郑方茂觉得小蕙姑娘真是越发好看了,但是这个发现,可能不止自己一个人知道。   他叹一口气,觉得今后的追求之路有点艰难。   少年的心思,小蕙并不是不知道。只是她也不想过多干涉。   这辈子她应该不会再与马文才扯上关系了,所以安安心心地嫁一个士族男子也好。郑方茂的心思也摆在明面上,她并不是眼瞎的人。   只是有些事情还是讲明了比较好。   少年人难免会多想,说不定就幻想出了一个“非君不嫁”的故事来。   她转身,看见郑方茂有些呆滞的面貌,她有些想笑。语气不免就带上了几分笑意:“郑公子的心意,小蕙自是知道的。”   见他有些欢喜的表情,她还是硬下心肠说了后半句:“但是,小蕙喜欢的男子是顶天立地的盖世英雄。”言外之意就是他现在还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郑方茂看着她的一双杏眼,见她潋滟微波,有说不出的淡淡风情,他自是能听出来她的拒绝之意,但是少年人又怎会轻言放弃,他低下头:“我会成为盖世英雄的。”   他最后抬头见到的是小蕙姑娘抱琴的背影,在一片冷色的浓绿中,像一幅温暖的水墨。   有人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你就放弃吧,我看这个王蕙傲气的很。”   “她是个好姑娘。”好姑娘值得珍惜。   “你就这样回拒他?”兰姑娘皱着眉听完小蕙姑娘说完全过程,“你这样跟没拒绝一样。”   小蕙姑娘倒是很平静:“我只是跟他陈述了我的要求。”她抬眼看向窗外,“有没有可能是他自己说了算的。”   “但是决定权在你手上。”兰姑娘忍不住道,“你有回绝他的义务。”   小蕙姑娘轻轻道:“我知道,可是我不是一个好姑娘。”当断不断,必有后患,她自然知道,但是她看见郑方茂,莫名就想起了曾经的马文才,那样小心翼翼地将祝英台捧在手里。她也只是突然想要一个人,也能这样对她。所以,她没有把话说死。如果他坚持,她还是可能会心动,也只是有可能。   兰姑娘没有再说话。她知道小蕙是有自己的打算的,但是她还是忍不住担心她,也希望她能成为一个更好的人。   她没有说出更重的话,她只能说:“早点休息吧。”   ☆、桃花酿酒(八)   从那次比赛之后,郑方茂每天准时到医舍报道。   兰姑娘几次想赶他走,但伸手不打笑脸人,她又说不出什么狠话来。只能是冷着脸做自己的事情。   郑方茂美其名曰要学门药理以备将来。但明眼人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其中的弯弯道道。这明眼人,就包括山长山母。   山长是护犊子的性子,几次想约郑方茂谈话,都被山母阻止了。   她将此事看得分明:“郑方茂此举无疑是想用耐心打动小蕙。可惜小蕙这个孩子最是倔强的,她认定的,一般不会更改。她现在觉得没感觉,以后也是没感觉。”   山母实在是很了解小蕙姑娘。   她现在正听着兰姑娘的唠叨。大体内容无非是郑方茂的举动已经影响到她们正常的生活了。   小蕙姑娘想,如果不是知道兰姑娘对郑方茂无意,郑方茂看兰姑娘的眼神又是纯净得不得了,她真的会以为这两位是一对,欢喜冤家类型的。   她这般苦中作乐地想。但是兰姑娘的话还是要听的。   她第二天便直截了当的对他说:“你以后还是不要来医舍了。”   郑方茂本来的眼神是明亮而饱含期待的。听到这句话,他的眼神马上黯淡了下去。他说:“王蕙,就算你是铁石心肠,也应该有一点心动吧!”   小蕙姑娘愣了一下。不是因为郑方茂话的内容,而是郑方茂说这话时的神态。   委屈而情深。   她记得,马文才在祝英台墓前也是这样的神态。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她觉得现在的场景有些莫名的熟悉感了。   她不正在扮演祝英台的角色吗?   原来不爱真的就是不爱,连多一句话都是敷衍。   她静静地看着郑方茂:“对不起。”对不起,在你身上找马文才的影子。她也明白了“甲之蜜糖,乙之□□”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郑方茂有些呆,但是他扯出了一个有点勉强的笑:“喜欢你本就是我一个人的事情。”   但是一个人的喜欢,除了感动了自己,别无用处。   小蕙姑娘静静地想,她说:“我其实一直在你身上找影子。”   “什么?”他这次是真的有些蒙了。   “找我的与我喜欢的人的影子。”她接着说,目光中有远方,“但是我发现,毕竟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就算有相同的经历,结果也会不同。”   郑方茂明显没有理解她的意思。   小蕙姑娘看着他的呆呆的样子,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总之,以后不要来医舍了。”   郑方茂没再说什么,事实上,他以后也没有再来。不知道是小蕙姑娘的话起到了作用还是他突然想通了。   小蕙姑娘没有深究,但是她最终还是知道了答案。   那是这届学子待在尼山的最后一天了。   郑方茂到底还是来了医舍。   兰姑娘的态度已是十分和善了,她倒了一杯茶给他:“明前新茶,是小蕙炒制的。”   “她的确很优秀。”郑方茂抿了一口,笑容有些缥缈,“我第一次见到不一样的她的时候,她在后山平地上舞剑。明明是杀气很重,我却从中看出了些许哀意。”   “很可笑吧!我之前都没有关注过她。”他说,“就是这样惊鸿一面,我便觉得她是我一直要找的那个人。”   兰姑娘虽然觉得郑方茂讲话有点酸,小蕙姑娘舞剑这点事情有点扯,还是愿意做一个安静的听众的。   于是她等着郑方茂的后续。   但是半盏茶的时间里,郑方茂没有再说一句话。   “所以呢?”   说这句话的是小蕙姑娘,她背着一把剑,面色很淡:“你还想说什么吗?”   郑方茂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如果小蕙姑娘三年后还没有意中人,那么,能不能考虑一下我?”   小蕙淡淡撇了他一眼,喝了一口茶:“可以。”三年后,起义应该已经爆发了。乱世中,这种承诺作废的不计其数。她给的这个承诺也不例外。况且,她突然记起来上辈子郑方茂最后是娶了她的族姐的。那位族姐嫁的不错,夫妻俩琴瑟相和,是难得的恩爱夫妻。   这样的夫妻,小蕙姑娘不相信自己有这样的能力让他们修不成正果。   郑方茂听了,面上是止不住的欢喜。   如果马文才听到祝英台说这样的话,也是这样开心的吧?   离他进书院,也不远了。   在此之前,她要解决一件事情。   有关黄良玉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修仙之作,我明天可是要上班的人啊   ☆、桃花酿酒(九)   一届学子的结业,是一段时光的结束,也是学子们仕途新的开始。   尼山也快迎来新的一届学子了,这期间,自然也需要休整的时间。   而这时,上虞祝家庄送来了请柬。   上辈子的时候,小蕙姑娘实在不耐长途跋涉,劳累奔波,便没有去成,山长山母是疼爱孩子的,自然也没有去,也只是叫人送了东西。反正与那祝家庄也不熟悉,随意假借一个理由,也不会被深究。   所以,小蕙姑娘上辈子没亲眼见过那场哥哥娶妹妹闹剧,祝家庄又废了很大的力气压下去了流言蜚语。王家姐妹平日也在尼山上,也没什么手帕交,所以祝英齐婚宴上的事小蕙姑娘还是听马家的丫鬟谈起黄良玉的时候顺带提的。   黄良玉上辈子到底还是做了马太守的续弦。马太守虽然将她换了个身份抬进门,可官家太太都是些眼目众多的人物,又怎么会不知道她真实的身份?黄良玉虽然是大家闺秀出身,但是毕竟有过污点,在别的姑娘家试着学习持家的时候她学的是如何伺候男人,自然有些小家子气。马太守又因为马文才的态度不好对她亲热,导致黄良玉在官家太太那里越发抬不起头来。   因着小蕙姑娘与马文才的关系,她倒是几次叫了小蕙姑娘帮她周旋。   小蕙姑娘毕竟是尼山山长的女儿,山母也把该教给女儿的都教了,再者“腹有诗书气自华”,小蕙姑娘通身的气派也是高雅,再者她到底是琅琊王家的人,姐姐也是嫁给荀巨伯,荀家也是中品士族。是以小蕙姑娘在杭州城的官夫人眼中更像是马家的正牌夫人。只是没有名分而已。   一来二去,她自然与黄良玉熟悉了,也算是手帕交。黄良玉是没有心机的,又或者说她对小蕙姑娘没有什么戒心,毕竟没有利益冲突。这样,她倒是从黄良玉那里听说了不少她年少的事情。   小蕙姑娘同情她的遭遇,但是她无能为力。只能看她逢迎在各种宴会上,笑着与比她大一辈的马太守相处。   所以,这一世,她不会让黄良玉有这样的遭遇了。也不会再让她以马夫人这样的身份出现在马文才面前。   小蕙姑娘向山长山母撒娇打诨,说是早日要去看看上虞的风景,沾沾喜气。   山长自然不疑她,山母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是细想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便也依了小蕙姑娘。   兰姑娘不耐这些宴会,她想一心一意研究药理,山长山母便听从她自己的想法,把她留在了尼山。   所以,尼山这一众到达上虞时,离婚宴还有三四天。   这在小蕙姑娘的意料之中。   祝家庄虽然没想到山长山母会来得这么早,但想到路途遥远,时间估摸得不准也是常有的事情。祝家庄有的是钱,安排住处也是件极方便的事情。   祝夫人又听说了小蕙姑娘想四处逛逛的想法,想着小蕙与她的九女年龄相仿,便让祝英台带她四处逛逛。   祝英台初见小蕙姑娘的时候还有些呆:“这个妹妹,我好像见过。”   两方的大人都轻笑了起来,祝三夫人是个爽朗的性子,她道:“莫非是梦里?”   小蕙姑娘自是知道祝英台眼熟的感觉是为何,她但笑不语。   祝英台口齿伶俐,接道:“就像我当年见到三嫂你一样,也是想相见恨晚呢!”   “那可不行,你可没有哥哥娶这位王姑娘了。”祝三夫人笑道。   小蕙姑娘觉得这时也不好再保持沉默了,便说道:“许是我跟祝姐姐投缘。”   两家也是愿意看到这两个小姑娘好好的相处的。   山长山母心疼自己女儿长这么大都没有什么好朋友,祝家是因为小蕙毕竟是尼山出来的,文静的性子正好压压祝英台,让她也多点文静。   “那你们便去玩吧。”山母挥挥手,便放行了。   多说也无益,倒不如让小蕙多去逛逛。   “所以你是想去尼山学习吗?”小蕙姑娘看似目不转睛地盯着摊主做着糖人,余光偷偷注视着祝英台。   祝英台坐在一旁,双手捧脸道:“男儿能去的地方,为什么我不能去?”她声音娇俏,但是配上她一脸郁闷的表情倒是有点喜感。   小蕙姑娘微微勾起唇角:“好啊,我可以帮你劝劝我父亲,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祝英台凑近了她,很是兴奋,“只要不是杀人放火,我都答应你。”   “我想见见你八嫂。”小蕙姑娘接过糖人,回答得有些漫不经心。   祝英台有些警觉:“你见我八嫂干嘛?”   “我要看看我挑的东西适不适合她啊。”小蕙姑娘一脸理所当然。   祝英台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你就是那个帮我挑发簪的姑娘。”她那时候心急,也没仔细看,这才导致她对于小蕙姑娘只有熟悉感,却认不出来。   小蕙姑娘甜甜一笑,露出酒窝:“怎么样,答应吗?”   “自然是答应的。”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不是很喜欢祝英台这样的性格,但是我也不会去黑她。 每个女孩子其实都是招人稀罕的。所以我其实想避免黄良玉的悲剧。 推歌:我的一个道姑朋友 by以冬   ☆、桃花酿酒(十)   黄良玉其实是个很端庄的女子,如果前世她嫁给祝英齐,该是琴瑟相和的恩爱夫妻。   但一步错,步步错。   她也知道爱情有时候就是一瞬间的事情,但是黄良玉这样果断放弃了陪伴自己多年的青梅竹马转向相识没多久的秦京生,也实在是欠考虑。她没想清楚秦京生的身份地位与在一起之后的生活。应该说果然是娇生惯养的娇娇小姐吗?实在是不懂生活的残酷啊。   祝英台的助纣为虐,则更让她觉得无法理解。   一个外人,能比自家哥哥更重要吗?   再者,秦京生的人品尚未得到证实,就听黄良玉的一言之词就放心地将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托付给他。祝英台做事实在是欠考虑。   “小蕙。”祝英台推了推有些愣神的王蕙,努力朝她使眼色。   小蕙姑娘回过神来,笑道:“这位黄姐姐真是好看呢,与祝八哥再配不过了。我竟一时有些呆了。”   黄良玉听到这,面色明显僵了一下。   祝英台不是个会看人眼色的,她符合道:“是啊,我八哥与黄姐姐是真的天生一对。”   黄良玉勉强笑了一下。她看向祝英台,似乎有话要说。   小蕙姑娘自然注意到了,她唇角一勾,露出甜甜的酒窝:“英台,我见这位姐姐便感觉有无数话要讲,我想与黄姐姐单独相处。”   祝英台觉得小蕙姑娘的要求并不过分,也没看黄良玉的脸色就道:“那我去厨房叫碗银耳羹来。”   还贴心地带上了门。   小蕙姑娘手指轻扣桌子,发沉闷但有规律的敲击声,她道:“不知黄姐姐是否听说过秦京生?”   她身上有种莫名的压迫,黄良玉的脸色本就苍白,这下更显白了。她不知道小蕙姑娘提到秦京生是知道了什么还是随口一提。她心里偏向第二种,但理智告诉她,前者的可能性更大。   她道:“小蕙姑娘提这些不相干的人干什么?”   小蕙姑娘语气中的笑意更甚:“我是在阿爹的登记册那里看到的,我见这名字奇怪,多看了几眼,阿爹便告诉我这人是寒族子弟,本来是交不起这束脩的,却向我阿爹保证能备齐八金。八金可不是什么小数目。但我阿爹觉得学子读书不易,便也答应了他。”   “可能是有什么机缘吧。”黄良玉扯出一个笑来。   小蕙姑娘继续道:“可能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那天晚上我便做了个梦,梦到这秦京生了。”   黄良玉猛的抬头看了一眼她。   王蕙的皮相是真的不错。杏眼柳叶眉,未语先带笑,越发显得娇俏。而这样的女子刚才跟她说她梦见了她的情郎。   小蕙姑娘把她的心思摸了个八成,心下一哂。对于秦京生这样吃软饭又薄情寡性的,她真的是半点兴趣也没有。   她起身接着道:“我梦见他抛妻弃子来了上虞,假扮一场英雄救美,惹得那位姑娘芳心暗许,不顾自己是待嫁之身,在成亲之日就跟他跑了。”   她余光中,是黄良玉不可置信的神色。   “那位姑娘的未婚夫便一病不起,好像没多少年便去了。”   “这不过是个梦。”黄良玉说,“当不得真。”   女人,你的名字叫自欺欺人。   小蕙姑娘道:“我本也这样想,但是梦中这位姑娘的名字可跟黄姐姐你的一模一样。刚好祝家庄送了请柬来,我便快点过来了。”她看黄良玉的脸色,又接着道,“黄姐姐,你看,这不是都快吻合了吗?还有,他那原配是个童养媳,名字虽然粗鄙,但也算易记,就叫娇杏。”   她轻轻拍拍黄良玉的肩:“黄姐姐,小蕙这就走了,我还要跟英台一起逛庙会呢,我就不打扰你这个待嫁娘了。”   “你与黄姐姐说了什么?”祝家庄里,祝英台一脸好奇。   “也没什么,就一些琐事。”小蕙姑娘微笑,从袖中拿出一封信来,“黄姐姐给你八哥的。”   祝英台马上道:“我去送。”   小蕙姑娘点点她的脑袋:“不急,我们先吃完这一碗银耳羹。”   再拖些时候,凭着祝英齐对黄良玉的上心,他一定是马上就去找她的。她要拖点时间,刚好让祝英齐看到黄良玉与秦京生的私会。   小蕙并不觉得这样做会让祝英齐放弃黄良玉。上辈子黄良玉还是玉无瑕的时候,他的痴心不改。现在又怎么会改变呢?   “也好。”祝英台点点头。   所以,当祝英齐收到信赶到黄秦二人经常会见的地方时,黄良玉一身丫鬟打扮,她正在质问秦京生:“娇杏是谁?”   秦京生一脸不自然:“你听谁乱讲的?”   黄良玉是喜欢他,但也不是傻子。他话里的抗拒她怎么会听不出来。   少女梦一旦碎了,那就很难再补回去了:“那我告诉你,娇杏是被秦京生抛弃的原配。秦京生,你我还是不要再相见了。”   秦京生以为自己被黄良玉给查清楚了,便道:“是又怎样?黄良玉你有资格说我吗?你不是也差点抛弃自己的丈夫了吗?”他的表情凶恶,“你不过也是个婊 /子,我们不是绝配吗?”   祝英齐听到这也实在忍不住了:“黄良玉会是我明媒正娶的妻,而你是什么东西。”他目前也接手了家中的生意,不威自怒。   “英齐。”黄良玉讶异地抬头。   祝英齐一脚把秦京生踹开,小心翼翼地扶起黄良玉:“小玉,我们走。”   黄良玉突然有些泪目。   她想起在小蕙说完那段话后转身欲走,她拉住王蕙问她:“那你想干什么?”   她不笨,王蕙过来与她说这番话肯定还有别的目的。   小蕙似笑非笑:“我想看看,这两个男人,到底有多爱你。”   她让黄良玉把秦京生约出来摊牌,也叫了祝英齐过来。   黄良玉本来也不愿这般撕破脸,她也怕祝英齐知道她的事情后会不要她。她其实,也是有一点喜欢他的。   但是王蕙的一句话让她彻底失控:“我听说,秦京生与杭州城的枕霞楼签了合同。这枕霞楼,是多少女子的噩梦啊。”   她哪里会不答应王蕙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  桃花酿酒这一段快过了,下一段是春水煎茶,书院相处日常,又名:我想泡你 秦京生的原配这里我是私设,毕竟他也不差这样一桩罪了 不知道晚上还会不会有双更。 我尽量吧。   ☆、桃花酿酒(十一)   祝英齐讲黄良玉带回家后并未声张,哪怕他有些生气。   黄良玉被他拉着,他拉着她的手,看似很紧,可没有半分弄疼她。   她侧脸看着他,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她这才发现原来他已经不再是小时候的样子了。   她与他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大人都说他二人是绝配。但就是因为太熟悉,她以为自己不爱他,听说自己要嫁给他之后,她更多的是茫然。遇见秦京生,她以为自己遇见的是爱情。   最后才发现,她其实一直没有遇见爱情。   “英齐,你生气吗?”她反握住他的手,很清楚地感受到他有一瞬间的僵硬,“你后悔娶我吗?”   她正犹豫要不要放手,却感觉手被祝英齐握得更紧了。   他说:“只要你不后悔,我永远也不会后悔。”   黄良玉抬眼,看见的是祝英齐紧紧抿着的下巴。顿时觉得心软得一塌糊涂。   她轻轻踮起脚尖,亲了一下他的下巴。看着祝英齐有点呆滞的表情,她笑了起来:“英齐,可能我以后永远不会后悔。谢谢你。”   祝英齐低头,柔柔地看着她。正当黄良玉以为他要做什么,有些小小的紧张的时候,只听祝英齐说:“去休息吧,过几日便是婚宴了。”   她按下心中的小小失落,转身快步地走了回去。   “八哥的性子真是沉默啊。”看完全过程的祝英台说。   她与小蕙两个人正准备去厨房再吃点什么小糕点的时候,目睹了祝英齐拉着黄良玉走进来,然后两个沉默的相处聊天。   看见事情发展合乎自己想象的小蕙姑娘咬了一口凤梨酥:“总比之前好了吧。”   “也是,之前玉姐姐几乎都不怎么跟八哥玩。”完全不了解事情全过程的祝英台如是说。   小蕙姑娘也没打算把事情都说出来,她扯开话题:“我们也该休息了。”   “好吧。”祝英台拉起她的手,“小蕙,我有时觉得我们两个真是相见恨晚啊。我都想要跟你拜把子了。”她的语气全是愉悦。   小蕙一时也被这样的气氛感染,她随口应道:“不如我们结为异性姐妹怎么样?”   “好呀。”祝英台应得轻松。   小蕙姑娘也没放在心上,毕竟义结金兰这种是大事,是要上族谱的。再者,与祝家庄九小姐结为姐妹,对她也没有什么损失。   但是小蕙没想到祝英台动作会这么快。第二天就带了祝老爷祝夫人到了山长山母这边说是要准备认小蕙姑娘的事宜。这倒把山长山母两人吓了一下,又把小蕙姑娘招来询问了一番。   小蕙姑娘自是把自己的一番说辞说出,山长山母也觉得并无多大害处。两个小姑娘也是玩得好,大不了,以后尼山可以借祝家庄的名气招生,也让祝家庄借尼山洗洗铜臭。   两家便定了一个日子,说是要在祝英齐婚宴前,恰好也有个好日子,两家便选在那时候,让小蕙上了祝家的族谱。山长山母虽然说已经从琅琊王家分了出来,但也按照程序知会了那边,把祝英台收作了干女儿,只是过程精简了些。   小蕙姑娘这个时候还是有点恍惚。   祝英台扯扯她的衣袖:“十妹。”她笑得狡黠。   是的,小蕙姑娘要比祝英台年幼,是祝英台心心念念很久的小妹妹。   “英台。”小蕙姑娘轻轻叹了一口气,“我怎么觉得我掉进了狼窝。”   “小蕙,你说我现在都是山长的干女儿了,他会同意我去书院学习吗?”   她昨夜细细把自己的打算跟祝家人说了。她想扮男子上书院学习,她也想让这世间的男儿看看,女子也是能当半边天的。祝老爷对她自然是无条件同意。山母本是持反对意见的,但毕竟拗不过祝英台,又觉得跟尼山处好了关系,她到了尼山也能被照料。所以也就稍稍掩饰了自己的真实意图,跟山长互认了女儿。   果然,当祝英台把自己的要求跟山长山母说了,山长山母也只好同意。也是觉得她在尼山也闹不出什么。这几日他们也见识到了祝家庄众人宠祝英台的情景,就算他们两个不同意,祝英台也能搞定祝家庄上尼山,到时候被发现,尼山的声誉也就毁了。不如这个时候应下来,也方便照料。   因着认了干女儿这件事,祝家庄算得上是双喜临门。   而因着尼山的名气,也有一些祝家庄没邀请的人不请自来。   马家父子算是一个。本来马太守是收到了祝家庄的请柬的,本不欲参加,但听部下说尼山书院也来人了。这下便带着马文才来祝家庄转转,让山长对马文才照顾照顾。   马文才虽然对父亲的安排嗅之以鼻,但是仔细思索了一番也便同意了。   是以,在婚宴当天,小蕙姑娘看着出现的马文才,有些想扶额。   她记得前世不是这样的。马文才若是参加了婚宴,那一定会对祝英台影响深刻,又怎么会在书院的时候不知道她的女儿身呢?   这个世界,真的跟原来不一样了。   小蕙姑娘这样想着,被山长山母他们拉到了马文才那处。   准确的说,是马太守请了山长夫妇,自然也顺带少上了小蕙。   她看着马文才,一时有些尴尬。   马文才是个傲慢的性子,等两家父母互相介绍完了,也只是礼貌地笑笑。   小蕙姑娘假借祝英台不一会儿就逃开了。   马文才微微瞥了她一眼,看着她的背影,他莫名觉得这个王蕙应该带一顶帷帽。   -————————————————————桃花酿酒(完)———————————————— 作者有话要说:  立flag的小蕙以及被我溜出来转转的文才兄 想问问小天使们都是怎样看到我的文的?我感觉我跟晋江有仇,我真的找不到我的文什么时候出现在页面上。 然后,偏古代的那种文风我快hold不住了,好怕自己什么时候就冒出很现代的词语。 感觉马文才有点崩了 嘤嘤嘤,我可能不适合写男神。   ☆、春水煎茶(一)   小蕙一行人在祝英齐婚礼后便启程回尼山了,自然还捎上个男扮女装的祝英台。   祝英台是第一次离开祝家庄。祝家庄的众人虽然对她宠溺,但是出远门毕竟不放心。而祝英台却是个爱热闹的性子,总是想着要挣脱他们的束缚。   小蕙他们是原路返回,一路景色都是山山水水。小蕙看着尼山的山都要看厌了,江南这边的山又比不得北方那边的奇峻,她自然没有多大的兴趣。   但是祝英台不是这样。她只觉得一路山高水长,自由的空气不知道有多新鲜。   她一路叽叽喳喳的,但不让人厌恶,只让人觉得她鲜活了不少。   山母道:“那一日在祝家庄看到你,我只觉得你是个大家闺秀,哪怕看上去是性子活了一些,没想到这几日相处,我这才发现你心中竟然还有一匹脱缰的野马。”   山母的话形容得极其生动,一群人都笑了起来。   祝英台微微红了脸,被揶揄得说不出话来。   小蕙姑娘给她递了块糕点,笑道:“阿母也是个说话不遮掩的性子,倒是与英台半斤八两。”算是不动声色地解除了祝英台的些许尴尬。   “王蕙,我怎么觉得你应该跟英台一个姓啊。”山母佯装生气。   小蕙哪里还知道山母的性子,便凑上前去,给她锤了一下肩:“这哪能啊,我还是你的宝贝啊。”   祝英台看着这样一副其乐融融的画面,虽然面上也是笑着,却也有了难言的感觉。   晚上小蕙姑娘挑灭了烛火,正准备入睡。却听见一旁的祝英台说道:“小蕙,我有时候,真的很羡慕你。”   她愣了一下,觉得有些莫名:“你祝家庄万般宠爱的九小姐羡慕我,倒是让我受宠若惊了。”   祝英台没顺着她的话继续,她缓缓说道:“我与我母亲从未像你与山母那样相处过,我总觉得她冷冰冰的。可是,哪怕有这么多的哥哥对我百依百顺,依旧比不过母亲的一句赞扬。”她真的是很羡慕小蕙与山母的相处,和谐。她觉得这样的母女才是正常的。她忍不住把自己跟王蕙比,发现自己似乎从来没有跟祝夫人有这么打趣过。她也没怎么跟她撒过娇。她甚至有些怀疑,祝夫人真的喜欢她吗?   黑暗中,小蕙只能隐约看见祝英台的面部轮廓,也辨认不清楚她的表情。但是她很明确,祝英台说这话的时候,并不冷静。   她在失控的边缘。   小蕙突然意识到了这一点,她走上前,一把握住她的手:“英台,我的阿母也是你的阿母。”   祝英台有些被吓到,她猛吸了一口气,有些回神:“小蕙。”是轻飘飘的一句话。   但是小蕙姑娘没有送开手。   她突然觉得上辈子祝英台那么毅然决然地为梁山伯陪葬,是不是因为她对人间已经没有了什么眷念。可能在她心里,父亲与八个哥哥的赞同都比不上祝夫人的一个点头。而祝夫人,坚决地斩断了她与梁山伯之间的情缘,又答应了马家的求婚。祝英台最后,应该是在崩溃的边缘的吧。   “小蕙,我没有事情。”祝英台勉强笑了笑,“早点睡吧。”她正要抽出手。   “英台,虽然我不知道你在不安什么,但是我觉得,祝夫人是真的爱你。”   祝英台沉默了片刻,还是没有说话。   “她看你的眼神,里面有星光。”   第二天,祝英台就恢复了精神与活力。仿佛昨夜只是小蕙做的一场梦。   小蕙姑娘有时也挺羡慕这样的祝英台的。她还有这么多人喜欢,不开心就是不开心,什么事情想做就能去做。这样的女孩子,都是家中宠出来的珍宝。   这几日天气不是很好,小蕙一行人的行程也被耽搁了。   所以紧赶慢赶回到尼山的时候,正好是尼山开学的时候。   山母一时兴起,就提议扮作祝英台的官家之类的,混在学子中看看学子的品行如何。   山长自然是无条件支持,如果有意见,也是只有被强力镇压的份。   祝英台虽然觉得有些不妥,但是也觉得这个提议还是挺好玩的,便满口应下。   小蕙自然是没有什么意见。她自觉已经拆了梁祝两个人进书院前的相识,山长山母也不会安排祝英台与梁山伯同房,可以说,梁祝二人在书院的交集会非常少了。   与前世一般,王蓝田仗着自己的身份作威作福,要当书院的老大。   山母说:“这个孩子倒是挺有志向的。”山母还是很容忍学子们的脾气的。毕竟都是世家出来的,能对夫子温和便不错了。但书院也是学习的地方,她又接着一句:“这个性子还是要摸一摸。”   山长赞同地点点头。   祝英台虽然也有些气愤,但是这几日陪在山长山母身旁,也到底磨了磨性子。没有第一时间冲了出去,只是跟一旁的小蕙说:“这个人,欺人太甚。”   “自是有人来收拾他的。”小蕙姑娘没在意。她环顾四周,发现梁山伯正与荀巨伯待在一块。   大概是荀巨伯这个刚直的性子受不了王蓝田的语言,便想强出头。   果然,梁山伯拦不住他,荀巨伯还是跟王蓝田吵了一架。   啧啧。小蕙摇摇头,王蓝田的嘴上功夫真是比不上荀巨伯。   “这孩子倒是刚直。”山母笑道,“倒是招人稀罕。”   “当老大,你也配。”   听到这个声音,小蕙姑娘的心颤了一下。   虽然上辈子没有亲眼见到马文才这样的出场,但也是听他人说过的。她却没想到,马文才真实的表现居然这么霸气。   山母点了点头:“这个孩子有我当年的风范。”   祝英台与小蕙咬耳朵道:“这个人,也太张扬了。”   小蕙姑娘一听便知道她不喜欢马文才的作风。她试着说好话:“总比那位好吧。”   “这倒是。”祝英台赞同得点点头。   正当两人谈话的时候,王蓝田已经惹得马文才射出了一箭。   祝英台与小蕙两人都学过武艺,自然是知道这一箭其实没有什么力道,其实只是看上去迅猛罢了。但梁山伯并不是这样认为。   他拿了木棍挡了一箭,结果反冲力反而让自己与王蓝田被木棍给砸了。   祝英台跺脚:“这个傻子。”   “的确挺傻的。”小蕙点点头。   马文才本来就是打算吓吓他,见突然冒出的梁山伯,他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他下马,把弓箭递给马统。却没有向王蓝田那边走,径直向山长这边走来。   “学生拜见山长山母。”   山长假咳了一声:“是马贤侄啊。”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剧情不太会涉及到祝家庄了,除了祝英台出嫁那一段。祝英齐和黄良玉是he 我这篇文应该都会是好结局。毕竟下不了手虐 推歌:未见青山老 by以冬 然后,明天我要出高考成绩了(?? . ??) 如果考不好的话,可能会断更几天。希望小天使能体谅一下我。   ☆、春水煎茶(二)   小蕙姑娘呆了一下,她还来不及去想为什么马文才会发现他们,身体便快速做出了反应。   她道:“马公子,家父刚刚回书院,有什么事情还是等家父安顿好了再说。”   她的声音并不响,但是之前马文才的出场实在太拉风了,自然吸引了不少人的眼光。不少人是盯着马文才走到祝英台这边奇异的组合的,没想到王蕙的话爆出了更大的料。周围有些安静。   马文才讶异地抬眼,见是小蕙,眉目中自然浮现出些许倨傲。   这是有点陌生的马文才。   小蕙姑娘愣了一下。前世在书院时,她并不关注马文才,她那时候心心念念的是祝英台。后来遭逢战乱,马文才救她已经是很多年后的事情了。遭遇过祝英台的马文才,虽然不颓废,但是那份少年的傲气毕竟已经消磨了。而小蕙姑娘心动的多多少少是那个被时光磨去棱角的马文才。   她突然就没有了什么底气。   马文才看了她一眼,记起她是山长的二女,名字应该是叫王蕙。   他道:“小蕙姑娘说的话自然是对的。是文才考虑不周。”   他面上微带歉意。   这样也是王蕙记忆中陌生的马文才。   王蕙觉得自己的记忆可能出现了差错,她轻轻地眨了一下眼,没有说话。   山长山母并没有察觉到她的出神,被学子发现了身份,那便回去再说。   小蕙顺从地跟着山母身后,祝英台或许是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偷偷地捏了一下她的手,投过来一个担忧的眼神。   小蕙对她笑笑,打手势示意自己没有事情。   这一幕恰好被马文才看在眼里。   他皱了皱眉,却也没有说什么。   他想,这王蕙一脸软糯,她身旁这男子却也太文弱了些,两人若是结为伴侣,山长夫妇少不了一番操劳。就是不知道他们是否已经过了明路。   他想到这,暗暗摇了摇头,笑自己实在是想得太多了。这些事情,不是都与自己无关吗?他来书院,不就是为了一个品行状吗?   山长山母回了自己的房间,留下马文才与小蕙祝英台,还有一些随从。   小蕙本来是准备将祝英台先带到医舍跟兰姑娘认识,但是一个马文才在这里,她像是一下子失去了语言表达的能力。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马公子,我与祝公子两人还要去一趟医舍。”   马文才觉得她语气中有些不情愿,大概是想与那位祝公子单独相处。但看她有些为难的样子,他偏偏不想出去。   “无妨,我正要去医舍备些东西。”他面带微笑。   祝英台早听说兰姑娘的名字,知道小蕙带她去医舍是去见见兰姑娘,顺便表明身份。这样的话,马文才肯定是不能跟上了。她下意识地拒绝:“不行。”   她的语气很强硬,惹得马文才又皱了眉头。   他的眉眼很凌厉,这样一皱,凭白多出些肃杀的味道。   小蕙姑娘知道这是他动怒的前兆,她轻轻道:“那马公子便跟着我们吧。”道晚一些的时候表明身份也不迟。   马文才一笑,缓和了他眉眼间的戾气:“还烦小蕙姑娘带路。”   祝英台有些大小姐的娇气,当下就有些愤愤。小蕙姑娘轻轻拍了一下她的手,安抚性地笑了笑。   虽然两个人互动的动作挺小的,但马文才还是很敏锐地发现了。   郎有情妾有意。他本能地想起了这句话。   说心里话,他还是有点羡慕这个祝公子。   兰姑娘看见小蕙姑娘自然是欣喜的,但是看见她后面跟着的两个人的时候,微微愣住了。   后面一个个子娇小,皮肤白皙,男子打扮的她自是知道是祝英台,毕竟山长山母认她当干女儿这件事总是要通知她的。但是另一个男子,虽然是剑眉星目,但眉眼间的凌厉是怎样都不能忽视的,这样的男子,直觉告诉她要远离。   “这两位公子是?”她眉目含笑,但是小蕙与兰姑娘姐妹多年,早看出她有些冷淡。这自然不是对她与祝英台的,那么只能是马文才了。   祝英台拱手作礼:“在下祝英台。”   马文才微微低下了头:“杭州马文才。”依旧是一身傲气。   兰姑娘却愣住了,这不是小蕙夜里喊着的那个人吗? 作者有话要说:  渣作者高考还算正常发挥,但是这几天忙着填志愿所以没更 话说我们浙江的状元成绩简直逆天,真是超级崇拜。 有bug请提出 下次更新时间不定,因为今天明天我还在填志愿中   ☆、春水煎茶(三)   兰姑娘性子毕竟稳重,她稳了稳神色,似是漫不经心道:“听闻杭州太守便姓马,还不知公子与他是何关系?”马太守的为官之道她还是听阿爹说过的,虽然是个有能力的人,但是为人太过圆滑,若是马文才是他的儿子,难免受他的影响。再者,杭州城谁不知这马太守宠妾灭妻,借了老丈人的势,却在他家败落时袖手旁观,马夫人虽是自杀,但也和他不无关系。若是小蕙又是一心向他,她不免要做个恶人。   若是小蕙姑娘知道兰姑娘心中所想,只会道一句想多了。她此生不想再一味等着马文才了。如果可以,在帮了他之后,她甚至不想和他扯上任何关系。   马文才并不愿意过多提及马太守,他低下了头:“正是家父。”他的神色冷淡,甚至他给人的倨傲也淡了些。他到底还是有些记恨着父亲的。   “原来是马公子。”兰姑娘笑了笑,“不知马公子今日来我这小小医舍不知为何?”   这不是兰姑娘一贯的对人的态度。   小蕙皱了皱眉,有些不明所以。   祝英台显然也察觉到了兰姑娘语气中的不友善,她看向小蕙姑娘,见她也是一脸茫然,便敏锐地察觉到这可能不是兰姑娘平日的语气。   “送小蕙姑娘过来,再顺便向兰姑娘讨些平日需要的药。”马文才倒是一脸平静。   兰姑娘暗暗观察了他几秒。她本以为自己这几句不怎么客气的话会让马文才显出几分不满,这样在小蕙姑娘那里的印象分便差上了几分。没想到,这马文才倒是个沉得住气的。   她道:“小蕙便跟我进去一起找些常见的药给马公子吧。”   小蕙胡乱应了一声,反正她也对跟马文才相处束手无策。以后还是尽量不要再见面了吧,这样也可以给马文才与祝英台多些相处的时间。   她暗暗地想。   祝英台觉得有些尴尬,她不是和适应跟马文才这种有些大少爷脾气的人相处。   她见王家姐妹已经进去了,突然觉得有些无措。她叹了口气,虽然说她对于自己能在书院学习很是开心,也相信山长一家会好好照顾她的,毕竟她是他们名义上的家人。但她还是对未来有些担心。一路上,她也知道小蕙姑娘的敏锐,所以也假装得很好,她潜意识不想让小蕙姑娘为她担心。虽然小蕙姑娘看着稳重,但是年龄毕竟是比她小的,她对着她倾诉苦闷还是有些羞耻的感觉。   这下小蕙姑娘不在,她倒是一下子显露出来隐隐的疲倦。   她用手肘撞了下马文才,装出有点吊儿郎当的语气,她问道:“大家都是男的,你就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小蕙姑娘啊,因为表现得明显被兰姑娘厌弃了。”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多,近乎真相。   马文才冷冷看了她一眼,有些不明白这个王蕙看上这个小白脸什么了?这个祝英台居然还问自己喜不喜欢王蕙。是不是这些男的总是见一个爱一个,轻浮得很。虽然他对王蕙有着莫名的熟悉感,但这并不代表他对王蕙一见钟情。   他冷硬地说:“你想太多了。”   祝英台觉得自己真相了,她是见惯了自己八哥口是心非的样子,她笑嘻嘻道:“兄弟,别不好意思啊,小蕙是我祝家庄的干女儿,我做兄长的可是很关心她的未来。”   原来是兄长。马文才若有所思:“据我所知,祝家庄只有八位公子,只有祝八公子年纪对的上,但祝八公子刚刚成婚,料想是不会上尼山求学的。而祝家九小姐的名讳与你相同。”他一双眼锐利地看向她,“你莫不是那祝九小姐吧。”那日在上虞,他实在不耐这些应酬,便只见了山长一家。马太守本来还想让他见见祝英台的。他隐约察觉出来马太守有意与祝家庄成亲,便冷哼一声离开了。他一向是这样的性子,马太守也奈何不了他。总之,他并未亲眼见过祝九。   祝英台眼珠一转,便道:“我是祝家旁亲,与祝九同名也是巧合。”   马文才看她一眼,便转移了视线。   若是真是祝家九小姐,那男扮女装进书院也真是不知廉耻。但他与王蕙虽然名义上是兄妹,这举止也太接近了些。   两人最后的相处也算相安无事。而小蕙姑娘这边,有点低气压。   小蕙很认真地帮马文才选了些日常止血的,她知道马文才练武,身上难免有些伤,她也找了一些她平日里练武受伤很有效的药。   兰姑娘看着小蕙姑娘沉默的样子有些生气。她看出了小蕙对那马文才很是上心,但是她没有看出来马文才对小蕙有任何表示。   “我跟他不会有任何故事。”选好打包好马文才的药后,小蕙姑娘淡淡说。   “他不喜欢你。”兰姑娘皱眉,“他嫌你?”   小蕙姑娘仍是从兰姑娘温婉的声线里品出一些咬牙切齿来。   她忍俊不禁,好不容易忍住了,才说:“他与我本就是陌路人。”   兰姑娘也不知道这其中的渊源,她见小蕙姑娘谈起马文才时也是冷静。估计她自己有琢磨,也就放手她去了。   马文才得了药,被王家姐妹客客气气地送出了医舍。   他看着小蕙选出的药,笑了一下。   都是些常见的药,但是对练武的人来说,很有用。   若不是王蕙对他有些冷淡的态度,他倒会觉得王蕙对他是有好感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看懂我要表达的:小蕙对前世的马文才是像对偶像的态度,那个不是爱,后来她也会渐渐明白的。 然后今世的马文才因为小蕙的蝴蝶效应改变了一些,可以说他跟前世是不一样的人,然而小蕙姑娘因为前世对他就不会说是死缠烂打的那种态度,她喜欢他,但是会保持距离。所以这一世是马文才比较主动,然后就是各种追妻啦 最后he   ☆、春水煎茶(四)   待小蕙姑娘将祝英台与兰姑娘认识之后,三个人交谈了一会儿,很快就到了要交束脩的时候,虽然祝英台是山长名义上的干亲,但她也不好意思不去。小蕙也想到祝英台虽然是女儿身,但也不能与她二人太近,总归还是要与那些男子相处学习的。还是不要在开学的时候就给人留下什么坏印象。   这样想着,小蕙姑娘便拉着兰姑娘一起去看看,顺便也表明一下祝英台的特殊,这样在山母分配住宿时,旁人也不会太奇怪。至于异议,晋朝向来注重门第,祝家庄的身份亮出来,想来也不会有太多问题。   她三人去时正巧看见那王蓝田上交了一百金的束脩,她三人站在稍远处,几乎没有人注意到的地方。小蕙姑娘咋舌,这人真是大手笔,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的家底厚实,不过这样也是为了向别人表明自己太原王家的身份吧。毕竟书院,也并不是桃花源,有人的地方也有纷争。   陈夫子顿时眉开眼笑,语气略带讨好地请王蓝田上座。   兰姑娘见此,皱了皱眉。她是极坚持风骨的,这也是山长山母潜移默化的结果。   祝英台就直接表达出来自己的不满了,她恨恨道:“怎么这夫子这般贪财?”   小蕙姑娘前世在乱世那几年什么人没见过,况且夫子也并不是什么神仙,哪里会超脱世俗。她没有感到意外,仗着祝英台与兰姑娘并没有关注自己,只是随意附和道:“迟早要与阿爹说出来。”她语气像是很气愤的样子,但是面色很是冷淡。   马文才把这一幕收在眼底,眼中便微带了笑意。   这个王蕙,还算有趣。   他上前一步,将自己的文贴给陈夫子。   陈夫子见他一身的富贵气质,自然知道他身份不俗,他满意地捋了捋胡子,打开来瞄了一眼,见是一片空白,微微沉下了脸色。他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马文才行了一个礼:“敢问夫子,还有多少学子没交束脩?”   见马文才态度良好,陈夫子缓缓脸色:“尚有二十。”   “那每人十金,都记我名下。”   陈夫子一惊,面色带了些犹豫:“这可是整整两百金。”   马文才点点头。   陈夫子喜道:“马公子厚德,我替那些学子谢过马公子了。”   底下的学子也是一脸敬畏地看着马文才,有些交过钱的还露出一些遗憾的神色了,还有些贫家子弟面色虽然带了些不情愿,但还是欣喜居多。   兰姑娘也被这马文才的财大气粗给吓到了,她道:“真是富贵人家的孩子,不知当家的难处。两百两不知能让普通老百姓生活多久了。”   祝英台本来听到马文才要替二十多人交了束脩,这其中也包括自己。她本就是傲气之人,自然也不愿意受马文才这份恩德,便打算交个一百金。但听到兰姑娘这话,想想也觉得这数目是否太大了些。是以,就带了些犹豫的神色。   小蕙也接道:“这些钱与其交给书院,倒不如去做些善事。”她拉拉英台的手,“英台,我知祝家庄上下都疼你,你不会也要交一百金吧?”   其实小蕙真的不觉得多交钱有什么好的,尼山书院本就是山长为了各个阶层的学子都有读书的机会才建立的。八金的束脩,虽然看上去昂贵,但是真正能读书的人不会吝啬这些,想读书的下品阶层也是有能力凑够的,而连八两都凑不齐的,还是关注温饱问题更加实在。而山长山母开这书院,也并不是靠这些束脩维持,山长的名声在外,只要他一句话,自然有大把的士族愿意资助尼山。况且尼山往届的学子也是有本事的,尼山哪里会缺钱?   再者,祝英台上尼山不是以祝九的身份,而是祝家的旁亲,拿出一百两也太扎眼了些。   “这倒也是,但我的文书上已经写了一百了。”祝英台有些犯难。   小蕙笑笑:“看来你是忘了我的身份了,我去与陈夫子说说便是了。”   她主动将这事揽下来,是怕兰姑娘毕竟书卷气了些,与陈夫子打交道,难免带了些自己的判断,说了什么话让大家都不开心也不好。   她活了两辈子,说话的本领还是要有的。   三人正说着要拿三十金还是四十金的时候,只见一个学子向前,对陈夫子行了个礼,义正言辞道:“在下梁山伯,交束脩八金。”   马文才见是这个榆木脑袋的学子,微微挑起了嘴角准备看好戏。   陈夫子有些恼怒,他本以为梁山伯会有较高的束脩才敢不受马文才的恩惠,却没想只是单单的八金。当下就有些不开心,他说:“束脩改了,十金。”   梁山伯愣了一下,还是先向陈夫子作揖,才道:“敢问夫子这时何时改的?”   祝英台见这一幕,暗暗道,这真是个呆子。   小蕙姑娘见她神色,便知道她可能要替梁山伯出头,她自然是要阻止了。   她高声道:“我倒不知道尼山什么时候改了束脩。”   陈夫子虽然听出了是个有些清亮的女声,却未讲小蕙姑娘联系上,在他眼中,王家姐妹一直都是安安分分地待在医舍的。   “我现在改的。”他没好气的说。   众人也在看是谁胆敢当面怼师长,待找到声源时,自发地让出了一条路。   马文才站在稍高处,看着小蕙,眉眼中自然流露出几分笑意。   见是她,陈夫子变了变脸色:“这是小蕙姑娘回来了。”他料想她应该是看完了全程,当下有些尴尬。   学子早在门前便隐约知道这女子怕是与山长有关,这下更加确定了。   小蕙也没打算让陈夫子太为难,毕竟陈夫子的品格与教书能力还是不错的。   她笑了笑:“尼山的规矩还是不要改的为好。既然有人付了这束脩,倒不如就算了,你收下这位梁公子的束脩,就当他交了十八金。”   陈夫子本来也只是想为难一下梁山伯,树立一下自己的权威。也不愿小蕙说出什么让他没脸的话来,当下便答应了。   小蕙再将祝英台的四十金给他,陈夫子立马就没有了不情愿。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们在我断更近一星期还愿意看我的文,爱你们   ☆、春水煎茶(五)   但梁山伯显然并不能理解小蕙的好意,他拱了拱手:“姑娘的好意在下心领了,但是我等读书之人,还是讲求个端方。如果我不按这规矩办事,梁某还是回家的好。”   小蕙有些想扶额,她的性子一向活泛,并不能十分欣赏梁山伯的书生意气。余光里看见祝英台有些按捺不住的样子,她只好先稳住梁山伯:“你千里迢迢来尼山,就因为受不了夫子的一句话就回家,你怎么面对你老母?”她说这话时,还是牵起了一些回忆。前世这梁山伯因求娶祝英台不成,病情加重,扔下梁母一个人孤苦无依,祝英台殉情而死,旁人都道一句真性情,可怜祝父祝母白发人送黑发人,马文才几乎名声扫地,痛失挚爱。   她不自觉地加重了语气。这些话,本也是她想对前世的梁山伯说的。但瞄见梁山伯那张老实人的样子,她叹了口气。   她最遗憾的,不是梁祝悲剧,不是马文才与她都求而不得,而是他们都困于小情小爱,为了爱情要死要活。本来,他们都是可以成为更好的人的。梁山伯可以实现他治水的理想,祝英台可以长伴他身边,以她祝家庄小姐的身份给予助力,马文才就不会在上场杀敌时存了死志,几乎是拿命换了功勋,而她,或许能找个如意郎君,琴瑟相和,拿医术帮助百姓。   但前世,偏偏不如人所愿。但庆幸,她还有补救的机会。   只要让马文才与祝英台在一起,断了梁祝两人之间的缘分,相信一切都会与前世不同。   她有信心。   梁山伯看着小蕙陷入沉思的样子,以为她在生气。老实人梁山伯自然是第一时间认错,况且他觉得小蕙姑娘的话不无道理,但他还是纠结:“但是这二金,我不得不给。”   祝英台目睹了全程,她上前拍拍梁山伯的肩,笑嘻嘻道:“可是你也没地方得这二金吧?”她毕竟是祝家庄的出身,自然能看出些东西来,比如说看这梁山伯的气度与模样穿着,怎么看也不是个有钱有权人家的孩子,虽然能读书的基本上都是士族,可这其中也是有三六九等的。   梁山伯的确有些犯难,他咬咬牙:“大不了我下山,明年攒够钱再来。”   小蕙知道他这次若是因为这二金入不了学,凭梁山伯家的情况,他明年是肯定攒不够的,入不了学,以他下品士族的身份很难在朝堂有所作为。虽然说他与祝英台的缘分就此斩断对她来说还是有好处的,但是她也不忍心梁山伯就这样告别仕途。   她便想让梁山伯在书院当个一年杂役还这二金,毕竟前世的山长也是这样的办法解决了梁山伯的入学问题。   但她毕竟慢了半拍,被祝英台抢了先。祝英台上下打量了梁山伯,用扇子点点自己的手掌:“要不,你就当我的室友吧,平日里我有些事情便可以找你,权当拿这二金换了你这个朋友。”她看这个梁山伯呆头呆脑的,肯定不会发现她的女儿身,再加上有山长山母与王家姐妹的遮掩,她不觉得她在尼山这几年会被认出来。   小蕙下意识地拒绝:“不可以。”她的声音有些大。一时间吸引了一些还未走远的学子。   她看了一眼兰姑娘,见她也是一脸错愕,想来自己也不算太明显,但她也没有兴趣被人拿看猴子的眼神观赏,她和兰姑娘一起把祝英台拉到了一边。   她低声问道:“英台,你是疯了吗?主动提出跟男子一室,你以后还怎么嫁人?”如果真让祝英台与梁山伯一室,她的努力不是全白费了吗?再者,以后马文才喜欢上祝英台,这件事终究会成为马文才心中的一根刺,毕竟他是如此骄傲的一个人。   她想到马文才下意识地看向他原来的位置,却没想到他还站在原位,看见她的目光,还挑了挑眉,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她的脸,一下子变红了。她连忙移开视线。   祝英台与兰姑娘没有注意到她。   她慢慢平复了一下心情,听祝英台罗列出自己的理由。   看似无懈可击,但是兰姑娘还是一针见血地指出:“还不如我们替你安排一个单间。”   “还请问兰姐姐,今年的新生是单数还是双数?”祝英台笑道,她之前瞄了一眼陈夫子的花名册,见他朱笔写着一个大大的五十八人。她其实不愿让山长他们过度参与自己的事,她也知道若是山长将她特殊化,必定会让人好奇,她的身份还是会被怀疑,甚至更早。   只要有人起了疑心,却问问祝家庄附近,很快就会知道她的身份,她倒不如主动出击。找个老实的室友,也少担心。   “双数。”兰姑娘想了想,“但是总会有法子的。”   小蕙这时已经冷静了下来,她看着两人,语气是微带试探:“我之前为苏安识字的事情闹过阿爹,阿爹虽然废除了苏安杂役的身份,但父亲也没有时间教他,书院的夫子更是不愿教他,倒不如让梁公子教他,让他两一处,英台便是多出来的那一个,这二金便从我的账里出。看这陈夫子会不会拿。”   兰姑娘眼睛一亮,但随即又道:“不知道这梁公子是否同意。”毕竟门第之见,还是挺严重的。士族一般都看不起平民百姓,何况是教他识字念书。   “他肯定会同意的。”祝英台倒是很有信心,“梁公子这人一看就是不在乎这些的人。”   她这个急性子就立马跑去跟梁山伯商量了。   “英台的执行能力挺强的。”兰姑娘有些哭笑不得。   “自然。”小蕙笑道,抬眼看那二人谈话,却意外撞见马文才的眼神中。   她钝钝地想到,这是第二次了。   ☆、春水煎茶(六)   接下来便是尼山的祭孔大典,也没有什么乱子,只是让学子对于尼山多一份认可感罢了。虽说这认可感可大可小,但是若没有这认可感,学子无法以尼山为荣,自然以后也不会对尼山有所助力。   尼山能在各家族心中占一席地,无非是培育出来的学子仕途顺利,士族又怎么不会有家学?   山母站在高处,身边是小蕙与兰姑娘。东晋风气虽然并不保守,但是有些东西还是要遵守的,比如书院里不能有女学生,自然这祭孔大典也不会有女子参加。   兰姑娘虽然已经看了很多年的祭孔大典了,但内心还是觉得有些遗憾:“我这时倒是真的有些羡慕英台。”   小蕙点点头,祝英台的胆识的确为世所缺。这世间女子,或许也只有这样一个祝英台会如此果敢地离家女扮男装外出求学。   山母将所有学子的长相都看了遍,摸着下巴思索了片刻:“英台倒也不是很扎眼。也庆幸现时的风气是男子崇尚那风流,涂脂抹粉也是常事。”她说后半句的时候,语气里的讽刺意味遮都遮不住。山母是大家族出来的,才识不输男子,也会骑马射箭,年轻时甚至比山长还好。自然,也养成她的傲气。对于太过文弱的男子,她打心眼里不喜欢。   “一个个跟娈童一样。”她忍不住说。   小蕙与兰姑娘早已习惯了她的口无遮拦,但兰姑娘毕竟脸皮有些薄,她轻轻建议道:“母亲以后还是少说些俗语吧,好歹也是个山长夫人。”   山母口头上应下了,但王家姐妹都知道这建议也只是在她脑子里过了一遍,半点用也没有,下次说俗语的时候还是会说。   山母依旧在端详学子的长相,这是她必做的功课。她还是喜欢些好颜色的学子,其实这也正常。好看的人总是能受到点优待。尼山虽然说是一视同仁,但在山母眼中,容貌不同怎么可能一视同仁。   她凝神看了一会儿,小蕙与兰姑娘早在一旁聊着一路上的趣事,突然听见山母说:“这个马文才,倒是真的人如其名,一表人才。”   小蕙听到这,呆愣了一下:“阿母,你不是早已见过他了吗?在祝家庄与书院门前,你也差不多赞扬了他,还夸他有你当年的风范。”对于一向不怎么会夸人的山母来说,这是个很高的赞誉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一世马文才莫名得了山母的喜欢。明明前世,山母对马文才的感观并没有这么好。   倒是一旁的兰姑娘,脸色变了变,她也不懂为什么自家人总是要跟马文才扯上关系。   山母并不在意,她道:“我知道,但是这个孩子真的挺不错的。”虽然有傲气,但是也有资本,也有分寸,她接着随口提了一句:“若是我有一个这样的孩子,又何苦让尼山受那些人的刁难。”尼山虽是山长为了教育公平这个目标开设的,但少不了被士族架空掉一些权力。   她说这句话,本没有别的意思。   但是兰姑娘却想到了别处,她微微拔高了声音:“可是,这马家不是良配。”婚姻更多是两个家族的事情,她看出小蕙对马文才的在意,如果再有山母的撮合,小蕙迟早陷进去。   小蕙若是知道她的内心活动,一定会对马文才的事情更加避嫌,但她毕竟不知道,她道:“姑娘嫁他又不是嫁给他父亲。”她自然知道兰姑娘指的是马太守的事,但上辈子,马太守还不是为了马文才妥协,接受了在他眼里看来有千般不配马文才的祝英台。若是马文才真的喜欢一个姑娘,马家又怎么会成为他的阻力。   山母弯起嘴角:“当年我与你们阿爹不也是众人眼中的不般配吗?”山长是琅琊王家的旁系,山母的家族跟琅琊王家几乎是平起平坐,她又是嫡系,自然是算是山长高攀了。但两人心意相投,终于修成了正果。她看见兰姑娘有些紧绷的神色,虽然不知这其中的缘由,但还是安抚性地说道:“我与你阿爹自然对门第并不看重,如果你们与谁情投意合,我们这里不会多说什么,但若对方家族为难,尼山却也是有点权势的。”尼山何止是有点权势,山长是琅琊王家出身,山母家权势也大,尼山又是多年经营,可以说,朝廷半员都是与尼山有关联的。   小蕙与兰姑娘自然感动于山长山母的底气。但是,山母这般的豪言到底是白费了。   前世虽然尼山与多数士族有着盘根错节的关系,但乱世,文职又能做出什么呢?在那段纷乱的年岁里,尼山还比不过马文才一个,毕竟在乱世武力才是决定一切的存在。而兰姑娘嫁到荀家,荀巨伯心仪她已久,怎么舍得她受苦,荀家父母也是和善的性子。是以,兰姑娘与荀巨伯还算得上是一对佳偶。至于小蕙,前世未嫁,今世也歇了一些心思,只打算嫁个门当户对又能护住她的人就罢了。   这般想着,小蕙并未露出半分来,她道:“我只愿常伴你们身边。”这是实话。   兰姑娘也附和相似的话。   山母不多说什么了,哪家姑娘在出嫁前不是这样说,可谁又能真正做到?   她岔开话题:“总之马文才是个很优秀的孩子,我很看好他。”   兰姑娘道:“依他那个性子,想是也不会对我们这些平凡女子动心。”她说的是心里话,但这样不加掩饰地说出来,也是想断了小蕙的念头。   但小蕙对此毫无察觉,她潜意识里觉得兰姑娘是个迟钝的人,怎么会看出来她心底暗搓搓的小心思。   “我倒觉得,他会对小蕙上心的。”山母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小蕙,在看到兰姑娘与小蕙讶异的表情后,她轻笑道:“这可是我的直觉。”   她的直觉十有八九是灵验的,在过去与未来被验证过无数遍。   小蕙姑娘觉得兰姑娘在纠结什么,山母想点破她却无用。她想,怎么重生一次,连家里关系也变得复杂了些。   她轻轻叹了口气:“阿母还是去把房间的安排贴出来吧,让梁山伯与苏安一处,祝英台单间。”   山母早已了解了全部,想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便与王家姐妹一起去准备这些东西了。   房间的安排自然会有人非议,但主要都集中在为什么祝英台能单间上。   山母也早有借口:“祝英台与我王家关系匪浅,况且她体弱,我们自然要多些照顾。”   这说辞虽然并不算完美,但大体上还是能说得通的,何况是从山母口中说出的,学子也并没有什么异议了,除了马文才。   只见他含笑看了看房间的分布,先向山母作揖:“学生有一事不明,为何这祝英台的房间,离两位姑娘居住的医舍如此之近。”   小蕙对马文才会提出类似的问题也有准备:“自然是为了方便照顾祝公子。”   她的态度坦坦荡荡,看向祝英台的目光中也含有担忧之意,旁人看了,也只觉得是小蕙的医者仁心;再敏锐些的,会觉得这两个人的关系不简单。   若是之前,马文才会是后者,但是祝英台亲口说他是山长记入族谱的干儿子,小蕙这番表现像是引导他想到男女之情去,他不由得有些好奇。 作者有话要说:  是的,山母是个助攻 兰姑娘目前作为一个姐姐,很担心小蕙,自然看到的是马文才的不好,后来马文才自己开窍了,兰姑娘看到他的改变,态度自然会不一样。 感觉自己这一段没写好,将就着看吧,可能完结的时候会修改一下   ☆、春水煎茶(七)   但马文才是个聪明人,他只是把疑惑藏好,半点不显露。从这一点上来看,他与小蕙姑娘还是挺相像的。都是有些谨慎的性子,但马文才现在还学不会收敛。   小蕙姑娘很明显地就感受到了马文才的不爽,从他的微表情里。   她已经忘记了是谁跟她说过,眼睛是心的窗户。马文才的眼睛藏不了情绪,这与他的性格与家庭环境有关。虽然马太守不靠谱,让马文才小时候受了些苦,但实际上,他一直没把马文才领到这个世界真正的黑暗面前,就连他的后院,也因为马文才的缘故风平浪静。   也正是因为藏不住情绪,才在前世落在下乘。   她叹一口气,状似恼怒地看向马文才:“马公子说这句话,有些逾距了。”但她的语气依旧是和缓的,她本就不想让他尴尬。   说完这句话,她就转身离开了。她还要让苏安尽快住进梁山伯房里,也让两人尽快熟悉。   她想,她这番表现,肯定是会让马文才有些不舒服,他这样骄傲的人,肯定不会将注意力集中在她身上,届时祝英台自然会吸引他。   但是,马文才看她远去的背影,只是弯了弯嘴角,神色没有半点不虞。   马统看看自家公子和缓的颜色,觉得自家公子这几日真是有些奇怪。若是以往,有女子这般扭捏,给他脸色看,他才不会有这样的表现。但主子的事,他还是不要管了。   马统这样想着,轻声问道:“公子,我们还是先去宿舍安置一下吧。”   马文才挑眉,眉眼间满是趣味。   苏大娘听到小蕙姑娘说自己儿子能去学书,自然是一口应下。虽然小蕙姑娘说夫子不愿教他,但也帮他找了个性格好的学子同房可以教他。虽然有些遗憾苏安不能系统地进行学习,但苏安能学习已经是她的惊喜了。   “只是还有一事。”小蕙蹙眉,一脸犹豫。   苏大娘看她这样,自然是顺着她的意思追问道:“小蕙姑娘但讲无妨。”   “那学子是个老实的性子,而这届学子张扬的大有人在,若是有什么事,还希望苏安能机灵点,有事告知我一声。”梁山伯这个性子,得罪人是迟早的事情。之前他拒绝马文才的束脩就已经在无形中得罪了人。先不说马文才,他是个坦荡的,得罪了也只是光明正大地使些手段。可那些接受了马文才的帮助的,可是会有些记恨他的。要她说,梁山伯的确不会做人,他这样正大光明地提出来,表面上是坚持了自己的骨气,可这就变相说其他接受的人没有骨气了。暗地里把这八金送给陈夫子,还能无形中向他卖个好。   但梁山伯不是这个迂腐呆板的性子,祝英台又怎么会心仪他。祝英台对梁山伯的坚持,与其说是爱情,还不如说是对世俗的反抗。   所以她把苏安安排在梁山伯身边,一是梁山伯这样的性子教导苏安她自然是放心的,也可以让苏安在潜移默化下学得梁山伯的稳重与仁心,二是可以监视梁山伯,她也好减少梁祝二人不必要的接触。至于,祝英台与马文才,她都是不担心,对于马文才来说,祝英台毕竟还是扎眼的,他们的观点有着太多的不同,甚至说是针锋相对。只要马文才对祝英台有些感兴趣,后面的发展她自是不用操心。   她记得,两人意见不合的第一次爆发,应该就是品行状公布之后那天谢道韫的到来。   这样算算,也没几天了。   苏大娘不知道她心里的弯弯绕绕,也觉得这些不是什么难事,一口应下。   没多久苏安就搬到了梁山伯那里。小蕙已经过了山长的明路,有些事情山长山母自然睁一只闭一只眼,随她去了。   苏安也是个玲珑的性子,与梁山伯相处也算和谐。两人对于小蕙的安排也算满意。   祝英台的住处的确与医舍很近,这也是王家姐妹为了尽可能不暴露祝英台女儿家的身份而安排的。祝英台可以与她们共用澡堂,也少些不自在。女孩子家的那几天,王家姐妹也可帮忙处理一下。要是与那帮学子同住,很多事情都不方便。   可以说,只要没有人起疑故意来这边查看,祝英台的身份就万无一失。   但小蕙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直到看见自己一个人忙活药草的兰姑娘,小蕙才想起来开学这一天应该是荀巨伯对兰姑娘一见钟情的时候。但是因为小蕙姑娘的影响,王蓝田并没有受伤,所以兰姑娘并没有出现在荀巨伯面前,之前安排住宿时,山母说是兰姑娘心细,让她去帮忙收拾一下祝英台的房间,所以,荀巨伯到现在也没有见过兰姑娘。而兰姑娘一向不爱出医舍,荀巨伯难道要在受伤后才能初见兰姑娘?何况山长经过郑方茂对小蕙姑娘的喜欢后,也不愿自家贞静的大女儿过多地暴露在学子面前。开学了连尼山有医舍都没提过,小蕙姑娘重生以来,最怕的一个词就是变数。她是真怕把这两人的缘分给掐了。   她也没想出什么法子来,总不能她去跟荀巨伯打一架或者她把兰姑娘拉到荀巨伯面前吧。那兰姑娘不过去,只能她撺掇一下祝英台或者自己安排一下了。   因此她便告诉祝英台多跟兰姑娘说些书院里有趣的事什么的。   是以,祝英台这几日是白天上课,与同学相处,互相熟悉。晚上便是跟王家姐妹聊天,从同窗的品行聊到夫子的迂腐。   祝英台还是像前世一样,不怎么得陈夫子的喜欢。性格占一部分,还可能是以为祝英台比起前世下降的身份。   她还是对梁山伯挺感兴趣的。说他因为要给苏安上课,备课到深夜,早上上课精神不济,被夫子说了几句。   这样言出必行的男子,倒是让兰姑娘多看重了几分。   而小蕙姑娘有些迟钝地想起,好像前世,荀巨伯最大的情敌就是兰姑娘这曾经的心上人梁山伯了吧。虽然她断了荀巨伯与兰姑娘相见的同时也断绝了梁山伯遇见兰姑娘,但她还真的没有料想到梁山伯竟然还是与前世一样,是个会招桃花的。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这篇文已经快脱离我的脑洞了,本来我打算只写个五六万的中篇,但后来扣细节导致我用三万写了我脑洞的五分之一,我简直要给自己跪下了。感觉文才兄也有些崩了,没写出他剧中的性格设定 本来还打算写个网王的同人,讲柳莲二与学霸妹子的相处日常,现在这个还只是脑洞,虽然有了大纲,但根本还没开始写 希望自己早日填坑吧   ☆、春水煎茶(八) 作者有话要说:  修bug与错字,再加些东西   开学这几日,大家都是在互相熟悉的阶段,并没有大的事情,甚至因为没有受伤,医舍无人问津,兰姑娘乐的清闲,每天都喝上一杯桃花酿,权当消遣。   但对于小蕙来说,这段时间,她过得有些焦灼。   荀巨伯与兰姑娘没有初见,祝英台与梁山伯日渐熟悉,马文才对祝英台没有过多帮助,他与前世一样,与王蓝田一室,倒是与王蓝田相处得愉快。秦京生依旧在尼山读书,是王蓝田的小随从。   但她不能在表面上展露出来,因此她更觉得焦虑。   她并不打算主动出击,毕竟尼山这个地方能限制她的东西太多了,她不能像在祝家庄那样随心所欲。但这样等着也不是什么办法。   是以,小蕙姑娘的嘴角生生上火起了一个泡。但如今的日子,倒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兰姑娘叮嘱她别乱吃什么就算了,但是这个真与吃食无关。   小蕙姑娘无奈地看兰姑娘藏好了她的零嘴,觉得兰姑娘现在格外像是一位为女儿操劳的母亲。   她恹恹地坐在医舍前的石凳上,面前是一杯西湖龙井,清热败火。   她托着腮,看着兰姑娘把晒好的草药收好,祝英台这时候已经下课了,她拖着梁山伯过来帮忙晒草药,做搬运之类的力气活。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第一次的时候,梁山伯还有些拘谨,觉得到医舍帮忙会有损姑娘家的清誉,甚至也劝说过祝英台。但是在祝英台的再三保证与请求下,才到了医舍帮忙。又因为兰姑娘告诉他以往的学子也有勤工俭学到医舍帮忙的。梁山伯虽然觉得小蕙让他教苏安来补那二金,但他心里还是不安。到医舍帮忙倒是能缓解一二,到底还是多出了力气,他也问心无愧。   起初小蕙害死会与他聊一聊苏安的学习进度。因为梁山伯也是学子的缘故,他给苏安的上课时间只能安排在午后,放学后,苏安自己也不忍心让苏大娘干太多的话,总是要回去帮忙,所以两个人相处的时间不到一个时辰。   梁山伯每每都是夸奖苏安的优点,虽然偶尔也会说些苏安影响学习的小习惯,比如说不舍得拿纸练字之类的。这些话,都是很平实的,也看得出梁山伯是真的在教他。   但后来,小蕙便不怎么跟梁山伯聊天了,一是因为除却苏安外,两人并无太多话题,而是因为祝英台。   祝英台总是叽叽呱呱有很多事情可以讲,从书院的时间安排到夫子的上课方式。   她与梁山伯的熟悉其实挺戏剧性,梁山伯因为束脩的事情被有些人孤立,虽然苏安认真学习的样子偶尔可以开解他,但本质上,梁山伯在书院中还是比较孤僻的,好一点的朋友可能也就是荀巨伯这样不拘小节的人吧。祝英台却是因为她的特殊,让人疑心,不敢轻易与她相交,只是保持个同窗之情罢了。两个孤单的人的相遇,感觉就是命中注定,心心相惜。   说实话,小蕙并不讨厌,但是有些时候也有些不想忍受,这时她往往寻个借口,或是去喝茶,或是去受草药。但是说实话,她的离开,并没有影响到祝英台,她依旧讲的很开心。   而一旁的梁山伯,或者是很沉默地一边倾听,一边做自己的事情,或许是很认真地附和几声。   或许祝英台并不是讲给她听的。   她端着一杯茶,幽幽想到。余光里是祝英台爽朗的笑,和梁山伯无奈弯起的嘴角。但是,祝英台看着梁山伯的眼睛里有着星星,明亮得扎眼。   最后一句话,是兰姑娘说的。   其实有些时候,小蕙都会从心底里觉得,这两个人是绝配。   “品行状第一是马文才,王蓝田。”祝英台有些气愤地说,“若是单是马文才,那我也认了,人家的确是能文能武,家世也不错。但王蓝田只是空有个太原王家的名号,凭什么当第一。”   她单纯是为梁山伯不值,她的身份注定了她不能出仕,但梁山伯学识与品行皆在上等,却意外只在下乘。她看着都觉得不甘心。   梁山伯并不知道祝英台在为他不值,他安慰祝英台说:“山长也说了,这品行状只是激励学子读书的工具罢了,何况贤弟位列前五,也亦不错了。”他的眼睛极为清亮,说明他的话全是心里话,没有半点虚假,也没有半点觉得自己不值。   “但是,山伯,你就不觉得陈夫子太不公平了吗?”祝英台还是气不过。   梁山伯宽厚一笑:“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梁山伯虽然性子刚直了一些,但对于官场的一些人情世故还是比祝英台清楚,“山伯自知自己身份不够。”虽是这样说,但他没有半分自怨自艾的神色。   兰姑娘听此,多看了梁山伯几眼:“梁公子这句话在理,英台还是多学学梁公子的宽厚稳重吧。”女孩子家之间本就很容易熟悉,现在兰姑娘已经与祝英台成为了很好的手帕交了。这有揶揄祝英台的机会,她自然没有放过。   “哪怕我在山伯这里呆三年,也学不会他的好脾气。”祝英台摇摇头,但是满脸都是笑意。   这两人真是,如果不是知道他们才相识没几天,她都会以为这两人是前辈子认识的。兰姑娘默默地想。远离了两人之间那种融洽的气氛。   小蕙早就放弃试图掰开梁祝两人的想法,这两人的相处哪里能让别人涉足?但庆幸两个人对于感情都是迟钝的,要不然,彼此之间早已明白了情意,上辈子哪里还有马文才的事情。   她摇了摇头,忽然听到祝英台怪叫了一声:“我忘了,我今天是来通知你们,那位才名远扬的谢道韫先生要来书院教书了。”   “你啊,总是忘记这些事。”梁山伯拍拍她的头,祝英台抬头,两人笑得自然。   小蕙觉得自己的目标之一,可能是完不成了。   ☆、春水煎茶(九)   小蕙一行人到了书院门口的时候,已经围了一圈人,都是来看看这才名远扬的咏絮才女谢道韫。   小蕙正巧在马文才附近,就听到旁边的王蓝田与秦京生在诋毁谢道韫。   比如说“听说她都二十七八还未出阁,大概是生的太丑没人要,只好拼命读书了”“她不就是因为一句未若柳絮因风起才成名的吗?”   看马文才的脸色,也是赞同的居多。   小蕙揉揉眉头,突然想到虽然祝英台与马文才的意见不合能吸引到马文才,但这两个人的思想如此不配合,也不是个事。   祝英台听到这样的话,顿时变了脸色。   她冲秦京生喊到:“怕是你一辈子都没办法写出这样一句话。”   谢道韫是她心目中的榜样,她的存在证明了女子也可以在男子主权的世界里占有一席之地。现在,谢道韫还到了书院讲学。听到秦京生的话,她自然十分生气。   秦京生先是被吓一跳,转身看见祝英台的一脸气愤,他嗤笑了一声:“怎么可能,一个小女子的才学还能超过我不是?”   他倒是自视甚高,可前世连束脩都是黄良玉卖身青楼换来的。现在,没了黄良玉,他依旧来了尼山,就是不知道他是又骗了哪家姑娘还是自己本身有积蓄。若是后者,那黄良玉前世真是个彻彻底底的笑话了,若是前者,她自然会找出些证据来,让阿爹放他下山。   小蕙姑娘轻笑一声:“可现在,她是你的老师。”   一针见血,她的话成功让秦京生变了脸色。也成功让马文才注意到了她 。   “小蕙姑娘。”他微微低头,“果然是山长的女儿。”他似笑非笑的神情,听不出语气是褒是贬。   马文才就是有这样的能力,说他直率,的确他有些时候是藏不住心思,但有些时候,他也太过任性了,反而让人摸不清他,连他的话也要琢磨几分。上辈子他用兵奇诡,除却熟悉兵法外,与性格也不无关系。   “马公子谬赞。”她也没想怼回去,倒不如坦坦荡荡地接受了。   祝英台有些气不过,但看这几人都因为小蕙那句话脸色有些难看,她才闭嘴不说。这几日她毕竟已经学了几分沉着,再者,在尼山的地盘上,她还真不相信小蕙会吃亏。   而梁山伯在祝英台说话的时候,就满是担忧地看着祝英台,微微侧过身子,下意识地想挡在祝英台前面。而现在气氛和缓了下来,他也没有放松。   小蕙姑娘自然把一切都收在眼里,她看了看毫无察觉,甚至在踮脚想看得更远的祝英台,决定还是不要说出来为好。   但显然有人不是这样想的。   马文才隐晦地打量了祝英台与梁山伯好几眼,微勾起唇角:“我看这两位倒是关系挺好的,亲如兄弟。”   他也没说的很露骨,只是这句话配上他有些邪气的笑,便有了些不同的意味。   “我与山伯二人本就是兄弟。”祝英台或许是怕他们不信,还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虽然控制了力道,但是小蕙姑娘看着还是挺疼的。女孩子的那地方,在某些特定的时期,是连碰一下都疼痛非常的。果然,她看见祝英台的小表情里已经是忍痛了。   但是,看着她有些扭曲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有些好笑的。   可能是马文才也发现了祝英台忍痛的小表情,只是低低地请笑了了一声“呵”,余光里看见小蕙有些憋笑的脸,他突然凑近了小蕙姑娘。   小蕙没想到他的举动,一时间竟然有些呆在那里。   马文才也只是突然想逗逗她,并没有很凑近她,两个人之间,大概有个三个拳头的距离。但是看着她呆呆的样子,他意外觉得自己这个举动倒也不错。他向来随心,只是这次还真的有理由。   “小蕙姑娘,那谢道韫来了。不如你凑近了看?”他低头看着只到他肩膀的小蕙。   “是吗?”小蕙还是有些呆愣,她顺着马文才的目光,看到了那个清雅的女子。   真如传闻所说那般,有林下之气。哪怕她上一辈子见过她好几次了,乍一眼看见还是会觉得惊艳。这样的女子,百世难求。   她叹一口气,回过头发现马文才正饶有兴趣地看着祝英台与梁山伯那边。原来是祝英台想挤到前面一点看,梁山伯护着她,正艰难地挤开人群。   而王蓝田与秦京生二人,早在看到谢道韫的第一眼,发现她并不是自己口中的无颜才女,便有些尴尬,有些气冲冲地走了。   站在外围的,似乎只有小蕙与马文才。   说实话,小蕙有些无所适从。她看着四周,眼珠子到处转,就是没去看马文才。马文才暗自好笑,他问道:“我便这般不堪入目吗?”   小蕙又被吓一跳。她总觉得,重生了一次,连马文才都不怎么正常了。   前世的他,有这么孩子气吗?   “马公子自然是气宇轩昂。”她说的不是什么违心话,就是说的不怎么走心而已。   而一般人听到这样的话会怎么样,大概是虚伪着笑着说哪里哪里。   但马文才骨骼清奇地盯着小蕙看了一眼,皱着眉头说:“你这样,没有以前看着舒服。”   他说完就走了,那动作仿佛很是嫌弃。   小蕙又呆愣了片刻,她觉得可能是马文才嫌她夸奖他不走心。   而马文才自己也觉得奇怪,他本来觉得小蕙是个有趣的人,但她今天的种种表现,让他觉得她似乎和那些官家女子也没有什么两样。一样不敢跟他相处,却会奉承。   一般这种情况,他都是一走了之的,但这次,他却破天荒地跟她说了那样一句话。   大概是希望,她能更改一下吧。 作者有话要说:  想快点完结,但是写到相处这里我就卡了,母胎单身怎么破 部分情节与07有出入 然后看到这一张的小天使们可以去看上一章,我修改了   ☆、春水煎茶(十)   谢道韫这般身份的到书院,山长自然安排了一场宴席招待。   小蕙与兰姑娘也出席,在场的都是书院里的夫子,也是相识的,她们也不用拘束。   山母拿了小蕙姑娘的桃花酿,全当助兴。桃花酿已经是很地道的味道了。   谢道韫先是抿了一口,称赞道:“倒是好酒。”   小蕙姑娘也饮了一口酒,笑道:“先生过誉了。”她已经被兰姑娘禁了这些零嘴与饮品多时了。她虽然平日里不馋这些,但是这样被人拘着,对此难免有些渴望。   兰姑娘显然也知道这些,但见到小蕙姑娘喝着桃花酿的欣喜的模样,也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也任由她多饮了几杯。   小蕙姑娘喝多了,有些醉了,面容上也显出几分神采飞扬来。她虽然还是有些清楚的,但脑子里混混沌沌,自己在位子上轻轻说了些胡话。无非是什么天王盖地虎,旁人听了也只能是无奈一笑。倒也没有什么乱子。   “小蕙姑娘的酒品倒是不错。”谢道韫轻笑一声,低头又饮了一杯。她是世家出身,叔父谢安也是个放诞不羁的性子,她受这些名士的影响,喝酒到不在话下。更何况这桃花酿其实也就是小姑娘家喝喝的,算不得上烈。   所以,小蕙姑娘的酒量真的算得上浅了。   山长山母也没有预料到这种情况,要不然也不会放任小蕙饮酒。但他们心性旷达,小蕙姑娘也没有撒酒疯,倒也并未觉得尴尬,也任由她去。   小蕙凭着几分清醒的劲,向宴席上的各位行礼,道了一句抱歉失陪,转身极力平稳她的步伐。   左右她也走不出书院,像今天这般放纵的日子以后也不会再有,是以,山母也按捺住兰姑娘,让小蕙自己去。这几日,她总觉得小蕙心底有事,还不如接着这次机会让她好好宣泄一下。至于会做出什么丢脸的事情,小蕙也要自己负责。   是以,小蕙一个醉鬼独自离开了宴会。她的确如山母所料,心底有事,借酒浇愁,却不聊愁更添几分醉意。没了自我控制,要不然,也不会醉得这般厉害。   她摇摇晃晃找了一块平坦的石头,努力控制好自己的平衡后坐下。等到的确做好了,她心中便生起了豪情万丈,露出一个傻兮兮的笑容。   “我做到了。”她小声说着,还给自己拍了拍手。   现在正是正午时分,学子都已经午休了,有些认真的,或许还在复习上午夫子教授的课程。总之,少有学子会在此时经过这个庭院。   这也是山长山母放心的理由。   但是,这些学子并不包括马文才。   他本因为早上自己对小蕙的举动感到有些懊丧,而王蓝田与秦京生不是安生的主,虽然说能看出马文才内心不虞,却以为他是为了谢道韫授课的事情不爽,便和他讲了些许诋毁谢道韫的事情。他虽然也不满山长请了一个女人来教书,但马文才心里明白,谢道韫后面站着的不止是山长,更有陈郡谢家。谢道韫更是谢安的亲侄女,谢安对她也是赞赏有加。这样的人,他怎么好轻易得罪?但是内心的不情愿是真的,所以他任凭这二人说,只当做是两只蚊子。   但祝英台并不这样想,她听不得有人诋毁谢道韫。王蓝田与秦京生三番五次说谢道韫的坏事,她又怎会置之不顾。而梁山伯自然是他的祝贤弟说什么,听什么,也默默做好了保护的工作。而这次,在一旁沉默不加应和的马文才也被王蓝田波及。   马文才本就不是什么好性情,先前顾忌着朱家庄与山长山母,现在山长山母与众多夫子都去赴宴,又是祝英台不分青红皂白将他归到王蓝田一类。这对于他来说,是个彻底的侮辱。   他踢翻了一张椅子,阴鸷地扫过祝英台与梁山伯:“今日的事情,我马文才记下了。”他又瞥见梁山伯保护者的姿态,冷哼了一声,余光中,王蓝田与秦京生先是瑟瑟发抖,却觉得马文才是为了他们出头,而这书院中,出身最高的莫过马文才,当下就换了副嘴脸:“听到没有。”   狗仗人势的东西。马文才自然是明白他们的底气何在,却也不想去揭穿,左右在书院这几年也可借王蓝田的举动奠定自己在书院的身份。不过是双赢的事情,他没道理不同意。   但终究是不想见他们这幅吵闹的样子,他从自己的桌子上随手拿了一本书,离开了学堂。   尼山书院靠山,自然景色其实很不错,又加上王家姐妹都是喜欢花的人,兰姑娘学习药理更是在书院遍植些好养活的又好看的草药。所以,马文才一路走来,心情已经平复了不少,剩下的便是觉得祝英台此人真是个爆竹,以后还是要少些相处。   他走了一圈,本欲回去,却意外看见坐在石头上的小蕙姑娘。   她的脸颊因为醉意被染得嫣红,这个时候,码完成突然发现其实这个王蕙也是有小姑娘的样子的,不是之前的冷淡的模样。   小蕙睁开眼睛,看见马文才隐约的样子,微微勾起唇角:“佛念,你怎么来了?”   马文才心里一惊,佛念是他的字,但很少有人这样唤他。因着这个名字是他母亲取得,她死后,他一直抗拒被叫这个名字,因此马太守等人也习惯了叫他文才。所以,乍一听见这个名字,他竟然还有些怀念。但是,王蕙之前与他素不相识,又怎么会知道他的字呢?   马文才快步走到她的跟前,握住她的手:“你怎么会知道这些的?”   小蕙被捏的有些痛,稍稍清醒了几分,也看清了自己面前的人,她疑惑地出声:“马文才?”但是桃花酿的后劲似乎有些大,她的眼神很快又混沌了起来,“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她的思维回到了前世。   马文才闻言紧紧皱了眉头:“你盼着我死?”语气森然。如果小蕙点头的话,马文才不觉得自己能控制住自己。   “才不是呢。”小蕙轻轻一笑,“我这么喜欢你,怎么舍得你,但是,你很舍得啊。”她说到最后,显然有了哭腔。   马文才觉得自己的眉头轻轻跳了一下。王蕙说的每一个字他都知道,但组合在一起就有了一种诡异的味道。这个王蕙也不知道在搞什么鬼。   他凝神,想去细听,但小蕙闭着眼,一点一点地晃着,嘴里再没有什么声响。   马文才的脸黑了黑,他轻轻拍了拍小蕙的脸,发现她睡熟了。   总不能让她自己一个人在这种地方待着吧。   马文才环顾了四周,眉头丝毫没有放松。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时间越来越晚,各位小天使再爱我一次   ☆、春水煎茶(十一)   他也没什么法子,但想让他抱王蕙去医舍,他是千万不同意的。先不说被旁人瞧见会影响他的名声与王蕙的清誉,更重要的是他看不清王蕙的意思。若是喜欢他,但是前几日可不是这样表现的,若是不喜欢他,却知道他的表字,醉酒了嘴里喊的也是他的名字。   她的态度,委实难以捉摸。   平心而论,王蕙其实长得很好看,是那种秀气的好看,带着江南女子的婉约,她眉眼生得很艳丽,但五官合起来便只觉得舒服,中和了眉眼带来的尖锐。再加上是书本网出身,身上的那种书卷气是旁人怎么也学不来的。她的唇就算不笑的时候也是上翘的,未语先含笑。若是让马文才用一个词形容便是娇憨。   是的,虽然小蕙姑娘看着是清秀的,但那唇边的笑意便生生将她称得动人了几分,脸上又带了一点婴儿肥,恰到好处的只是让脸圆润而已。单单看,她的五官与兰姑娘有着五分相像,但偏偏那一份娇憨便将这两人完全分别开来。   马文才一时愣神看了她好一会儿,直到小蕙姑娘微微砸了一下嘴,他才反应过来。   见她没有醒来的样子,他松了一口气。这时也摆不出什么凶狠的样子,他神色莫测地盯着小蕙看了好一会,这才甩袖离开。   小蕙其实酒已经醒了大半。正如谢道韫所说的那样,桃花酿不是什么烈酒。   马文才握着她的手的时候,她已是五分清醒,又因为他手上用力,哪怕不怎么清醒也被痛醒了。她回想起自己先去对马文才说过的话,一阵后怕,如果马文才不这般冲动而是细细询问,她混混沌沌,也是会把前世所有都说出来的。但是庆幸,马文才远没有前世那般冷静,她这才半真半假说了这些话。听上去,像是醉酒后的胡话。   马文才果然走了,如她所料。他不是什么耐心的人,脾气也不好。对着她这样一个醉鬼,他又有什么好心情呢?   她自嘲一笑,垂下眼。坐在石头上,待了许久   她的确有借酒消愁的心思,却没想,愁上加愁。   她撑起自己的身子,揉揉有些刺痛的额头,小步快走地离开了这。   她没转身,因此也没看见带了披风回来的马文才。   秋天虽然还有些夏日的余热,但毕竟起风是还是有几分凉意的。马文才到底是不放心小蕙一个姑娘家在这,却没想到等到他来了,却只能看见一个背影。   他眯着眼,盯着小蕙的背影,心里不禁有自己的好心真是白费了的感觉。   本来有些柔和的神色顿时变得冷然。   祝英台觉得今天下午的马文才很怪。她本来以为他这种看不起女人的会在谢道韫课上发作。   但直到一首《木兰辞》读完,她都没有看见马文才有什么动作,虽然他的脸色一如既往地臭罢了。   待到谢道韫问道对花木兰的见解时,祝英台自然说了些夸赞的话,顺便也抒发了自己在男尊女卑的世俗面前的不情愿。令她高兴的是,梁山伯的见地与她相同。她只觉得心底满满的,在连家人都不怎么认可她的意见的时候,梁山伯的出现实在是太重要了。   谢道韫的眼底有几分诧异,她自然是看出了祝英台的身份,她有这样的说法,她自然不意外,但梁山伯可不像祝英台是个女儿身。她笑道:“难道两位身为男子却有如此见解,想必两位的夫人定是让花木兰羡慕不已。”   马文才听到这句话,下意识想到王蕙对他避之不及的样子,冷哼了一声。   她对他冷淡,但对这二人却是笑脸相迎,他几次路过医舍都能看见她安静地坐在梁山伯身边听他说话。她认真的模样,是他从未见过的。   “不知马公子有何见解?”谢道韫五感敏锐,马文才又不加掩饰,她自然是听到了他的不屑。   马文才懒懒地起身:“学生不敢,只是谢先生身为女子,可知道什么是三从四德?”他的言辞可没有半点委婉。   谢道韫一顿:“本席自然知道。”但她偏生讲的不是那女子该守的三从四德。   “先生果然口舌锋利。”马文才又是一声冷哼,“先生明明知道这三从是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   祝英台本来听谢道韫的话开怀不已,却在听见马文才的话的时候瞬间冷了神色。   梁山伯见此,也知道依祝英台的性子难免说出什么激怒马文才的话,只好自己站起来反驳。   他的言辞文雅,神色也从容,论据更是合理。一众学子也没有很深的性别歧视,就算有也不会在谢道韫面前表现出来,谁不知道她身后站着的是陈郡谢家,哪里敢开罪。于是纷纷拍手叫好。   祝英台也是有些为梁山伯开心。   马文才见此,心底升起怒火,他道:“是男人的话,就跟我走。”   王蓝田与秦京生也应声附和。   “你们今天走了就别回来了。”一声雄浑的男声响起,山长用力推开门。   小蕙姑娘跟在他的后面,看见祝英台有些呆愣的表情,对她眨眨眼。   这件事情前世闹得挺大的,她自然记得。等到谢道韫上课了,她便用“谢先生才来,难免不能服众”的理由带来了山长。父女二人在门外长廊上摆了椅子,又泡上楼了一杯茶,安静地在门外听课。   先前,学堂里还是挺和谐的,就当山长觉得是小蕙多虑了,一口闷完了茶准备走的时候,听到有人拿三从四德压谢道韫,火气便有些上来了,等到后面马文才号召学子逃课,他再也忍不住了。   马文才看见生气的山长,愣了片刻,又看见他身后的小蕙朝梁山伯那处张望。   他握紧了拳头。   “学生知错。”他很快做出反应,回答也干净利落。大丈夫能屈能伸,他马文才虽然身份尚可,但在尼山山长这种不知有多少人脉积累的人面前,也不免要低头。   山长也知道他已经做出来了让步,但尼山的规矩不是为权势而立:“你这句话,该对谢先生讲。”   马文才听罢,当机立断就半跪了下来:“学生马文才鲁莽,望先生见谅。”   他这样的举动,已经把谢道韫的退路都堵死了。若她不接受,这谢道韫气量小的名气马上就能传出去,而她身后是谢家,是她的盔甲也是她的重担。她以后更不能对马文才有什么偏私,不然她就是小心眼了。   她本也不是什么记仇之人,她虚扶起马文才,对方也就势起来:“既然马公子认错了,那我们便继续上课吧。”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点无聊。 我总觉得祝英台喜欢梁山伯不是这么简单的因为爱情,这两个人之间的感情,用爱情来形容太单薄,他们应该是知己,是很深的羁绊。我很希望自己能写出这样的感觉。小蕙与马文才,是阴差阳错,最后还是能修成正果。现在马文才并不喜欢小蕙,他只是隐约觉得小蕙喜欢他,但是小蕙又对梁山伯好,心底不舒服。 不想照抄07台词,所以就简写。大家应该都知道吧。   ☆、春水煎茶(十二)   虽然对于这样简单地就解决了马文才闹事的事情小蕙还是有点懵的。   即使她上辈子就知道马文才是个能忍的,但相较之,还是马文才桀骜的性子更让人印象深刻。这样的性子,难免扎眼,太尖锐的东西总是在第一眼就让人警惕。   山长也知道这已经是比较好的结局了,握手言和,皆大欢喜。   他满意地笑了一笑:“那就这样吧。”已经是要离开的意思。   小蕙也觉得现在事态已经完全在掌握中了。   马文才不是按常理出牌的人,他有些低沉的声音响起:“请山长留步。”   与山长一同转身的还有个有些紧绷的小蕙。   “你还有什么事?”   马文才看着小蕙不自觉抖动的手,先是皱了皱眉,再是缓和了语气说道:“学生方才用力过猛,有些伤了肌肉,不知小蕙姑娘可否为我诊治?”   他声线低沉,是小蕙姑娘一向喜欢的,但是这些话却叫她有些不懂。   她愣了一下,低头避免与马文才的视线对上,她慢吞吞地说道:“这恐怕不妥。”虽然她的确是有些担心他的伤势,但更知道马文才这样的举动有些不符常理。   祝英台刚开始的时候也没有反应过来,毕竟这些话与马文才一贯的作风不太符合。他怎么可能在众人面前承认自己受伤了呢?更何况,他还这样正大光明地在山长面前说出来。这不免有一些嫌疑。其他人的想法与祝英台的想法差不多。   王蓝田更是觉得马文才是在酝酿一些更大的事情。这件事情,可能跟这个山长的次女有关。毕竟,这个叫王蕙的小姑娘可是跟祝英台与梁山伯走得很近。这祝英台与梁山伯可是在课堂上落马文才面子的人。要他讲,这梁山伯与祝英台一定是有喜欢的姑娘了,要不然怎么会这般拼命地维护女子呢?而最有可能的,就是这一个王蕙了。那么,马文才一定是决定从这王蕙入手。   但实际上,马文才只是想看看小蕙的反应。毕竟,他今天已经算丢脸了,也就不在乎再多一点。但是,他却只能看见小蕙紧绷的样子,那是对他的害怕。他的心里忍不住有些酸。   他对她上心了。   一想到这样的念头,马文才忍不住黑脸。   这样的表情更让祝英台觉得他是被小蕙拒绝,没达成目标之后的恼羞成怒。   她朝山长拱手致礼,说道:“马文才马公子毕竟是对男女之别很是执念,小蕙姑娘这般的拒绝也在情理之中。”她的声音,以往都是故意压低来模仿男子的,但这一次或许是因为有些气愤,她声音有些恢复了少女的清亮。   别人都以为是她拔高了声音的缘故,但是王蕙听到这,心里一跳。她,抬眼看了一眼马文才,看见他虽然面黑但是眼中并无深究意味。也有些放下心来。   她看见马文才越发阴郁的脸,也注意到了旁人有些看好戏的表情。她想,连她都看出来了,没有道理马文才不知道,他何时这般好脾气了?或许是因为那个人是祝英台的缘故吧。   心里有些酸涩,但是小蕙还是摆出一张笑脸来:“医者父母心,又怎么会因为患者与我性别不同,就拒绝为他诊治吧。只是我医术不佳,恐怕误了马公子的治疗时机。倒不如,将他送到我姐姐那里去,我姐姐的医术,虽然不能与神医相提并论,但对付这一种小伤,还是颇有心得的。”   她又想到兰姑娘并未与荀巨伯相见,倒不如,差他送马文才到医舍。   这样想着,她又开口:“不知哪一位公子,愿意搭把手,帮我将马公子送到医舍?”   马文才这个人,虽然看上去跟班众多,连那王蓝田都毕恭毕敬。但是,真正心里会为他着想为他担忧的,在这一众学子当中可能还未出现。更何况,瞎子都能看出来马文才心情不爽,这个时候自愿请缨的,在众人眼里大概是不要命了吧。   所以,小蕙在刚开始的时候毫无疑问得到了一片沉默。   打破沉默的人不出意料是梁山伯。   连马文才都不得不承认,这个梁山伯真是个忠厚老实的人。   小蕙微微皱眉:“梁公子也太瘦弱了些。梁公子不如再找一人如何?”   梁山伯也是知道马文才此时的脾气恐怕算不上好,看着祝英台殷切的眼神,他目光一闪:“我找荀巨伯就可。”说完,低头看鞋尖,一脸忐忑。   荀巨伯只觉得这一日他的运气实在不好,但是,怼马文才他倒是不怕的。再者,马文才人高马大,的确不是一个梁山伯能扛起来的。而祝英台也是一副文弱的样子,他选自己也在情理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我也知道我更新的时间挺尴尬的,修仙登后台看数据,发现有同类。虽然我没资格说,但依旧坚持说修仙不利身体健康。 这章是脑补帝马文才的登场 今天很困了,大家晚安 明天更3000+   ☆、春水煎茶(十三)   马文才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当他看见小蕙自顾自地叫了人扶他,依他以前的性子大概早就冷脸呵斥了。但是马文才出奇地安静,他唇边的笑意配上一袭蓝衣,再加上他表象出众,都是有一种从容温和的样子。   “这个马文才,到底在搞什么鬼。”祝英台拉了一下梁山伯,“山伯,你自己小心一点。”   梁山伯也不禁再缓和了语气:“自然,我会小心的。”   荀巨伯离得近,听到这些话,觉得自己的牙都要酸倒了。如果不知道这两个人是兄弟情深,他真的会以为这两人有断袖之癖。   但是说真的,其实这两个人黏糊也有理由,这两个人观点都十分契合,还在机遇巧合之下都是书院学子不愿亲近的对象。彼此都是对方的挚友,这番举动也只是在私下,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至于,两个人如果真的是断袖之癖,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在他荀巨伯眼里,还不都是一样的。   他生性不拘小节,只笑嘻嘻地对祝英台道:“你怕什么?难道一个我还护不好他?”他又凑近了祝英台,观察到她的僵硬后哈哈一笑,“不是还有小蕙姑娘吗?”马文才虽然看不起女子,但也不是那种会对女子动手的人,再者有王蕙的身份压着,他不相信马文才会动手。毕竟,在他这么几天的观察中,这个马文才可是个能屈能伸,做事虽然不是十分稳妥,但有智谋,想必有着杭州太守之子的身份,他一定能走到更远。   荀巨伯的声音不响,但是他的笑太瞩目。   小蕙听到自己的名字下意识地看去,映入眼帘的是荀巨伯一双桃花眼。小蕙姑娘眨眨眼睛,觉得这样的荀巨伯真是好久不见了。前世的他,哪里会这样直白地看其他女子,一双眼全在兰姑娘身上。想起往事,她不免一笑。   马文才自然也听到了,看见小蕙与荀巨伯的对视,他又下意识地皱眉,等到小蕙姑娘一笑,他冷哼一声,但山长也在,他也没说出什么强硬的话,只是朝谢道韫拱手:“学生失礼了。”成功把他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自己身上。   他悄悄拧了一下自己的腿,闷哼一声,脸色有些苍白。   小蕙姑娘不知其中缘由,只认为马文才是真的受伤了,脸色也跟着白了一分:“谢先生,那我们先送马文才到医舍。”   谢道韫是何等的人物,马文才那样的段数她早已清楚。她微微颔首:“我自然不留你们。”   她自然知道马文才的心思,一是可以光明正大地逃了她的课,二是可以向书院学子赚点同情,虽然他们最后没真正罢课,但她可以保证这些学子十有八九都是不喜欢她的。马文才一人承当,当众赔礼的举动又正式了些,这些学子难免有些觉得她折辱了马文才。而马文才佯装受伤,旁人就算知道了他的心思,也不会多说他几句,更不会说他对她谢道韫不敬。而这第三,或许跟这山长的女儿有关。   谢道韫不动声色地上下瞄了一眼小蕙,真是个标志的美人,气质也是让人舒服。与那马文才,或许是个互补。   她这样想到,面上只道:“但这梁山伯对诗词颇有天赋,我倒私心想留他再问问他还有何见地。”是光明正大地留人,她也有些摸清楚了马文才的性子,觉得梁山伯这样性子,又在之前与他争辩过,难免有些被他针对。再者,她见那祝英台对梁山伯可是十分上心,她也不愿见这一对小儿女分开。   山长自然也不会反驳她,他看那荀巨伯的体格也算强壮,便说:“依谢先生的。”   小蕙也只是想带荀巨伯到医舍,也就没多说什么。   马文才觉得一个人扶与两个人并无差别,左右都是不喜欢的人。   梁山伯与祝英台都是送了一口气。   荀巨伯只觉得今天的自己真是倒霉到了极点。   待到荀巨伯扶着马文才到了医舍,见着了兰姑娘,这才觉得原来之前所有的倒霉都是为了遇见她。   兰姑娘正端正坐在院外的椅子上翻着医书。彼时阳光正好,院外青山围绕,秋季的树林,微微泛出一点金黄,兰姑娘着一身月白常服,就是远远看去也是一副贞静的画面。   荀巨伯这短短的二十岁年华,见过的姑娘也不少了,也不是没有加过贞静的女子,但兰姑娘的确是特别的。“本以为小蕙姑娘已是秀丽了,却没想到姑娘也是这般。”   他的一双桃花眼里似乎有着点点星光。   被他扶着的马文才只觉得他这样子像是见到了心头之爱。   他忍不住审视了一下兰姑娘。平心而论,兰姑娘的五官有些单薄,但偏偏是因为这份单薄称得她的气质出众,容貌反而是不要紧的了。   他忍不住想到一旁的小蕙,觉得这两姐妹真是各有各的不同,小蕙容貌更加精致,但是这气质却十分矛盾,比不上兰姑娘。   兰姑娘闻言,只淡淡道:“小蕙,这马公子是?”她一向不喜欢这种油腔滑调。相较之下,她的关注点在马文才身上。她看见荀巨伯扶着马文才,微微皱起了眉头。她可不认为书院里有什么能伤到马文才。而且这段时间可是上课的时候,马文才在谢道韫来的第一天就受伤。这难免有些太凑巧。   “阿姐……”小蕙正要解释,却被荀巨伯抢了先。   荀巨伯不会放过这个在兰姑娘面前露脸的机会,他把马文才安置到一个离兰姑娘稍远的小角落,一五一十就把学堂里的事情全说了出来。而这期间,不免就穿插了一些荀巨伯自己的表现。   兰姑娘不是个会拒绝人的。   小蕙自然知道这一点,她心忧马文才,便径自进了医舍找些止痛的的药酒。   没想到马文才也走了过来。   她眯着眼看他,步伐稳健,哪里有问题?大概是她自己的眼睛有问题。   小蕙还是从抽屉了拿了一瓶药酒。   “我没事。”马文才愣了一下,摆摆手,“我只是不喜谢先生罢了。”   他倒是直白。小蕙面无表情地将药酒塞到他怀里:“以后,你不用到医舍来了。”   马文才这下是真的有些生气了:“王蕙,你这是什么意思?”   “讨厌到不想见你。”小蕙的回答也很直白。但到底是不忍心,又找了各类功效的药酒与常见药制成的药丸塞到马文才那里。   马文才冷着脸,忍住自己要把怀里的这些东西都扔出门外的冲动,他道:“你就这般讨厌我?”   小蕙站在那里,背光,背对着他。没有说话。   倒是荀巨伯已经跟兰姑娘说完了全部的话,发现马文才不见了,似乎是自己进了医舍,这才走了进来。   兰姑娘之前也看见了马文才快步跟着小蕙走了进去,她比小蕙专业,自然也看出来马文才其实并没有什么事。小蕙再认真不过了,马文才这番欺骗她的举动自然讨不到什么好。   她便心情放松地听着荀巨伯讲述,他讲得很是谐趣,她好几次都笑了起来。想着这事讲完了,里面也快好了,也便跟着荀巨伯走了进来。   刚一进来就听到马文才对小蕙姑娘的质问,荀巨伯觉得眼前一亮。   这两人之间,莫非有什么故事不成?   小蕙也察觉到他们进来,只是淡淡一句:“讨厌你的,何止我一人。你之前在谢先生课上说的话,我全知道了。”她也想好了,马文才这样的举动自然是表明了他对她还是有些趣味的,她也不求马文才会当她是个路人,不如就这样惹他生气算了。她也是破罐子破摔了。   马文才听到这一句倒是没有什么表情的变动,依旧沉着脸,问他:“荀巨伯说的?”   荀巨伯在一旁听到这样的话,只觉得自己很是无辜,他一路扶着马文才,气氛尴尬得不得了,他也没向小蕙姑娘说什么,连搭句话都没有,怎么现在马文才说得好像是他传播了什么大事。这也要看他有没有机会跟小蕙姑娘相处啊。   荀巨伯又看见兰姑娘轻笑,连忙凑近了她低声问道:“这是什么回事?”   兰姑娘道:“我也不清楚。”但她脸上的表情分明不是苦恼,反而有些乐见其成。   “我与阿爹当时就在门口。”小蕙转身,表情无悲无喜。   荀巨伯突然觉得她这样的表情没了半点人气,感觉就要乘云驾鹤而去一般。他瞥见兰姑娘的眼神,觉得她也有与他一样的感觉。   马文才看见她这样的表情,心中也不大舒服。凭什么他为她王蕙心情不宁,而她就如此平平淡淡,半点都没有什么示意,现在更是要划清界限。   小蕙抬起头,勉强与他的眼神对视:“我听见了你那些歧视女子的话,马文才,我也是女子。”她说的很真诚,好像这就是她不喜欢马文才的真正理由一样。   马文才冷笑一声,笑意只表现在面部有些僵硬的五官上:“王蕙,那你是什么意思?”   小蕙慢条斯理的说道:“想罢马公子也有些察觉到我之前是有些喜欢你的,但马公子,这些好感挥霍掉也是很快的。”她最后对他一笑,“所以还请马公子以后还是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了。”   荀巨伯有些目瞪口呆:“小蕙姑娘这是爱之深,恨之切了吗?”   兰姑娘摇摇头:“这是挥剑斩情丝。”知道他的好,便会越陷越深,到不如现在果断放弃来得好。   马文才最后还是拿了王蕙送的药丸。他离开医舍的时候,只觉得有些苍凉。   不可否认,他是有点喜欢王蕙的。但是这建立在她喜欢他的基础上。   他看了一眼医舍,转身果断离去。   这天下,难道还不会再有一个王蕙吗? 作者有话要说:  嘤嘤嘤,没把握好文才的性格,跟07版出入有些大,我写的好像更温和一点,更加人情世故一点 然后祝英台与梁山伯的感情线很明朗,反正就是一直处于互相有好感的阶段。 感觉女主与男主的感情太快了,准确来说是文才的态度我转化得不好   ☆、画地为牢(一) 作者有话要说:  开启第三卷,然后更完我就去看鸡条了 每次我说自己写的不好,总是有小天使安慰我 真是谢谢了 暂定还有第三卷画地为牢,第四卷如画江山,第五卷与尔偕老,前两卷主要写书院的事情,最后一卷是婚后的事情,大概是些温馨的小剧场什么的。   距离小蕙与马文才的争执已经有三四天了。小蕙自那日后足不出户,她也不是什么耀眼的人物,所以她的消失也没有很起眼。   祝英台与梁山伯还是日日到医舍帮忙,有些时候看到小蕙舒舒服服地在躺椅上看书,祝英台也会开玩笑道:“你这幅样子跟那些老年人没有什么两样,我们怎么放心把自己交给你治疗呢?”   小蕙懒洋洋地摆摆手,说道:“我巴不得你们不来。我和姐姐落个轻松。”   梁山伯一本正经地正言道:“毕竟是血气方刚的年级,有受伤是很正常的。山伯还望小蕙姑娘早做些准备。”   小蕙闻言勾起唇角:“山伯倒真是个书呆子,一板一眼的。”   祝英台拾起晒好的草药,堆积在胸前,挡住视线偷笑。   大概只有梁山伯会以为小蕙说的都是真的,还这般严肃地教育她。但梁山伯不说这样的话,她还会奇怪呢。   她将那堆草药扔给小蕙:“兰姑娘要的。”   小蕙挑眉:“你好像挺护着他的。”是打趣的语气,但小蕙的声音清亮,却觉得满是严肃认真,“这样护着,不太好吧。”   祝英台觉得自己照顾梁山伯是天经地义的,这个傻子若是她不护着,怕是一会儿就被人卖了,还帮别人数钱呢。   小蕙姑娘见过的人不少,一下子就看出祝英台的不在意。   等到以后才有的后悔呢,毕竟梁山伯的木讷也是异于常人的。   她低低笑了起来,说不清的惬意。   兰姑娘也有些看不惯她的清闲,推了推她,示意她起来:“还有些药要炮制,小蕙你来帮我。”   小蕙也确实觉得梁山伯与祝英台这一对要懂得适可而止,若是太过了,免不得出什么意外。   因此也笑道:“就来。”   反正现今兰姑娘似乎比较操心她的事情,也没对梁山伯芳心暗许。这就是个好消息了。   梁山伯与祝英台相伴回学堂,两个人一路上说说笑笑,倒是很和谐,快到学堂门口的时候,梁山伯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有些疑惑地开口:“好像小蕙姑娘最近心情不错。”   祝英台想了想,随口说道:“她从前天开始就很愉快了,之前回书院的时候我们一路看风景,说不出的惬意,但她回书院了之后就感觉压抑了一下,但没想到这几日她又好了。”   前天正是小蕙与马文才起争执的时候。   马文才这个时候刚好从外面回来,他脸上有着细密的汗珠,一看就是刚运动过。   他本不想理会这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却听到祝英台的话,面色不禁冷了几分。   偏偏祝英台背对着没发现,她又接着说:“要我说,这马文才就是那个让小蕙心神不宁的人,我还记得小蕙那么冷静的人在第一眼遇见他的时候还愣神了呢。这个人,就不该出现在小蕙面前。”在她眼里,这些都是小蕙对马文才上心的表现。但是,马文才不适合她,完完全全的不适合。小蕙适合一个温文尔雅的翩翩公子,而不是马文才这种偏执霸道的人。   梁山伯看到马文才的时候本来就打算提醒祝英台,他轻轻扯了她的衣袖,可能是梁山伯的动作太小,祝英台并没有察觉到,依旧说着:“若是马文才不是这样一个性子,但他注定成不了英雄。”虽然马文才看上去是个武艺高强的人,但说真的,他太过个人主义,太过自我。而小蕙,则是更喜欢智谋过人的男子吧。   梁山伯看见马文才的黑脸,轻轻叹了口气:“马公子,英台不是故意的。还望马公子不要跟他计较。”   祝英台这才发现马文才,她飞速地转头,一脸警惕:“你想干嘛?”她也不去提“你全听到了”这样无趣而有明显答案的问题,“我骂也骂了,你想干嘛?”   马文才起先到真的不想做什么,但看见祝英台这样的表现,便觉得自己不做些什么简直对不起她,便勾唇冷笑:“不知祝公子能否与我较量较量?”他倒是许久没有被人这般贬低了,旁人都是将他捧得高高的。乍一听,倒是新鲜。   “比什么?”倒不是祝英台自信,而是觉得书院里的项目其实都是男子占优势,“我只接受文斗。”倒不如先限定好范围,也省的到时纠结痛苦。   马文才说:“文斗武斗自然都要,但是我看你这小胳膊小腿的,也算了,只要你对我道歉就行。”他一脸笑意地看着她,似乎是善意的提醒。   祝英台这样傲气的人自然不会低头:“都来就都来,我还怕你不成?”   梁山伯低头思索了一会儿,勉强扯出一个微笑:“既然要武斗,不如先去换衣服。”   等到祝英台走后,梁山伯上前一步:“我知道英台是比不上马公子的,不如我来替他。”   马文才虽然平素没去关注梁山伯,但是他也知道梁山伯是个文弱的,但学识这块祝英台与梁山伯不相上下,还比什么。   梁山伯一咬牙,他说:“我愿意挨你五球,希望马公子以后不要为难英台。”   马文才看着梁山伯,愣住了。   ☆、画地为牢(二)   马文才扯出一抹笑来:“也好。”梁祝二人他早看不顺眼了,而这次,又是梁山伯自己提出来的,他又怎么会不答应,“我不会手下留情。”   梁山伯说:“只要你不追究英台。”   他说得极为平淡,好似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但尼山谁人不知这马文才的蹴鞠力道不是常人可以承受的。与他比赛,一般人宁愿失分也不愿接他的球。   马文才讶异地抬眼看了他一眼,挑了一下左眉:“那走吧。”   初秋的午后,天边有些阴沉,像是要下雨了。   小蕙恹恹地坐在门前翻着书,她撑着下巴说:“这种天气,也太让人难过了。”她一向不喜欢雨天,尤其是这种很是阴沉的雨天。   兰姑娘朝外面伸手,有细密的雨点落在她的手心。她喟叹一声,把手缩了回来:“前几天的好天气到底不能延续。也可惜了这个下午,本来还打算去山上逛逛。”尼山周边的山总是有一些野草药,药效相较于自己种植的要高出不少,因此兰姑娘也很喜欢到山上四处走走看看。   小蕙赞同地点点头:“但至少有过,以后还有机会。”   她目光幽远,仿佛看见了什么故人。兰姑娘看见她这样,却轻笑了一声。   哪有什么故人,不过一个马文才。但两人性格相差甚远,又怎么会平安喜乐地过一生。   兰姑娘也庆幸小蕙还是个理智的,趁早清醒也免了以后痛苦。   两姐妹还聊着些其他的话题,大到民生,小到花钿,都是些细碎而真实的话题。若不是荀巨伯突然跑来,可能两姐妹还可以说不少话。   此时雨声渐渐变大,已是一场大雨。   先是兰姑娘看见了荀巨伯。她对于这个有些话唠属性的男子印象深刻,而且,他也勉强算是小蕙与马文才决裂的见证人,再者,自两个人第一次相见后,荀巨伯就时常到医舍来,比祝英台他们还准时,倒是有些郑方茂的样子,兰姑娘看多荀巨伯也多了几分熟稔。   “怎么了?”兰姑娘喝了一杯菊花茶,笑着看向荀巨伯,她如此问道,“若是想求一杯菊花茶倒也不用这么焦急。”   小蕙姑娘闻声也看向他,看见荀巨伯只身在雨中穿行,她面带不解。若是见姐姐,荀巨伯也不会以如此形象见她。她又想到祝英台跳脱的本性,心底下意识就觉得坏事了。   荀巨伯冲进医舍,他冲小蕙姑娘道:“马文才与梁山伯打架了。”   兰姑娘姑娘闻言,先皱起眉头:“莫不是马文才欺负他?”梁山伯的性子她在这么几天的相处中也摸了个清楚,不可能是他主动挑事。   “我不知道。”荀巨伯喘了口气,小蕙给他递上了一杯淡茶。   她在一旁冷冷道:“打架这种事情,不去找山长,来找我和阿姐做什么。”她慢条斯理地打理好自己衣袖,“莫不是想找我二人出些医药吧?那你们自己来拿去就是了,医舍中的药,向来都是学子可自取。”她说话的时候,左边的酒窝若隐若现,说不清的可爱,但说的话却不那么可爱了。   荀巨伯听到这,说道:“是祝英台叫我过来的。”再加上他对兰姑娘还有些私心,也就顺势应下。不然,以荀巨伯的脑子,又怎么会忘记了小蕙与那马文才有些尴尬的关系,自然是不愿意见马文才的。只是,马文才毕竟是书院一霸,山长说实在的,只要不是涉及到书院讲学的事情,他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比谁都好说话。再者,马文才与梁山伯却也不算打架,甚至连打斗都算不上,完全就是马文才单方面的动手,而梁山伯并不还手,这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谁又能多说什么呢?而祝英台这个时候,也就只能仰仗王家姐妹的身份了。这才请了荀巨伯来求小蕙她们。   兰姑娘闻言,倒是有些惊诧。她知道祝英台胆识过人,祝英台不请山长,那此事便是没闹大,或者是山长管不了的地方。那么,也就不是打架了。   兰姑娘与小蕙相视一眼,都明白了对方心里想的。   荀巨伯见也瞒不过她们,也就把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地全说了出来。   听到梁山伯主动提出接马文才五球时,小蕙面色一凝,她握住荀巨伯的手:“马文才答应了。”   荀巨伯暗觉吃痛,他努力维持面部表情:“马文才早看梁山伯不爽,这次山伯主动提出,他又怎么会错过。”   小蕙姑娘面色苍白了几分:“梁山伯这个蠢货。求死也不是这样的求法。”   兰姑娘讶异地看了小蕙一眼。王家家教严格,小蕙说话也是文绉绉的,她这句话委实是太重了。她轻咳一声,但小蕙似乎毫无反应。   “他们在哪?”小蕙依旧握着荀巨伯的手腕。   荀巨伯终于没忍住,面色稍稍狰狞地替小蕙指明了方向。   得到答案的小蕙随便找了一把伞就冲了出去。   留下荀巨伯与兰姑娘在医舍里。兰姑娘一时还有些懵,她问荀巨伯:“小蕙呢?”   “夺了把伞出去了。”荀巨伯同样也有些懵,“我不记得马文才有这么厉害啊?”   小蕙恨恨地想,前世也是这样,梁山伯强行为祝英台出头,也是挨了马文才五球,在床上躺了好几天,后来更是因为胸腔有损,一场风寒就染病而死。要不然,梁山伯虽文弱,但总归是个二十男子,风寒怎么也不会夺命。若是梁山伯不死,祝英台虽然不情愿嫁给马文才,但至少不会存了死志。   她有些仓皇,莫不是这些都是老天算计好的,都是这三人的因果?   小蕙赶到现场时,在场的观众已是很多了。大多都是挂着一张看热闹的脸,虽然没有指指点点,但小蕙看见这幅场景便知道不对。   她撑着伞其实也没有遮挡多少雨,她的头发有些凌乱,常服也有些被浸湿,但依旧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好看。   “让开。”   或许是她这一声太过狠厉,让旁人不知不觉都让出了一条路来。   她转身,露出一抹笑来,无端让人发寒:“都回去吧。山长快来了。”   众人四散。   祝英台在梁山伯面前护着,梁山伯已经倒在了后面,吐了一口血。他浑身都有泥,一点一点,看上去狼狈不堪。   对峙的两人并没有察觉到小蕙的到来,祝英台对前面的马文才大喊:“马文才,已经三球了,你还要怎么样?”   马文才冷冷地看着她,那眼神仿佛在看一堆死肉,她不自觉哆嗦了一下。但还是毅然决然地护在了梁山伯面前。   马文才说:“是他自己要求的,我有什么办法?”他其实也不愿跟祝英台这种人打交道,逞一时口舌,殊不知后事难料。相较之下,倒是梁山伯更让人舒坦。他本也想就路人的相处就行了,互不招惹。但梁山伯主动送上来的机会,他倒是不会错过。   “那我替他剩下两球。”祝英台一咬牙,说道。   马文才不得不承认这两人不愧是同窗好友,相处和谐,连这种表现都是一模一样。他顿时觉得索然无味。他刚想说算了,以后大家各走各的路。   却没想到,小蕙说:“不如我来替她如何?”她的声音实在不算响,但是两个人偏偏都安静了下来。祝英台是见到救星时的激动,而马文才则是一种很复杂的情感。   “不知马公子意向如何?”她继续问道,“或者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把这个轻轻放过?”   马文才只觉得她满口都是替梁祝二人求情,竟然全不顾他。   他并未带雨具,身上早已湿透,而祝英台带了一把伞,全护在梁山伯前面。   马文才本也不在乎这些,但看见小蕙的反应又对比眼前的一幕。他到底有些动气。   他说:“好啊。你来替他们。”   小蕙早知道他心性不稳,容易被激。这两球,左右不过是还他的,又怕什么。   她心下想定,面上便有了一丝从容。   祝英台道:“小蕙,你……”   小蕙看见远处走来的兰姑娘与荀巨伯道,轻声打断她的话:“我自有办法,山伯要紧。”   的确是这个道理,马文才再厌恶女子也不会跟一个女子动手。若是小蕙在这,也可牵制他。   这样想着,祝英台果断招手呼来荀巨伯,两个人合伙把梁山伯架走,再由兰姑娘一路照料回医舍治疗。   是以,场上就剩下了马文才与小蕙了。   马文才冷眼旁观,现在才道:“他们都走了。,你这样护着他们,不觉得自己可怜吗?”   小蕙舔舔唇角:“并不觉得。”   马文才面色一冷:“那我不客气了。”   话虽然说的很有气势,动作看上去也很是凶猛。但那个蹴鞠只是轻轻地滚到了小蕙的脚边。被她一脚踩住。   她挑眉:“失误。”   马文才面色一僵:“我还没有到要打女子的地步。”   他瞥他一眼,转身离开了。   小蕙看着他的背影,轻轻地笑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有事,到星期四都要上课,字数可能会不足一点,但努力2000+ 今天一更3000+,补上昨天   ☆、画地为牢(三)   梁山伯的伤虽然看上去很是严重,但其实马文才并没有很用力,没有伤及肺腑,也算幸事。   祝英台从梁山伯嘴里套出了他对马文才许下的承诺,气的戳了梁山伯好几下,但看见梁山伯微微吃痛,还是舍不得地收了手。   梁山伯说:“以后都是同学,不能闹僵。我们各退一笔算了。”   “你倒是退了不知好几步,但人家可是踢了你五球。”祝英台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兰姑娘看见这两个人的相处,侧过身对小蕙说:“这两个人的相处真是和谐。倒真的是兄弟情深。”她倒是没有想到旁的去。兰姑娘对于亲人一向敏锐,但对于他人的情感问题一向迟钝。比如说,她到现在都不清楚荀巨伯这几日来医舍是为了她,还以为他是另一个郑方茂。   小蕙拿起一个白瓷杯把玩,有些漫不经心地说道:“或许吧。”她想清楚了,要是祝英台与梁山伯是天定的姻缘,她是怎么也阻止不了的。就像前世梁山伯接了马文才五球,现在依旧是前世。   但是,她也相信人定胜天。马文才若是喜欢一个女子,那他放下身段,怎么可能追求不得。若是前世祝英台没有殉情,而是嫁个马文才,那么她相信,两个人也是能好好过完一生的。   总之,小蕙的结论就是梁山伯不能死。起码,不能在祝英台与马文才婚后死。   兰姑娘看小蕙姑娘愣神的样子,无奈地推了推她。   小蕙一惊,倒是把杯子给碎了。   杯子破碎的刺耳声音很快就让小蕙清醒过来。   兰姑娘刚要蹲下身,却被小蕙拦住了。她抿抿唇,说了句:“我来吧。”   兰姑娘也没违背了她的意愿,只是轻轻一句:“你似乎有心事。”   小蕙一愣,指尖被锋利的碎片稍稍划了一下,微微洇出血来。   她若无其事地继续,因此兰姑娘也没看见。因为刚换掉湿掉的衣物,头发更是有些凌乱潮湿。小蕙就把头发散下,这时恰恰遮住她的脸。   她说:“我总觉得今天有事。”她顿了一顿,接着说,“可能是我想多了吧。”   兰姑娘失笑:“可不是吗?马文才这事还不算大事吗?”   小蕙把最后一片碎片收拾好,含糊不清地应道:“或许吧。”兰姑娘总是对马文才有种莫名其妙的讨厌。这对于兰姑娘这种娴静的人来说,真是不可思议。明明两个人并没有怎么相处过。   等到兰姑娘让祝英台换好药,已经是傍晚了。梁祝二人也准备回宿舍了,毕竟说是医舍,但实际上都是小蕙与兰姑娘住处,男子在这呆太晚也不好。   两人准备辞行,小蕙想了想,觉得自己心中那种不安的情绪依旧存在。她觉得还是要去看看比较好。梁祝二人又怎么能劝得了心意已决的小蕙。只好同意了她的要求。   三个人走在路上,因为要照顾梁山伯这个病号,因此也没有走得很快。   小蕙心里的不安越来越浓。她无意识地看向高处,却发现寒光一闪。   那是……箭。   她来不及提醒,下意识就挡在了前面。   不能让梁山伯再受伤了。   王蓝田拿着马文才的弓箭鬼鬼祟祟地回到了房间。   马文才坐在桌前,正对大门。他抿了一口茶,冷哼一声:“你拿我的东西去干什么了?”   王蓝田哆嗦了一下,扬起笑脸来:“虽然文才兄是放过了拿祝英台与梁山伯,但背地里能做的事情多了去了。我这也是为文才兄解忧。”   马文才冷冷瞥了他一眼:“我还用得着你?”他也明白王蓝田不过是想借着他的名义对祝英台梁山伯他们出手,但是他也恰巧对祝英台梁山伯看不上眼,也就随他去。他也马文才一向坦荡,左右有脑子的人都能看得出来不是他干的。他又有什么害怕的呢?再者,凭王蓝田的箭术,他也不相信他能有干什么大事出来。   王蓝田低头,遮住他眼底的愤恨:“我自然做不出什么事来,但能帮到文才兄,也算是一件幸事。”   “那是自然。”马文才回答得理所当然。   王蓝田止不住在底下冷笑。   他本是打算中伤梁山伯造成马文才心怀不满,依旧有戾气。再不济,伤了一个祝英台也是可以,毕竟也是祝家庄的人,闹起来也好。但他没想到上天给了他一个惊喜。王蕙竟然陪着祝英台他们,他的箭恰恰就射中了王蕙,这个山长次女。   若是王蕙把这事闹到山长那里马文才自然讨不到什么好。   而医舍这边,兰姑娘已经给小蕙上了药,幸亏那射箭的人力道不够,仅仅只是伤到了手臂而已,若是力道更大些,小蕙的手就要废了。   兰姑娘边掉眼泪边给小蕙包扎。小蕙一向是怕痛的,上药的时候已经疼得昏过去了。   祝英台仔细看了一下箭,咬牙切齿道:“又是马文才。” 作者有话要说:  答应我,不要因为我字数少取消收藏好吗? 顺便帮我看看错字,好吗?   ☆、画地为牢(四)   第二天小蕙还在昏睡,一半原因是因为伤口有麻沸散的作用,另一半原因大概是昨日昨日毕竟是淋了雨,难免会有些影响。   兰姑娘见她那副模样,眼泪直掉。虽然她对自己的医术有信心,也知道小蕙迟早会苏醒过来,先下这般嗜睡也是因为药物原因,但心依旧是紧揪着的。   梁山伯昨晚就被她赶了回去,毕竟男女有别。   而祝英台借口宿舍近,做了个样子给梁山伯看后也折了回来,守在小蕙床边。两人都默契地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山长山母,毕竟事情如今未明,告诉山长也只是更加束手束脚而已。   但祝英台毕竟不是好性子的人,拿了那刻有马文才名字的箭矢就要往马文才宿舍走。   “你做什么?”感觉到祝英台动作的兰姑娘抬头喊住她。她已经把嗓子哭得有些哑了,一说话就有酸酸的感觉。这让她不适地皱眉。   祝英台恨恨地说:“我去找马文才。”   “凭那支箭?”兰姑娘看向祝英台手中的箭,“那不算是真正的证据。”谁会这么傻,拿刻有自己名字的箭矢来伤人,她更倾向于马文才是被人陷害的,是有人想借着他的名义伤了小蕙。兰姑娘虽然心疼小蕙,却也不会做不理智的事情。   祝英台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箭,说:“就算不是他,也与他有些关系。”能拿到马文才箭的人,自然与马文才关系匪浅,马文才就算没有参与,但也是脱不了的。她自然是要向马文才讨个说法。   说完,她就径自走了。   兰姑娘摇了摇头,还是把视线转回到小蕙身上。   如今,也希望小蕙快点醒才好。   祝英台气冲冲地跑到了宿舍,冲进了马文才的房间。   马文才正擦着他的弓箭,眼神专注而虔诚。   祝英台闯进来时看到他这幅样子简直气不打一处来。她把箭拍到马文才面前的桌子上,声音震天,惊起了房间内酣睡的王蓝田。他起身,有些恼怒地喊道:“哪个小子打扰了我?”   不过,这时两个人都没有理他。   马文才挑眉,一脸无动于衷:“什么事?”他甚至还喝了一杯茶,很是悠闲的样子。但实际上,他还是有一些思虑的,能让祝英台如此激动的,不是梁山伯就是王家姐妹。想到后面,他面色微沉。   “这箭,是你的吧。”祝英台把箭扔到他的怀里,冷笑道,“全书院都知道这是你的。”   “哦。”他似乎饶有兴味地抬头,“你被伤着了?”语气可没有什么关怀的意味。   祝英台最讨厌的就是他这样的语气,她马上就拉着马文才的手,用力拖他。   “你跟我走。”   马文才一时不察,竟一下子被她拖了起来。   他变幻了神色:“祝英台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他似乎很是气恼,但说的话语气并不重。其实心中也已经有了一个答案。   “医舍。”祝英台没回头,“小蕙姑娘受伤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似乎马文才听到这句话,顺从了很多。但以防万一,她还是握着他的手腕。   他们到的时候,小蕙姑娘还在昏睡,伤口已经包扎起来了,因为天气缘故,也包得有些厚。   看见小蕙这幅样子,马文才瞳孔一缩。   他看向兰姑娘,问道:“她的伤,重吗?”   兰姑娘没看向他,只是淡淡一句:“还好。”   马文才倒也不在意,他接着说:“这件事情,我会查清楚的。”这时,他低头凑近了小蕙,不知这句话是否也是对她说的。   兰姑娘这时也有些被惊吓到了,皱了皱眉,已是一副不耐的样子。   兰姑娘不冷不热地说:“有劳了。”   他心中感觉像是燃了一团火,在看见小蕙小小一个人躺在床上的时候。他怎么舍得伤害她?   “那么,在下告退。”   门外,祝英台端来一碗褐色的药汁,是刚刚煮好的,还带点热气。   马文才就堵在她面前,半是接过半是夺过地拿起那碗药汁。   祝英台因为顾及者药汁,也没做什么大幅度的动作。   她小声低呼道:“你干嘛?”   马文才没回答她,他喝了一小口,拧着眉头:“这么苦?”   他就把碗还给了祝英台,没有停滞地就走了。   祝英台看着他的背影,咕喃着奇怪,推开了门。   小蕙这时候已经醒过来了,一张脸依旧是苍白。说实话,她这样依旧不损美丽。   她听到声响,抬眼看向她,露出微笑:“英台。”   祝英台心疼地快步走到她面前,把药递给兰姑娘,她说:“可感觉好些了吗?”   小蕙抿嘴笑:“好了很多了,毕竟不是什么大伤。”   听她这样说,祝英台才放心,夸张地舒了口气。   小蕙笑了起来,她说:“我估摸着时间,你也该回去上课了。”   祝英台也觉得既然小蕙并不是伤得重,再加上兰姑娘这样的医者在她身边,她自己这样的人,还是不要留着给她们填麻烦了。   于是也顺着她的意思,回去上课了。   看到祝英台已经走远了,兰姑娘才戳着小蕙的头:“你这丫头,早醒了怎么也不多说一声。”她发现这一点还是要多亏马文才,马文才那一俯身,小蕙姑娘到底还是沉不住,微动了手指。这一下,恰巧被兰姑娘收在眼底。她也不去说破。   “马文才与英台,还是挺相配的。”小蕙看向窗外的树枝的剪影,淡淡微笑。答非所问。   兰姑娘也知道这样实在逼不了她说出真话,左右不过是件不重要的事情。也没继续追问下去。留下小蕙一个人,端着碗,轻轻舀了一勺药汁,微苦。   而耳边,似乎还有他温柔的叹息。 作者有话要说:  越来越不能完成每日任务了,可能是因为不能在b站看番了吧   ☆、画地为牢(五)   祝英台到了学堂的时候,正是谢道韫的棋艺课。   梁山伯已经挑好位置,示意她坐过来。祝英台没拒绝他,她环顾四周,有些疑惑地落座:“马文才与王蓝田呢?”不仅是他们,就连很多同学都不在了。谢先生端坐在上方,倒是沉稳。四周很静,似乎只能听到落子的声音。   梁山伯举棋的动作一顿,他有些不在意地说:“本来是王蓝田趁早占了一个好位子,但之前马文才似乎气冲冲地跑过来拖了王蓝田到空地去。跟谢先生也告了假,许多学子都出去看热闹了。”   祝英台心神不宁也只是粗粗听了最后一句,闻言,抬头看了一眼谢道韫,她的面色沉静,似乎并没有被影响。到真的是大家风范。   她收回眼神,专心看眼前的棋局。虽然梁山伯的棋局平淡,主要是求稳的作风,但或许是因为她今天有心事的原因,倒是太过激进,让梁山伯小胜一局。   梁山伯自然也看出来了,也知道她或许是因为小蕙姑娘的伤而苦恼,但他也不懂医术,也就只能干巴巴地说一句:“小蕙姑娘会好的。”   对于这一点,祝英台不会怀疑,她现在恼怒的是马文才说的找出加害小蕙的人。   她不知道马文才会怎么做,或者说这本来就是他的托词。   【马文才似乎气冲冲地跑过来拖了王蓝田到空地去】   脑海里回荡着梁山伯的这句话,祝英台觉得自己抓到了重点。结合马文才之前答应的,所以王蓝田八成就是那个伤害小蕙的人了。她想到这,面目上自然浮现出怒气。   梁山伯还有些不明所以,但也没有说出什么话。反正英台做的任何决定他总是无条件支持。   这时,门口发出一声巨响。众人不由自主地看向来人。   马文才浑身是遮掩不住的戾气,他一步一步走来,就像踏在每个人的心尖上。   祝英台不由得一颤,她下意识握紧了梁山伯的手。   梁山伯反握住,无声的安抚。   谢道韫抬眼,露出一个很清浅的笑容,她道:“处理好了?”语气也是极其平淡,仿佛在话家常。   马文才一拱手,这一动作无端收敛了他身上的戾气。他没有说话,只是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谢先生也没有强求,她看向他,笑意盈盈:“来一盘手谈?”   “学生自然奉陪。”   越是与马文才相处,谢道韫越是觉得这样的人非池中之物,能屈能伸,家世尚可,若不是因为他们敌对的身份,她真是想让那王家二郎看看,如何才算得上是世间的好儿郎,这天下,有不是只有他们一家。   她落下一子,棋盘上大半是她的白子。她唇边含着一抹笑,她看向马文才,见他仍是一脸冷静,自然也知道对方并不是无翻盘的机会,只是若是走那条路,难免狠厉了一些。   马文才知道自己在走一步险棋,他也看出来谢道韫的不赞同。但依旧沉着地落子,剑指中原。让一旁观战的陈夫子叨念了几句,让他不如弃子算了。   “观棋不语真君子。”马文才自然不耐烦,说出的话也有些硬邦邦的。   倒是谢道韫看到他的棋,笑了起来:“好气势。”   但也挽救不了棋局上的颓势,马文才最后以半子之差落败。   已经是不错的战绩了。但马文才还是拧着眉头。   谢道韫照例还是要点评几句,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唇边轻吐:“求仁得仁,有些事情还是不要强求。”她自然知道某些事情,也知道凭马文才这个霸道的性子自然是困难重重。   马文才对此的态度只是一声冷哼。   在谢道韫与马文才对弈的期间,看热闹的学子才回来。   一回来便看见马文才这尊煞神端坐上方与谢先生对弈,下意识都是脸色一白。   荀巨伯这个惯是喜欢看热闹的自然也去看了,他笑嘻嘻地凑近了祝英台,向梁山伯递了一个眼色。他说:“马文才与王蓝田打架了。”说完他又自我否定,“其实不是打架,是马文才单方面地打了王蓝田,你们想一想,这原因是什么?”   说完他自认为风流地一笑,没有几分风流的味道,倒是风骚之气多一些。   祝英台很给面子地追问:“为了什么?”   “若是美人,我倒是可以理解的。”荀巨伯一摊手,接着说,“但是为了弓箭是怎么回事?听说是王蓝田偷了马文才的箭用,导致马文才心情不虞。”   祝英台听到后半句话一愣,而梁山伯虽然迟钝些,但结合小蕙姑娘昨天的受伤,也立马反应过来。他与祝英台对视一眼,苦笑一声:“这次,到真的是为了美人。”   只是任凭荀巨伯再怎么追问,他们再没多说一句。   谢先生提出来要进行射箭教学倒是让荀巨伯转移了一下视线。   而这样的课,自然是马文才最为夺目。即便如此,他也没露出一个微笑过。   在他一发正中靶心后,才缓和了一下脸色。   之后的箭术,是谢道韫亲自考核。   因着女儿身的身份,她对祝英台自然是轻轻放过。梁山伯这般的文弱书生,她也放了些水。   倒是最后与马文才对打时才没压抑水平。   马文才也是打的畅爽,以平局收场,也在意料之中。   谢道韫并不只是个花架子。   他勾唇一笑,在下场与谢道韫擦肩而过时,他说:   哪怕在劫难逃,我也是要争个一二。 作者有话要说:  请叫我错字狗,这章更完就去改错字。 最近一直在听很甜的歌,单身狗猝   ☆、画地为牢(六)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使们都很热心地给我找错字啊 前一章与这一章小蕙与马文才性格上的不同就很明显地展示出来了。一个说要强求,一个是默默守护。应该说小蕙是很多女孩子的样子,不敢行动。但是,我肯定会给她一个好结局的。 这章大概叫强行煽情最为致命 文案说是周六二更,但是我觉得一天写两章太奇怪了,所以这章3000+ 算是我以往字数的两倍吧 明天如果有空再写一点。   因为小蕙受伤的缘故,医舍也堆了一些事情,幸运的是没有学子过来问诊。   兰姑娘自然是把小蕙放在了第一位,所以若是有伤员,她难免有些忙乱。   小蕙觉得自从自己因为重伤寒的契机重生,家人对她身体的重视便远远超过正常的度了。   对此,她自然无奈,但是又不能拒绝。   就如同现在,她都已经穿好了衣裳,只是想披了一件披风站在窗边看一会儿秋景,便被兰姑娘拦住,一定要让她卧床休息。她又不是伤了内腑,受不得寒气,她只是小小地伤了手臂。其实这样子的伤,换做男孩子,就是做些大幅度的动作也是可以的。偏生,兰姑娘以为她娇贵。   她不得已,便跟兰姑娘道:“我总是要见到阿父阿母的,他们一看阿姐你这样的动作,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王家一向是聚在一起共用三餐的,先前兰姑娘寻了其他理由回绝了,但是,总不能说小蕙一整天都不愿用餐吧。   这样一想,兰姑娘也知道不能如此小心翼翼地待她,也只能拿话堵她:“难道不是你跟我说不想让他们知道的?”   小蕙低下了头,声音有些闷:“我不是不想让他们担心嘛。”若是让山长知道了,又加上有马文才标记的箭作为物证,即使山长知道马文才的心性,也会因为书院的名誉而责罚他。若是他找出了那人,也是个各打五十大板的结果。山长的公正,最是无懈可击,不偏不倚。   兰姑娘用脚趾头想都能知道这不是全部原因。她也知道小蕙这样做的原因八成是因为马文才。她只是不懂,凭小蕙的相貌与身份,哪里寻不到比他更好的儿郎呢?   像是知道兰姑娘心中所想,小蕙轻轻地摇了头:“这个天地间,也只有一个他。”   “那你还想方设法让他对你生怨?”兰姑娘自然看得清楚。小蕙那日虽是说挥剑斩情丝,她也觉得小蕙是为了让自己不要越陷越深,但是她现在感觉小蕙已经陷到底了,哪里有越陷越深的说法?她也不明白,若是可以有两全其美的法子,为什么偏要让他生厌呢?   小蕙轻笑,陪着她有些苍白的面孔,让她显得格外脆弱。她说:“没办法啊,我注定不能陪他到头。他自然有他命中注定的那个人。”而她没有勇气,在他有些喜欢她的情况下能按耐住自己。可是,不行。他会按照前世的轨迹,一步一步地喜欢上祝英台,而她,王蕙,只要守住自己的一颗心,当做是局外人就好了。更何况,她也不愿看见马文才先是喜欢她最后依旧被命运牵引喜欢上别人。倒不如,倒不如,一开始就没有开始。   但她还是没有做到。她还是会不自觉地在意他。马文才这么敏锐的人,又怎么会发现不了什么。所以,才让这个故事有了开始。   看见兰姑娘一脸沉思的模样,小蕙有心扯开话题:“今日没有人来问诊吗?”若是她没猜错,这个射箭的人应该就是王蓝田。而马文才这样骄傲的人,一旦发现自己成了别人手里的剑,怎么会善罢甘休?而到这个时候了,凭王蓝田那个性子,无论受伤多重,他都应该到医舍报道才是。   兰姑娘有些迷茫地摇摇头,显然是不知道她此问何意。   小蕙也不能直说,索性不去管这个人。反正,以他的家世,也不可能吃太大的亏。   两姐妹正说话间,梁山伯他们到了医舍。小蕙一听声响,便连忙把兰姑娘推了出去。   祝英台与梁山伯都不是会放肆大笑的人,那么一定是有荀巨伯在了。   果然未出她所料。   荀巨伯打着为王家姐妹分忧的旗号到医舍光明正大地看兰姑娘。   祝英台虽然有些察觉,也只是笑一句“果然是风流少年郎”,内心里也知道荀巨伯这样的性子恐怕是不讨兰姑娘的芳心的。她又何必为此担忧呢?   梁山伯对□□的木讷自然看不出荀巨伯的心思。是以,这三人组还是能和谐相处的。否则,就一个梁山伯叨念着礼教也是让人不好受的。   “兰姑娘。”荀巨伯虽然见谁都是一张笑脸,可是这其中也是有不同的。比如说,他见兰姑娘时的笑就比以往的要更灿烂些,简直要咧到耳后根了。   兰姑娘朝他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荀巨伯摸摸鼻子,仍旧是一张笑脸。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兰姑娘也没给他摆脸色,只是看着祝英台与梁山伯询问道:“你们这次来是找到了伤小蕙那个人了吗?”   这次荀巨伯无法抢答了,他还不曾听说小蕙姑娘受伤了。   “怕是王蓝田干的。”祝英台说。   兰姑娘对这个名字并不熟悉,依稀记得他在开学那天似乎出了什么事情,还是与马文才有关。   荀巨伯听到祝英台说起王蓝田,又结合兰姑娘之前的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但是,想明白此间关系的同时,他也有些疑惑:“那马文才莫不是假借揍了王蓝田一顿趁机洗脱他的罪名吧?”说起来,他针对小蕙,似乎也是有很充分理由的。以他的性子,有什么事做不出来,有什么人是看得惯的。   这也是众人的想法。   “他不是这样的人。”小蕙说,她不知什么时候就站在兰姑娘旁边。   “小蕙。”祝英台不是很懂她为什么要为马文才说话。明明马文才对待他也不是很友好。   在场众人除了兰姑娘,都有此问。   小蕙深吸一口气,缓缓道:“马文才出身官宦世家,其父乃杭州刺史,这个官不尴不尬,需要他上下逢迎。而马家,除却他这一支外,无人处于高官爵位。马文才这样的人虽然说高傲,也知道官场那些事。他不敢得罪我。”她这话说的极其高傲,虽然说这句话的确是事实。尼山经营的年岁虽然不算长久,但与朝廷里许多官员都有这盘根错节的关系。马家这样的位置,还不能轻易动摇尼山。马文才若是故意伤害小蕙,莫不说山长不会容忍他,就是马太守为了自己的官途也不会原谅他。   但这句话,无疑是把马文才的自尊心踩在了脚底。但其实,她最想说的那句话是“马文才无论如何也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她无论如何也相信他”。   祝英台却总觉得小蕙在说这话的时候,似乎是在故意说重话。但她这一句话,的确在理。在祝家庄,祝员外与祝夫人也这样对她说:尼山是不能得罪的。   倒是兰姑娘,她皱了一下眉,环顾四周,看见了菊花从遮掩下的一个背影。   那个人……似乎是马文才。   她转头看向小蕙,她在笑,但是眼底全无笑意,目光似有似无地跟随着他。   她是故意的。   兰姑娘想到这,叹了一口气。   马文才是为了送一包桂花糖。   他喝过那碗药汁,苦涩一直蔓延到喉咙。他直觉认为小蕙会不喜欢这样的苦。他想着她向兰姑娘求情不要喝药的样子,心口微热,有些甜。他以为,她会喜欢这桂花糖,就像他也喜欢这桂花糖一样。所以,他让马统下山采办桂花糖。他也不愿让王蓝田污了她的眼,让她烦心。狠狠地教训了一顿王蓝田后,他让马统把他带到了山下的医舍。   虽然她那日说过不让他进医舍。他自然信守承诺,但也不放心让马统过来。怕他嘴笨,说错了什么话,让她不开心。   想着就亲自把这包糖放在她门口,她总是会看到的。   但是,他没想到他会看见她与那些男子其乐融融的相处,他更想不到她会说出那样一句话。他更想不到,她的话竟然精准到了可怕。   马太守早与他说过要待王家姐妹好一些,千万不能与尼山交恶,毕竟尼山不是看上去那般简单。他本不是抱着目的接近他的,但他们的身份,她一句话就能说透。她早已明悟。   他马文才却也不是个拎不清的。既然她无心,他也不必有意继续作践自己。   他朝她深深地看了一眼,转身离去。   桂花糖撒了一地。   送完祝英台他们,兰姑娘转身,看见小蕙蹲在那丛菊花中。   “你在干什么?”兰姑娘问她。   小蕙不知道是没有听见她的话还是不愿回答。她又问了一遍,许久,才听见她说:“这里有桂花糖。”   兰姑娘愣了一下,突然想到了这是马文才之前站的地方,沉默了一会还是决定回到医舍。   小蕙小心地把那一颗颗桂花糖用手帕收拾好。她拍掉桂花糖的上面的浮尘泥土,把它放在眼前,借着傍晚的夕阳的光端详着这颗桂花糖。里面,有一小朵桂花。像是胆怯,就那样开着,似乎下一秒就能枯萎死去。她莫名觉得自己像是那朵小小的桂花。她也想自己就定格在最好的时候,不会改变。   她嘴巴在笑,但是眼睛却在流泪。   她把那颗桂花糖放在嘴里。   甜甜的。   真的是,甜甜的。   一天一颗,不能多。多了,就再也不能感受到他的暖了。   她这样想着,终于还是忍不住环起膝盖,恸哭起来。   自此之后,她终于失去了马文才。虽然,从未拥有。   而明明是她将他推开的,她却如此难过。   ☆、画地为牢(七)   小蕙在兰姑娘的遮掩下到底没有被山长山母发现。起码表面上,没有一个人询问她。或许这是个小伤,如果不是涉及马文才,小蕙也不会这般掩饰。   但有些时候对上山母那双仿若洞悉一切的眼神,她还是会觉得自己已经被看穿了。但一眨眼,这种感觉就消失了,仿佛是个错觉。但小蕙毕竟是活了两世的人,也不会就这样自我安慰。她知道,山母一定知道了什么,但是只要她不揭穿,她也不会自讨没趣。   但是,她没想到,山母给她安排了一个如此大的惊喜。   小蕙施施然坐在众学子面前,微微一笑:“因为山母这几日要事缠身,便让我过来代课了。”其实哪里是有要事,只是山长与山母这几日决定要外出走走,山母的原话是“总是呆在书院也是要心情烦躁的,不如出去看看这大好河山”。其实就是把烂摊子给了小蕙,明其名曰:小蕙琴艺不在我之下,倒不如你替我来上这课。   而山长,自然是山母说什么,他就应什么,丝毫没有想过她这个女儿的感受。   而兰姑娘,虽然有心,却也无力。   于是,小蕙只能来当这个琴艺师傅。   因为先前谢道韫以女子之身成为书院的夫子,又因为她实在是文武双全,连马文才都只能跟她打个平手,学子对于小蕙可以当这琴艺老师也没有什么意见,总之不是什么主课,让山母来教与小蕙来教其实并没有什么分别,左右不过是年轻与年长的区别。   但王蓝田可不是这么想的,他一向是最看不起女子的,尤其是这些女子的成就还能比他高。他天不怕地不怕,连谢道韫都敢得罪,自然也不怕小蕙这个一个小小的山长之女。   因此他自然是那批不满的学子的代表。   他未经举手示意就站起身来,语气嚣张:“不知道小蕙姑娘身为女子有何颜面端坐上方?”这样的表情配上他还没消肿的脸,有一种怪异的感觉,让人发笑。   祝英台莫名觉得这句话有点熟悉,仔细一想不正是之前王蓝田与谢道韫谢先生说过的话吗?这王蓝田,连句话都不会改。   她暗自摇摇头,梁山伯本来以为以祝英台的性子会为小蕙强出头,却不想她竟然半点不着急。祝英台也看出了梁山伯的疑惑,她道:“小蕙怎么可能会吃亏呢?”她自然对小蕙有着这样的信心。再不济,凭她山长二女的身份,在书院也是横着走的人物,强龙不压地头蛇,秋后算账也是常有的事,就怕这王蓝田不后悔。   小蕙向他俯身行礼,他虽然对她不敬,但她的礼数依旧要周全。只听她有些清越的嗓音:“我自然有颜面,不如王公子与我比试琴艺如何?”她笑得挑衅,这与她浑身的娇俏气质竟然意外相符。   王蓝田一愣,却无论如何也忍受不了小蕙这样的态度,一口应承下。   马文才冷眼旁观,看到小蕙唇边那抹笑意,他一顿,随即冷笑。该说这王蕙果然是聪慧无比吗?对那无脑的王蓝田便用激将法,对梁山伯自然是温温柔柔。   他别过眼,把玩着面前的瑶琴。   小蕙也竭力控制自己不去看他,她笑眯眯地问道:“若是你输了,你要怎么办?”   王蓝田道:“若是你输了,你就回医舍去,别来这半步,若是我输了,任你处罚。”他仗着自家对于琴艺的重视,对小蕙的水平充满不屑。   小蕙眨眨眼:“一言为定。”   苏安这堂课因为是小蕙主教,也敢到学堂享受普通学子的待遇。   他看到这般景象,偷偷笑了起来。   梁山伯坐在他旁边,好奇询问他原因。   苏安只道:“上一届的学子,都等着七夕小蕙姑娘代山母授课。”七夕时节,山长这对夫妇自然是要好好玩乐一番,教书的任务自然给了小蕙。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在看录取的事情,虽然知道自己应该被什么录取了,但是还是有点紧张 字数少,明天补上   ☆、画地为牢(八)   这般说来,小蕙的琴艺定是在王蓝田之上。   却没想到,王蓝田指着马文才道:“还有一个条件。”他瞥见了苏安的偷笑,自然发现了一些不对经,再想到连山长都放心小蕙过来传授,那么她的琴艺自然是不错的。   祝英台先沉不住气了,她在王蓝田话音一落的时候就站了起来:“不是已经约定好了吗?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出尔反尔!”   王蓝田唇边勾起微笑,显然是想学马文才,却很明显的没有他的邪气。他说:“可是,那只是她自己说的一言为定,我并没有应允。”他的面容上的得意神色实在是太过明显。   小蕙并没有被他的这番神色影响到,她微微一笑,说不出的从容:“不知是何条件,若是王公子不愿与我比赛,直说便是。”她抚了抚琴,这番态度简直比王蓝田还要嚣张。那是从骨子里透露出来的傲气。   王蓝田指指马文才,面上依旧是嚣张的神色;“让马文才来评定。”   小蕙极力忍耐住自己看向马文才的眼神,她轻笑一声:“你倒是有信心。”   “多谢小蕙姑娘的夸奖。”王蓝田全当是夸奖。   马文才觉得小蕙似笑非笑的眼神扫到自己时,眼神中明显是奚落。凭王蕙这样玲珑的性子,怎么会不知道她是被王蓝田所伤,而王蓝田这般公然的作态,是将他与自己捆绑了起来。他握紧了拳头,等待着小蕙的回答。   殊不知,小蕙这个时候也在等他的反应,见他低头,她叹了一口气,面上依旧从容:“我答应你。”马文才的默认,无疑是催化剂。   王蓝田点了一首《凤求凰》,倒不是他故意,只是家中教授琴艺时,他觉得这一曲衬极了他的风流气质,以后定是可以弹奏一曲赚的一个卓文君般的美娇娘来。他便花了大力气来学,   小蕙姑娘闻言微微蹙眉,她本不愿弹奏这一曲,这一首本不是能与旁人分享的。   但王蓝田道:“小蕙姑娘现在既是师长,那让让我这个学生也是理所当然。”   小蕙听到这句话,倒是莫名笑了起来。之前也不见他这般尊重她这个师长的身份,现在倒是可以来借着这个身份做事了。   “如果说,我不愿呢?”她似笑非笑,唇边的笑意却丝毫没有到达眼底。   王蓝田哈哈一笑,随即收敛起笑容:“那自然是愿赌服输,就当弃权了。”   小蕙姑娘倒还没有什么表现,她自然知道王蓝田的性子如此。倒是马文才开了口说:“你别欺人太甚,见好就收吧。”   她讶异地看了一眼马文才,后者端坐着,风雨不动安如山。   马文才在王蓝田心中的威慑力甚于洪水猛兽。王蓝田马上就道:“那小蕙姑娘挑选曲子吧。”   小蕙愣了一下,摇了摇头:“就这样吧。无论哪一曲,都是一样的。”就像上一辈子,无论她做什么,他都没有喜欢上她。就算有一点的好感,那也就是感动。既然不弹《凤求凰》是上辈子的王蕙的承诺,那么这辈子,她也不一定要遵守。   马文才闻言,偷偷瞄了她一眼。怎么说呢,感觉她与他又远了一点。   咫尺天涯,他脑海里突然冒出这样一个词。   平心而论,王蓝田的《凤求凰》水平不错,甚至可以说是超常发挥,弹出了男子对意中人的渴求。就算是祝英台这种对王蓝田有成见的人都觉得他弹得实在不错。   王蓝田自己也是知道,他得意地向小蕙抛去一个挑衅的眼神。   若是一般人遇到这样的情况,怕是早已沉不住气了,但小蕙出奇地平静,她只是微微一颔首。   决定权在马文才手中,他若是依旧与王蓝田一处,她输了也是眼不见心为净。   一曲《凤求凰》,本应该是缠绵的曲风,却硬生生被小蕙弹奏成了清风徐来的和缓。你是无意穿堂风。   在她的曲中,不是求而不得,而是各自安好。   马文才心中一动,看着眼前的瑶琴,指尖微动,便和上了小蕙的曲子。   不知那司马相如弹奏《凤求凰》时,是否有卓文君相和。   小蕙在马文才琴声加入时,本打算收手,但随即想到若是自己这样做了,难免会招惹怀疑,只好就这般弹奏下去。但心中不免就有有些恨恨,而她的情绪在琴声里又从来不会遮掩。   马文才对于琴艺自然是精通的,小蕙小小的情绪自然瞒不过他。见她有些苦恼的样子,却暗自勾起了唇。   两种不同的琴音交融,竟然意外地融洽。   小蕙有些意外,前世马文才因为长年出征在外,与她见面的机会本就少,更是因为祝英台的缘故醉心武力,瑶琴在他的房间内,只是个摆设罢了。这般的合奏,是第一次,也会是最后一次了。   一曲《凤求凰》弹奏完,马文才唇边的笑意早已到了眉眼间。他那一双好看的眉眼一旦含笑便融合了天生的锋利,让他整个人都柔和了起来。   小蕙收了琴,敛去了脸上所有的表情:“还请马公子评定。”   马文才一见她这副样子,就变了神色,眉眼重新变得锋利:“自然是王蓝田。”   众人哗然。荀巨伯更是看不惯,站了出来:“马文才,你这是助纣为虐。”   祝英台也是义愤填膺的样子:“马文才你都与小蕙合奏了,还睁着眼睛说这大瞎话。”   其他人多多少少是不满王蓝田,也有原因是小蕙山长二女的身份,站在了小蕙这一边。再者,小蕙的琴艺他们也看出来并不在山母之下。   小蕙自己却只是看了一眼马文才,淡淡道:“我知道了,这一次的确是我没发挥好。”又见众人不能信服,她又接着说道,“琴艺演奏,一在技巧,而在感情,两者缺一不可,王蓝田两者兼备,而我,即使技巧高,没有真情也是白搭。”《凤求凰》重在表达思慕之情,她既然决心要放下,又怎会表达出思慕之情呢?   这样也好,省的她再见他。   马文才听到这样的说法,却是心中一动。若是王蕙心中没有他,那么又怎么会帮他辩解,他不信她这般聪慧的人会看不出他其实不看重别人的说法,那么只是心中有他,才会这般费心。若是她厌恶他,直接走了不是一了百了,更能达到她的目的。   他不由得又露出星星点点的笑意。   小蕙到底还是没有逃脱山母交给她的职责,原因是正当小蕙解释她落败的缘由时,谢道韫突然走了进来,只是笑着道:“这般再好不过了,你们年少气盛,感情再泛滥不过了,正巧需要有人教授你们一些冷静的理论技巧。”她这几日在学院里授课已经将这班学子收拾得服服帖帖的了,她说的话,这班人能听进八分。小蕙能得到这一句话,其他人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   小蕙其实并不愿谢道韫这般横插一脚,先不说她愿不愿意留下,就是她愿意留下,因为别人的一句话才能留下叫做什么事?   她浅浅微笑:“我自然是愿赌服输。”   马文才心中一紧,他本知道小蕙是要强的人,虽然是一副稍稍柔弱的外表,但是相处起来,她的要强是从骨子里就透出来的。   他向王蓝田使了一个眼色。   却没想到,问王蓝田走向小蕙,嘻嘻笑道:“若是小蕙姑娘愿意向我认错,我们这件事就算是揭页了,小蕙姑娘仍旧是代理的师长。”   马文才在王蓝田开口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就暗叫不好。   小蕙也的确没有出乎他的意料。   她冷笑一声:“王公子还是做梦来的方便。”   看着小蕙这般样子,马文才有个诡异的想法,是不是他之前做了些什么涉及原则性问题的事情,才让小蕙如此坚决地要跟他划清界限? 作者有话要说:  伪更新,下章2000+,预计九点半发出 毕竟我打字慢   ☆、画地为牢(九)   小蕙说的坚决,似乎是不可动摇的了。   但谢道韫只是微微一笑,她只问道:“你真的放下了吗?”   小蕙皱起她的眉:“还能怎么样?”她不知道谢道韫知道多少,她只是单纯的不想再继续下去了。   “半途而废也太可惜了。”谢道韫走到讲桌前,抚了抚小蕙弹过的瑶琴,“明明不是那般契合吗?”她倒是看出来了小蕙对于马文才还是有眷恋的,但不知为何硬是要舍弃。而马文才,她也看出来,就是个不会说软话的人。小蕙性子要强,这两个人若没有旁人的点拨,将来怕是一句话都不会说,迟早变成仇人。而她,受山母的请求,也愿意当这个点拨的旁人。   谢道韫这一句话已经说得很直白了,有些聪明的学子已经在底下偷偷摸摸地在看小蕙与马文才的表情了。马文才倒是看不出喜怒,甚至是有些看好戏的态度。而小蕙,也是一副淡漠的样子。两个人这样的表现多少也打消了他们的好奇。若是郎无情,妾无意,凭谢先生一句话,也起不了什么风波。   但他们不知道啊,小蕙面上虽然波涛不惊,但心中早已起了波澜。“很契合”这样的话,她前世听过无数遍,杭州城每位大家太太哪个不是说她与马文才是郎才女貌的一对,但是旁人万句契合也抹去不了他无言的拒绝。   她自嘲地笑了一下:“我却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这么说,是过不去自己这道坎了。   谢道韫了然地笑了笑,接着道:“但是,我却是不愿接替他们的琴艺课程的。”她长袖一挥,自顾自地做了一个决定,“这样好了,既然你受了委屈,我就把王蓝田,马文才这两个罪魁祸首记个处分,到时候也好向山长交代。”   不知道是不是小蕙的错觉,谢道韫说马文才与山长时,用了重音。她也知道,疼爱女儿的山长自然不舍得自己的女儿被如此作践,毕竟他也相信小蕙的琴艺不在王蓝田之下。假如谢道韫向山长诉说了这件事,马文才在山长那里的印象自然不好。而这一切,只是因为她。   马文才闻言,不着痕迹地盯着小蕙。他的背挺得很直,也很紧绷,青色衣衫,乍一眼看,像一棵青松。   她叹了一口气:“罢了,只是个玩笑罢了。”她轻飘飘地这个赌约定义为玩笑,实则是不想谢道韫再追究下去。   谢道韫自然是个聪明人,她一笑:“如此甚好。”她也瞄了一眼马文才,自然也不难发现他的好心情。而她所认识的马文才可不会因为一个莫须有的处分的撤消便怀有好心情。看来,这正是郎有情妾有意啊。   经过这一番闹剧,小蕙的琴艺课也没剩下多少时间了,又觉得谢道韫横插一脚真是坏人心情,索性就把这堂课给了谢道韫。   谢道韫也知道她有些生气,虽然并不觉得自己做的过分,却也知道小女儿的生气最是难哄,也就应了下来。   在小蕙带着些许怒气到了门口时,她对着底下众学子道:“这一日,我们学《越人歌》,大家跟着我念就行。”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马文才的声音低沉,很有辨识度。在小蕙耳中,无疑如他的独白。   学堂外,小蕙神色莫名地看着手中掌纹,她轻轻地应上最后一句“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与马文才的声音几乎重合。   最终还是握成了一个拳头。   谢道韫的声音飘在空中。   “这首《越人歌》讲述的是思慕之情,相传……”   下课后,祝英台来找她谈话却在她的意料之外。   祝英台把她拉出了房,在阳光下,她那张明丽的脸熠熠闪光。   小蕙有时候会想,若是她有祝英台这般果断,或许很多话她都是可以开口的。   祝英台说:“王蕙,你是不是喜欢马文才。”   她一生气,连她的全名都喊出来了。   小蕙被这样吼,也没觉得生气,她看着祝英台,仿佛看见了另一个人:“我喜欢他,又能怎么样呢?他不会喜欢我啊。”   祝英台这样的性子其实很难理解小蕙心中的曲折,不过就算是聪慧如谢道韫也不可能知道小蕙犹豫的原因,毕竟子不语怪力乱神。她的重生,已经是天大的机缘,她也不会去强求他喜欢自己。   但是祝英台像是被气笑了,她说:“你不去努力怎么知道?”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努力?”小蕙还是忍不住为自己辩解,但转念一想,毕竟这些事也不能说出来,她这样的作态难免让人觉得是说白话。因此她放缓了语速,她说:“但是马文才与我,不是天定的缘分。”   “那谁是?我吗?”祝英台难免咄咄逼人。   小蕙觉得莫名,祝英台不像是会在这样的处境下说这样的话的人。但她也没来得及细想,她目光飘向远方说:“反正不会是我。我们相差太远了,他性子那么桀骜,我们不适合的。既然没有结果,那么何必去努力呢?”语气就像是在与一个小辈说话一般。   她没看到的是,祝英台悄悄与院外的一个男子眨了眨眼。他着一袭青衫,无端与外面草木融为一体。   小蕙便做了那书院的琴艺老师,每日下午教习,直到五日后山母归来。   这些学子其实很好教导,悟性也高。她也只是教授一些弹奏的技巧罢了,就像她之前在那场赌约后说得那样,学琴最重要的还是倾注感情。   她也尽量不去关注马文才,所以也是相安无事地度过了这么几天。   倒是最后,谢道韫在她上完最后一节课后叫住了她,待人都走完了才笑着对她说:“君有意,不知卿何念?”   她一下子呆住了,下意识地看见马文才的位子,却与他的眼神对上。   他一直没走。   这个认知让她更显慌乱。她低下了头,看到了马文才的鞋子,一步一步,离她越来越近。   她听到马文才说:“愿此间山有木兮,卿有意。”   她的心里,突然炸开了无数烟花,所有的犹豫都烟消云散。 作者有话要说:  大声告诉我这一章甜吗!!!!! 毕竟渣作者还没谈过恋爱,但是在我看来,还是两个确定心思的时候是每段恋情的高甜时期。 hhhh,后面努力写甜一点 因为我想跳剧情了   ☆、画地为牢(十)   谢道韫很贴心地给他们两个人留下空间,于是偌大一个教室,便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小蕙这才仰起头,道:“君若不弃,妾定不弃。”她眼中有湿意,却让她的眼睛更加动人。   马文才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容来,恰似冰雪消融。虽然是极讨厌女子哭泣的,但若是这个人是她,又是因为喜极而泣,他怕是连欢喜都来不及。   但小蕙来了一个转折,她问:“这句话哪里学的”她现在竟然有点后悔自己对他说过那样的话,他一向骄傲。今天这般的说辞,怕是他的极限了。   所幸,她也对他的情话没有什么期望。或者说,她从来没想过马文才会对她说这样的话。   马文才把她拥入怀,小蕙猝不及防被他拥满怀,无力也不想挣扎,只能感受到他说话时胸腔的微微颤动。   他没正面回答她,只是说:“既然你是那么了解我的人,那为什么不能与你共度此生呢?”   “什么?”小蕙微微用劲想推开他,想听的更清楚。但马文才的力气太大,她也就不白费力气,顺势环上了他的腰身。   “初见你,是在祝家庄的喜宴上。我本是及其不愿意出席这种场合的,更何况是祝家庄这种在士族眼中没有底蕴的家族。但是因为你们一家,我与父亲才会到来。你见我,是躲闪的。是让我觉得很莫名的躲闪。但我也没放在心上。”   “后来见你,是在入学第一天。我觉得这个姑娘有故事,从她的眉间眼底都能看出来。你看我的眼神似乎透过了时光。我起初是不怎么喜欢你的。但是,这不妨碍你在我眼中是有趣的人。”   “我一向自持士族身份,对梁山伯很是不屑,你又做了这么多帮助他的事情。按照道理,我应该是讨厌你的。但是,我没有。反而渐渐被你吸引。你对我的态度很是奇怪,明明是想接近,却还是一步一步想把我推开。”   他认认真真地说起了情话,是那种小蕙觉得自己一辈子也听不到的那种情话。他说的并不缠绵,但是她偏偏听出了绵绵情意。   “你受伤那次,知道是王蓝田动的手脚,我便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把王蓝田揍了一顿。”他这样说来,脸颊上微微泛红,又带点委屈,“我想去看看你,知道你喝的药那样苦,我就又忍不住自己心中的暴躁。”   小蕙松开手,从衣兜中掏出一包糖。她笑:“幸亏那时,你把糖扔到了医舍门口,不然我就不可能吃到桂花糖了。”   马文才脸上的绯红转移到了耳朵上,他的表情微带无奈:“所以,那时候你是故意说那样的话的。”说是疑问,但已经是非常肯定的语气了。   小蕙低头,看着手中的桂花糖:“那时,我以为自己跟你是不可能的。”   马文才听到她这般说,心中又气又急,他说:“我那时的念头我不相信你不知道。”凭小蕙对他的理解,他不信她会看不出来。   “我那时只觉得不可能。”她顿了顿,还是没有把心里真正的想法说出来。上辈子,马文才对她的态度,她实在没有信心。她眼珠一转,觉得这其中有些奇怪,她问道:“依着你的性子,你听到我那样的话,怎么可能会说这般话?”   马文才早知道她会问这样的话,早已备好了说辞。   他道:“我本来也想放弃,就这样不理你,各自陌路。”他说着,又忍不住拥她入怀,“但是就连谢先生都看出来,你心里有我。”   “那你呢?”她还是忍不住问道。   “我心里自然有你。”   哪怕是这般模糊地心中有她,她也知足了。   马文才接着道:“于是我去找了祝英台,让她帮我问问你是什么心思。”   小蕙与马文才差了一个头,从她这个角度,正好能够到他的下巴。   她见他这样严肃的样子,踮起脚尖,偷偷亲了他的下巴。   趁着他还有些震惊,溜出了门外。   “我明天再来找你。”   到底还是脸皮薄,小蕙也只敢扔下这一句话。   留下马文才一人,摸着自己的下巴,慢慢露出一个微笑。   待回到医舍,祝英台早已侯在了那里。   看见小蕙脸上难掩的笑意,她就算再愚钝也知道她与马文才怕是定下了。她想想自己,身边虽然都是男子,但也需要提心吊胆地掩饰自己。这般想来,她也是很羡慕小蕙了。   她用手肘撞撞小蕙,朝她挤眉弄眼:“你是决定要跟他在一起了吗?”   她不觉得小蕙与马文才在一起会受到什么阻碍,马文才这般桀骜的人已经能为小蕙的事请她帮忙了,足以见小蕙在他心目中的重要性。把小蕙交给他,她自然是满意的。虽然说马文才性格上的缺陷是硬伤,但是这样的性格于男子身上也无伤大雅。   “如果他愿意,我没有理由拒绝。”小蕙撩起额头上的碎发,风鼓起她的衣袖。明明是一副“我欲成仙归去”的模样,但因为小蕙脸上过分甜蜜的笑容生生的有了人间的味道。   祝英台想,小蕙大概也是很喜欢马文才的吧。之前的她,一直给人以淡淡的疏离感。但现在,她已经完全融入到人间烟火里了。   她不由自主地说:“你这样,若是让山长山母看见了,怕是会露出些破绽。”   小蕙呆了一下。这几日山长山母不在,她倒是忘了她与马文才还有山长这一关。现在,哪怕是有些迟钝的兰姑娘也能看出她的转变吧。   她扶了扶额,余光中,却看见马文才站在门外,对她微微一笑,举起了手中的东西。   一包桂花糖。   她面上虽然懊恼,但唇边依旧是笑容。   小蕙这般明显的表情转换自然瞒不过祝英台,她往自己的身后一看,果不其然站着一个马文才。与前几日让她来打听情况时的时候一样的站姿。   小蕙本来想小跑到他面前,但想想这样似乎有些不矜持。   于是,跟祝英台说了一声,就进了医舍,关上了大门。   马文才:“……”   祝英台耸耸肩:“小女孩子家的心思咯。”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又是星期六,所以我下午六点半就坐在电脑前 但是,码字真的好痛苦 又卡在这种地方 马文才与小蕙后面还是会有矛盾的,他们之间最基本的问题其实还没有解决。 然后你们还忘了一个男配郑方茂 dog脸   ☆、画地为牢(十一)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卷应该会很长,因为后面的剧情还有点多 估计这篇文没个十几万还完结不了 虽然说新文有这个收藏点击我已经很满足了 哈哈哈   小蕙到底还是拿到了那包桂花糖。   她见医舍里没有兰姑娘的身影,便认为她已经去了后山采药。   她偷偷打开门,露出一点头。   马文才看见她小半个头,忍不住笑了起来。他说:“小蕙,桂花糖。”   小蕙想了一下,决定还是接过去。   他的手干净而温暖,她的指尖触及的时候,他却突然反握住,把她的手包在了他的手中。   “马文才。”她瞪了他一眼。小蕙的眼珠是那种黑白分明的眼,眼尾上翘。因此她这一瞪眼,更像是娇嗔。   马文才却只是把整包桂花糖放在她的手心,很认真地跟她说:“药苦,吃这个甜的缓缓。”   小蕙忍不住笑了起来,是那种有些傻气的微笑:“一定。”   马文才忍不住揉揉她的头:“本来这句话是你受伤那天就想跟你说的。”   小蕙把玩着手中的桂花糖:“现在,也不迟啊。”   只要是你说的话,怎么样都不会迟。   两个人正腻着的时候,祝英台收拾好草药,咳了一声。是那种刻意的咳嗽声。   小蕙的余光里又正好看见兰姑娘的衣摆。   她下意识松开了马文才的手,手背在身后,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句:“阿姐。”   马文才脸上先是不虞,听到小蕙的声音后又马上反应过来对方的身份。全书院,小蕙也只会喊兰姑娘为阿姐。   他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兰姑娘。”   兰姑娘也不知是否见到了之前的那副画面,但她脸上的确没有什么好神色。只是淡淡道一句:“原来是马公子啊。”   随即又招手,让祝英台过来:“英台,你替我送送马公子吧。”   小蕙一听兰姑娘的话就知道她自己有些打算,大抵今天逃不过被她审问。因此,小蕙极力争取缓刑:“我去送他吧。”   兰姑娘一皱眉,小蕙胆战心惊地看着。   兰姑娘自然也发现了,她哪里不明白小蕙的心思。揉揉眉间:“算了,我去吧。”   她对马文才微露出一个笑容:“马公子,这边请。”   马文才安抚性地拍拍小蕙的手,对兰姑娘拱手:“那还多谢兰姑娘了。”   “不知马公子看中了小蕙什么?”在确定小蕙无法看见后,兰姑娘就卸下了面目上的温和之意。她的声音虽然软糯,但语气中的强硬还是不容忽视,“凭马公子这样的身份,什么样的女子找不到?”   马文才只是默默想,兰姑娘不愧是小蕙的姐姐,跟人说话的语气都是一样的。想到这,他不仅露出一个极浅的微笑:“兰姑娘也知道我马文才并不缺投怀送抱的女子,所以,你又何必担心我对小蕙姑娘的真心呢?”   兰姑娘冷声说:“或许你现在是真心的,但是以后呢?你们不可能一辈子都没有矛盾。”她见马文才似乎陷入了沉思,又接着道,“我是看出来了小蕙对你更上心些,但这也意味着她更可能受伤,我身为她的姐姐,又怎么舍得她以后难过?”   马文才听出来兰姑娘的言外之意,他冷哼一声:“那依着兰姑娘的意思,是要小蕙姑娘一辈子不嫁吗?毕竟男子的心都是易变的。”   兰姑娘毕竟是个文雅的女子,听到这也说不出什么有力的辩词。她叹了口气:“但是,马文才,你对小蕙的上心更像是因为不甘愿。”   马文才是个极其坦诚的人,他点点头:“是,我起初关注她的确是因为不甘心。”他也没必要瞒着兰姑娘,她又不笨。   “所以,你的不甘愿又能坚持多久呢?”   马文才笑笑:“兰姑娘,这些你还是等着看吧。在下告辞。”   说完,转身便走了。   兰姑娘说:“若是我把你们的情况跟山长说出来,你知道会有什么结局吗?”   山长一向宠爱两个女儿,小蕙作为幺儿更是捧在手中的珍宝。若是他知道小蕙与马文才之间的情愫,大概会横加干涉吧。而小蕙,本来就对自己不够有信心,到时候山长一插手更是雪上加霜。   他侧过身:“不知兰姑娘有何指教?”既然她已经说出这样的话来了,那也就是想替他们遮掩一二。   “过几日的骑射比赛,若是名次上好看了,那山长自然也是多一份欣赏的。”兰姑娘淡淡道。小蕙与马文才两个人都是极有主见的,怕是强来不得。   若是她与阿父阿母强行拆散这两人,怕是小蕙以后都会有心结。   况且,阿母也不是不知道这两个人的情况,这次出去也不忘嘱咐她与谢先生帮凑一下。她自己是消极怠工,但谢先生似乎动静不小啊。   但小蕙与马文才在一起,她又十分担心。   马文才道:“自然。”   他就是有这样的霸气,仿佛世界都在他的掌握之下。   可能这也是小蕙喜欢他,山母欣赏他的原因吧。   兰姑娘再一想想还被蒙在鼓里的山长,突然觉得他有一点可怜。   ☆、画地为牢(十二)   小蕙自然是被兰姑娘好好盘问了一番。但小蕙隐隐从兰姑娘的谈吐里感受到了山母的态度,什么如果马文才赢了比赛就能帮她们好好隐瞒。兰姑娘从小到大都是一个再听家长不过的乖孩子。她胆子又不大,又怎么可能主动提出会帮她隐瞒。那么,兰姑娘一定是有人在教她怎么说的,而这个人,多半是山母。   想想之前多管了闲事的谢道韫,八成也是山母嘱托的。   山母之前并没有表现出来对小蕙姻缘的关心,但自从见到马文才,或者说观察到小蕙对马文才的失态后,她就隐约表现出来对马文才的喜爱的态度。虽然说,马文才的桀骜与少年的山母还是很像的。   小蕙想到这,叹了一口气。有一个太过敏锐的母亲也不知道是不是坏事。   过几日便是那比赛了,小蕙记起前世马文才因为缺失团队意识而落败。自然也知道他这样的性子怕是会重蹈覆辙。   索性她跟马文才在兰姑娘这里是过了明路。   她便假借着给学子送药备着以后的比赛的理由去了学堂。   兰姑娘也只能是一副无奈的样子了。小蕙现在就处处为马文才着想,那以后更是不用说了。她又有什么理由组织他们。   正巧快到了上课的时分,祝英台先看到了她,调笑道:“怎么大忙人小蕙姑娘过来了?”她倒是跟荀巨伯待久了,也学会了他的几分不正紧。   一旁的荀巨伯却是端正了态度,一脸严肃正经,他一拱手:“不知小蕙姑娘来此是否是兰姑娘有事嘱托?”就是张口闭口兰姑娘,仿佛怕谁不知道他喜欢兰姑娘一样。   小蕙这几日也是知道他拜访医舍的频率,自然也知道他在兰姑娘那里碰了闭门羹。如果不是知道前世两个人终成眷属的话,她也一定会劝荀巨伯放弃。兰姑娘是个执拗的性子,说的难听些就是顽固,而荀巨伯,也不是兰姑娘喜欢的类型。兰姑娘更是亲口说过荀巨伯这个人怕是不能长久。更重要的是,这句话是当面拒绝荀巨伯时说的,虽然那时候原话委婉点了。但意思还是那个意思。   小蕙笑笑:“阿姐那里还烦劳荀公子多多关照。”这话的意思就是不阻止他去医舍见兰姑娘了,甚至还隐隐有支持之意。   荀巨伯不是本人,理解能力也不差,自然满脸喜意。满口道:“若是兰姑娘愿意一辈子麻烦我,那也没有关系。”说了几句话,又回到了他原先的不正经去了。   但就是这个不正紧的男人,却在前世护了兰姑娘一辈子,连纳妾逢迎之事都没有。王家阿兰,不知道是多少人羡慕的对象。   祝英台啧啧笑了几声,见荀巨伯没反应,也不准备自讨无趣。便转移了目标:“你这次来是为马文才吧。”   小蕙努力绷着笑,但笑意还是从她的眉眼间飞了出来:“我来看看他。”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就算没有从言语中表达出来,也是会从眼睛里跑出来。   祝英台突然觉得羡慕,她抬头看了一眼身旁沉默的梁山伯,抿了一下嘴。   恰巧这个时候,她看见马文才的视线扫到了这边,盯着小蕙,停住了。她心中一动,把小蕙拉进了课堂。小蕙手臂的伤还要养养才能完全康复,这个时候自然也不会大力挣脱。也不是什么坏事,她也就任由祝英台了。   马文才先是看见门外的小蕙,心中一喜,后来又看见祝英台的动作,心下不喜。虽然并没有很明显地表现出来,可他那眉头却完完全全地出卖了他。嫌弃地让王蓝田坐得远一些,目光却看着小蕙,等着她做到他身边。   小蕙并没有想到马文才的心思,正好也上课了。便依着祝英台做到了她身边。   马文才的眉头更深了。   这堂课正是陈夫子的国学课。都是些老生常谈的内容,小蕙自小就听过无数遍了。但山长山母要求她与兰姑娘在书院首要的事便是尊敬师长,因此也没有表现出耐烦。   倒是祝英台,不知什么原因,盯着课桌看了好久。完全沉浸到自己的世界里了。   陈夫子也是熟悉小蕙的,虽然有些不满她一个女子到了这满是男子的书院,但也纯粹是长辈对小辈的担忧,也就没说什么。就是走到祝英台这边的次数多了些。   正巧陈夫子在讲情书之事,从他的袖中掉下来了一张纸,飘到了祝英台的脚边。   秦京生早瞄了祝英台好几眼,他因为黄良玉对着祝家庄的人都没有什么好感,更何况这祝英台却莫名得了山长一家的喜欢。他自然不甘心。也没见这纸是怎么来的,捡起来一看,发现是一篇情书便觉得自己抓到了祝英台的把柄,得意洋洋地报告了老师。说是祝英台对小蕙有着钦慕之心,这情书便是写给小蕙的。这般有二心的学子,不应该出现在书院中。   陈夫子自然是生气的,一来是书院这种地方的确是不合适这种情书的出现,二来是这情书却是他写的,若是秦京生不举发也就罢了,他这样光明正大地说祝英台写情书,也不好让她脱罪。陈夫子只示意祝英台应下再说。   而祝英台更是一脸懵懂,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不就是思考了一下她对梁山伯到底是什么感情吗?怎么一回神,世界都变了。她自然也没看懂夫子的暗示。   局面一时焦灼,而小蕙正打算说些什么的时候。马文才站了起来。   “夫子,这情书是我的作品。”他如实说。   夫子哪里还会不知道这情书到底是谁的作品,他说:“那你是写给谁的?”   马文才看着小蕙笑:“正是写给小蕙姑娘的。”   陈夫子尴尬地笑笑:“那真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秦京生这个时候也明白了些什么,张口复又闭上。   倒是小蕙冷冷看了他一眼:“夫子,这般不友爱同窗的人,你还留的下吗?”   她对着秦京生一笑,口型却分明是“黄良玉”。 作者有话要说:  发誓再也不会吃这么饱了,但是桃子好好吃 这里打乱07的剧情,先写情书事情再写比赛   ☆、画地为牢(十三) 作者有话要说:  7.26 按时更新?不存在的。 两个人心中都有对方,但就是不愿坦诚相待 于是心结暗生 7.27 昨天匆匆忙忙,状态不好,所以今天改一些内容,强行甜 下章大约十点后出,也可能明天出   秦京生被激出了一身冷汗。他与小蕙素不相识,便是有心想攀上她王家,也因为马文才莫测的态度而保持着距离。虽然因为祝英台与祝家庄关系匪浅而迁怒于她,但他始终都没有正面去招惹。他也知道黄良玉与他的事情一定会被瞒得好好的,毕竟黄家也不想自己的女儿因为这事而毁了与祝家的姻缘。而黄良玉,都已经与他那般决裂了,又怎么会与旁人提起他呢?   因此,他脸上的惊讶一时难掩。   小蕙将此尽收眼底,她缓缓露出一个微笑。但在秦京生看来,无异于一个挑衅的信号。   王蓝田戳戳马文才,暗暗道:“文才兄,你那小蕙姑娘似乎对秦京生挺上心的。”虽然说他都看出来小蕙的态度并不怎么友好,“你家小蕙姑娘是怎么跟秦京生扯上关系的?”   马文才只是冷眼看着,并不言语。   王蓝田藏不住事,他嘿嘿笑了几声,悄咪咪地附在马文才的耳边道:“我是在来书院的路上遇见他的。看他可怜,又一心想要求学,就带他来书院了。听他说,他也曾与姑娘海誓山盟,但到底负了那个姑娘。他来书院,其实就是想要离那个姑娘更近一步。”他说这话,其实也是故意的。他也知道凭他这句话就让马文才怀疑小蕙与秦京生的关系,那也太不把马文才看在眼里,他又不是蠢人,没有自己的判断能力。但是,只要让马文才心里种下怀疑的种子就够了,   马文才这个人,猜疑心重。而王蕙,看样子是瞒了他不少事情。   他嘛,只要看戏就够了。   若是小蕙听到这,八成会说一句“可笑”。但她并没有看到这边,也就没有机会看见马文才在听到王蓝田说完话之后更加阴沉的脸。   马文才的确不会认为小蕙与秦京生有关系,虽然他也不清楚小蕙怎么会无缘无故就针对秦京生。但是,王蓝田的话指向性又太过明确,而小蕙,的确是有很多事情瞒着他。   这让马文才觉得烦躁。他一向是习惯把事情都握在自己手中,保证不会出什么差错的。而小蕙,明显不在他的掌控中。   此时的小蕙,只想起了黄良玉前世的悲惨便觉得秦京生这人还欠点教训。   到底是物伤其类,黄良玉上辈子因为少年时的差错失去也祝英齐,到最后也不能正式冠上马夫人的名号,而她又好到了哪里去?   她道:“夫子,这祝英台一心向学,却被秦京生如此污蔑,而我也是个清清白白家的姑娘,他却污我名誉。小蕙实在是气不过,还烦夫子给他个教训。”   之前秦京生可以仗着情书来诬陷祝英台是因为祝英台现在的身份在旁人看来就是祝家旁系,就算秦京生说什么,也不好回绝。而小蕙在众学子看来,是难以攀及的对象。被秦京生这般说道,心里对小蕙有些想法的学子自然也不会为祝英台说什么。   但马文才出来承认了情书,因为有太守之子的名号,尼山中还没有能越过他的,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更何况,马文才这般正大光明,他们又能说什么呢?   其实就算马文才没有站出来,因着小蕙也被卷入,凭小蕙的身份也是一句话的事情。只要小蕙开口说祝英台这般行径不好,那夫子自然也不会轻轻揭过。同样,小蕙这时已经存心想把事情闹开,让秦京生不好收场,这也只要她这样一句话。   夫子也明白这些,他心下暗道奇怪,面上却不动声色:“我还能怎么样?难道要逐他出去吗?我还没有这样的权力。”   而这时,一直安静的祝英台开口了:“我祝家庄子弟虽是行商之人,但最看重名誉不过。秦京生毁我名誉,在我看来,是有不共戴天之仇。还敢烦劳夫子见证,三日后的狩猎比赛,若是我获胜,就将他逐出书院。若是我输了,任由他处置。”祝英台心思敏感,在跟随王家人来书院前的一天,她就被祝英齐告知了黄良玉的事情。祝英齐此举倒不是埋汰黄良玉,而是黄良玉心思单纯,隐瞒了祝英台她心中总有些负罪感,这才让祝英齐开口。祝英台自然是为她叫屈,也对小蕙心怀感激。她仔细地问了那个男子的身份,黄良玉夫妇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自然也没有多说。她也感觉到了秦京生对她的敌视,本还不知缘由。但她今天看见了小蕙对秦京生的暗语,豁然开朗。自然也对秦京生充满厌恶,反正这场比赛,她赢了,秦京生滚出书院也能为黄姐姐出口恶气。哪怕她最后输了,她也不虚此行。到底也是来上过书院,大晋的女子也独有她了吧。   这般想着,祝英台面上便有了从容。明明是将旁人眼里不值一提的小事扩大,却是这幅样子,感觉只是说了句天气如何。   而秦京生听到这样话,却是畏手畏脚的样子。这也难怪,祝英台背后还有个祝家庄,而秦京生连求学的书费也要靠他人,自然是底气不足的。   两相对比,夫子心中也有了定夺。虽然他也明白,今天这事还真的是因为秦京生多嘴,只是当事人都不肯放松罢了。   小蕙皱皱眉,发现了祝英台的不对劲。她是个善良的姑娘,除了偶尔有些固执外,对谁都是温温柔柔地和善。而她这一次,显然是太针锋相对了。   她想,祝英台这样的聪明人怕是已经知道了什么。   秦京生虽然不同意,但王蓝田倒是对这个提议很感兴趣,连忙凑过来:“我替他一言为定。”他指指马文才与秦京生,“我们这三个人一组,跟你们比赛怎么样?”   小蕙顺着他的手指看见了马文才,下意识地咬了下唇。   她见马文才一脸无所谓,都是知道彼此性子的人,她又怎么会不知道马文才这样的态度就是默认了。他这样的态度,分明是想让她做出些抉择。   可她能做出什么抉择?   “你选哪几人?”王蓝田高挑这下巴,“不如就取消算了。”施舍的语气,也是算准了祝英台。   “怎么可能。”祝英台自然不会放弃,她的倔脾气在祝家庄还无人能让她改变主意,“我与梁山伯荀巨伯一组,怎么样?”   小蕙无奈笑笑,果然这个轨迹还是没有改变。前世与今世,说到底,还是同一个世界,有着太多的重叠。而马文才,她已经看不透了。虽然说,她从未看透过他。   “也好。”马文才看见小蕙脸上隐隐的焦灼,心下有些难受,也不愿表现在脸上。他平静地符合,这样的表现,却是让小蕙更加难过。   他到底还是没有把她放在心上。   她虽然这样想着,还是从袖中掏出伤药来递给马文才。   她努力一脸平淡:“既然是比赛,难免受伤,这些药你备着。”   马文才本不料她有这样的动作,倒是一愣。   待他反应过来,顿时心软。他轻哼了一声,但还是柔声说道:“那时候,山长山母也回来了,我不会输的。”   对于小蕙来说,无论哪一方赢,其实对她都是无所谓的。毕竟双方都是她重要的人。   马文才心知肚明,也就没说出那句“你到底想要谁赢”。   他才不会让小蕙做出这样的选择,赢的人,一定是他。   ☆、画地为牢(十四) 作者有话要说:  看过原剧的人应该都看出来马文才上章立了个flag吧 两人之间的摩擦会越来越多的 估计这几章不怎么会甜 然后今天发现一个很好看的小哥哥 沉迷男色,无法自拔 陶渊明祖父是孟嘉,东晋的历史真的是不忍心看,谢道韫的晚景也是凄凉 幸好我这个只是影视同人,不是历史同人。有些事情还是可以改变的 最后为自己打call   直到那天最后,小蕙也没有告诉马文才要虚心待下。   大概是因为两人目前的关系实在没要到她可以这样指出他缺点的地步,或者说,她对于目前的关系实在是有太多的不确定。在这样的关系下,她又怎么会自讨没趣?   若是她没猜错的话,这一辈子还是跟前世一样。   她看着马文才远去的背影,面上突然有了一丝悲凉。   祝英台碰碰她的肩,笑道:“好啊,小蕙我倒是不知道你还有个小名叫阿嘉。”   嘉,善者美者。也是山母已故祖父的名字。而山母的祖父,正是名士孟嘉。   这是山长给她取的小字。可能是寓意太好了,乡野间都是讲究贱名好养活,山长也怕对她不好,倒是不常用了。她也更习惯别人叫她小蕙,或者阿蕙。若不是这次马文才突然问她小字的事情,她也不会记起来她这个小字。   而她,是真的担不上这样的名字。   小蕙犹豫片刻,还是拉拉祝英台的袖子:“英台,我有话与你说。”   祝英台笑嘻嘻道:“怎么,想我离开前多对我说几句话吗?”她虽然是笑着,但那双眼睛是湿润润的,仿佛下一面就能哭出来一样。   小蕙认真道:“我不会让秦京生对你怎么样的。”尼山书院,也算是她的大本营,秦京生与王蓝田想做些什么,她还是可以组织的。   祝英台道:“小蕙,这可不行啊,若是不守承诺,我不是也跟他们一样了吗?”   两人彼此沉默了片刻,祝英台又问道:“小蕙,你是不是觉得我很任性,拿自己的未来开玩笑?做事情也不经过大脑思考。”   小蕙一字一句说得很认真:“我知道你是为了黄姐姐,但是,英台你真的想好了吗?”   你真的想好了吗?   祝英台吸了吸鼻子:“山伯也这样跟我说,他说,祝英台你可不可以不这么任性,你这是拿你的未来当赌注。可是,小蕙,我一想到若是你没有阻止的话,黄姐姐就会被他卖入青楼,一个女孩子家的清白是拿什么都换不回来的。”   “但是,山伯他什么都不知道啊,他也是关心则乱。”作为旁观者,小蕙看的更清楚,“他在心底把你看得很重。”   祝英台苦笑:“这些我当然知道。”她抬起头来看着小蕙,目光坚定,“但是,我做这个决定,并不后悔。哪怕最后输了,能跟山伯相识,也足够了。”最后一句谈及梁山伯,语气里分明已经有了女儿家不自觉的羞意了。   此话一出,小蕙也知道梁山伯在她心中已经不仅仅是她的梁兄了。虽然本人可能并没有感觉到,梁山伯更是个书呆子。但前世两个人都能突破重重阻力化蝶,那今世她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她只是怕马文才而已。   “那你自己做主吧。”她装作不在意地说,“苏大娘网了几条鱼来,阿姐正打算等你回去吃呢。”她着重了“网”这个字眼,似乎又是不经意的样子。   祝英台玲珑性子,本也在思索过几天的狩猎比赛,听到小蕙的话,眼睛一亮。   她喜道:“狩猎狩猎,也没限制一定要用弓箭,我们三人一定是比不过马文才的,不如智取。”她说完这句话突然记起小蕙与马文才的关系,吐了一下舌头,刚要开口说什么。   小蕙却摇摇头:“我不会说什么的。”若是想马文才获胜,她之前也不会说那句话。   不知道为什么,小蕙说这句话的时候,祝英台觉得她有点难过。但她来不及细想,她愣了一下,说:“那我去找山伯商量狩猎的事宜了。”   她说的含糊,小蕙也心知肚明她要去做陷阱。   她微微一笑,也不点破,面上也没有恼怒的意思。她说:“那我也不强留你了。”   反正,苏大娘今日也没有网鱼,她一向是只管厨房内的那些事情的。   山母与山长回来的时候,刚好在比赛前一天。   而小蕙因为陈夫子在兰姑娘面前告了一状,说她与书院里男子还是保持点距离为好。他也没把那作为“物证”的情书拿出来,毕竟兰姑娘一看就知道是他的手笔了。   兰姑娘自然也知道陈夫子讲的人是谁,除了马文才,小蕙哪里会跟男子亲密。   可这样到底对她的名声不好,兰姑娘便发了狠,禁足了小蕙两天。直到山母他们回来。   小蕙自然委屈巴巴地跟山长撒娇,可也不敢说出来兰姑娘禁她足的原因。   而兰姑娘虽然嘴上说小蕙不好,但私底下已经跟陈夫子他们打好关系,不让这事传到山长的耳朵了。她也相信不会有学子这么胆大,会跟山长说出来。   山长被蒙在鼓里,小蕙说什么就是什么。她说要去看比赛,那就去看比赛。也不会细究原因,被小蕙三言两语就糊弄过去了。   山母笑着看着眼前这一幕,撇了撇浮茶,跟兰姑娘对了对眼神。   彼此心照不宣。   要说山母对马文才十分满意,那也不一定,只是小蕙喜欢,她不愿看小蕙纠结而已。   她与山长说到底都是同一种人,都是对女儿百依百顺的存在。   谢道韫这时候来了。谢家已经为她定下了琅琊王家,那种人家,自然是不希望她在书院跟一群男子呆太久的。所以,她这次来,是来辞行的。   山长听罢,哪会不同意。   倒是山母,都是女子,将心比心,问她:“这王家二郎,可是你自己同意的吗?”   谢道韫淡淡道:“我们这样的人家,有什么是自己能做主的?我倒是羡慕夫人,能为了山长而敢与孟家为敌。”   “过奖。”山母笑道。而山长这个时候努力端着架子,可面上依稀还是有点绯红。   他轻咳了一声,倒是让这几人都笑了起来。   他道:“只是你走了倒罢了,我只怕这些学子听你的课习惯了,一时还不适应陈夫子他们的讲学。”这倒是真话,谢道韫与陈夫子的讲学风格截然不同,学子就是要适应也要些时间。这并不是说陈夫子教得不好,只是陈夫子太注重门第,反而失却了山长当初创立尼山的初心。而谢道韫,就没有门第偏见。   山母摩挲了一下茶杯:“我倒是有个人选。”   她这样故作玄虚的样子让谢道韫也起了兴趣:“不知山母所指何人?”   “我那归隐桃源的表哥,陶渊明。”   思索片刻,谢道韫缓缓露出一个笑容:“这倒是个好人选。”   厌恶官场那一套的陶渊明又怎么会看重门第?这真是个好人选。   而小蕙,则是心中一紧。   若是没有记错的话,便是在下山寻陶渊明的期间,马文才与祝英台的关系有了转折。   ☆、画地为牢(十五)   不管小蕙怎么担心,第二天的狩猎比赛还是如期举行。   马文才这几日都没有机会与小蕙说话,虽然也知道在书院小蕙也不会出什么事情。但就是想看看她,大概这是每一个情窦初开的人共同的想法。   待他看见陪山母山长一同出席的小蕙,两天来阴沉的脸终于放晴。   在他身边的王蓝田与秦京生不同程度地送了一口气。   秦京生偷偷把王蓝田拉到一边:“蓝田兄,你真的有把握赢他们吗?这个赌约可是以我的前途做赌注的。”说到底,秦京生也是想从王蓝田那里等到保证。   而王蓝田又怎么会在意他的生死,他在意的是祝英台的承诺。若是她输,任由他们处置。   想一想,让这祝家庄的旁系下跪磕头也够打祝家的脸了。   他象征性地安抚了一下秦京生的情绪:“我们这边有个马文才,而他们这边却有个骑射不精的梁山伯。你说,这次比赛是他们赢,还是我们赢。”他顿了顿,脸上又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来,“甚至啊,我们只要装个样子就好了。马文才这样性子的人一定不会关注我们。”   秦京生闻言不禁放宽心,笑道:“蓝田兄这话可就让我放心了。”   马文才这个时候的确也没在关注他们,他的注意点全在小蕙身上。   而小蕙这个时候关注点全在兰姑娘和荀巨伯身上,或者说,这个时候王家人的注意力都在兰姑娘和荀巨伯身上。   倒不是荀巨伯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他也只是寸步不离兰姑娘而已。虽然说,这样在山长眼中也太显眼讨厌了。   荀巨伯与马文才一样,也是多日没见过自己喜欢的姑娘了。   兰姑娘因为要禁止小蕙与马文才相见,就特意让祝英台他们不用过来帮忙了。荀巨伯这个日日到医舍混个脸熟的自然也被兰姑娘拒之门外。   马文才比荀巨伯含蓄,只是隐隐关注小蕙罢了,这有他的性格原因。而荀巨伯,似乎并没有意识到山母与山母的归来。他依旧用自己的方式来感动兰姑娘。   他对兰姑娘道:“若是我们赢了,不知道兰姑娘可否答应我一件事情。”他的桃花眼眨啊眨,眼中充满了渴望。之前的荀巨伯也会这样,他的眼睛中可以表达出来的情绪太多了,而荀巨伯很明显也知道这一点。但是,可能这还是第一次,荀巨伯在她面前这么明显地表达出来自己的渴望。   兰姑娘闻言便有些负罪感。她之前还能理直气壮地劝说小蕙对郑方茂要当断则断,不能给他幻想。而荀巨伯与郑方茂明显是两种不同的人,郑方茂是很典型的士族贵公子,他始终给自己给小蕙留足了余地。而荀巨伯,则是死缠烂打,不到黄河不死心的代表。   有些时候,兰姑娘不是不感动,毕竟荀巨伯虽然说是死缠烂打,但也是在不影响她生活的前提下。但是就是因为清楚那是感动不是喜欢,兰姑娘还是选择对荀巨伯与自己负责。   荀巨伯依旧光明磊落地向她表达自己的好感,也正是因为太光明正大了,连山长也略知一二。这下又看见兰姑娘与与荀巨伯离得这么近,自然心生警惕。   他便悄悄走上前去旁听,而山母自然也是选择跟随山长来看看热闹。山长山母的动静瞒不过小蕙,于是她也带了七分的关注。   兰姑娘想了想,道:“只要不违背道义,也不是我十分抗拒的事情。你的要求,我自然答应。”   荀巨伯的桃花眼便带了三分笑意,兰姑娘看着,像是之前她与小蕙酿的那几坛桃酒。荀巨伯说:“那好。”连声音都带了几分轻快。   “只是,我还不知道你的要求是什么?”见他这般欢喜,不知道怎么,兰姑娘面容上也微微带了点喜意。虽然这样,她还是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她知道,荀巨伯这个人,一定不会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她对他有信心。   荀巨伯道:“倒是小事。”他绝口不提。   兰姑娘也打算就此揭过,但一旁的山长对荀巨伯这样的性子并不喜欢,他甚至觉得荀巨伯油腔滑调,定不是兰姑娘的良人。他这样含糊,一定是一些过分的要求,怕兰姑娘当场拒绝。   护犊子的山长到底还是没忍住,他重重咳了一声,让两个人发现自己的存在,依旧是那副看似波澜不惊的稳重的表情。他说:“有什么要求还是说出来比较好。”   荀巨伯顿了顿,他是真的没想到山长会对兰姑娘如此伤心,连他与兰姑娘的谈话也听个七七八八。他心下顿时涌入了一点无力之感。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他直截了当道:“山长,我心悦兰姑娘已久。”   荀巨伯的声音并不轻,但山长还是没保持住自己的面部表情,问道:“你再说一遍?”这句话,不威自怒,已经是端着上位者的架子了。   而马文才正是在这个时候,走到小蕙旁,问道:“我也这般挑明了,如何?”   小蕙顿住,抬头无奈地说:“那你先看我阿父的反应。”   山长大人本以为自己的这句话会震慑住荀巨伯,但荀巨伯只是淡定地再重复了一遍“我喜欢兰姑娘”。而兰姑娘,在面对这种情况,多多少少有些束手无策。她将求助的目光看向山母,而山母只是淡淡一笑,并不参与。   山长气急了,也在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这些话,我可以当你没说过。或者,你自己去夫子那儿领过,比赛也就不用参加了。”   “公报私仇。”马文才笑了一下,“山长大人到底还是希望荀巨伯能收回自己的话。”   而小蕙看了一眼山母,没有惊讶,她只是很沉静地看着荀巨伯,就像是在审视一个重要但陌生的人。小蕙觉得,山母的眼神认真得可怕。   两个选择,一轻一重,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是会选择前者。但这并不包括荀巨伯。   他说:“若是喜欢也能被禁锢,山长,这天下还有什么是自由的?”   他不像是个求爱不得的凡夫俗子,而更像是参悟法理的学士。   而兰姑娘这个时候也皱着眉说:“父亲这次,过分了。”   何止是莽撞,简直是再给兰姑娘与荀巨伯制造机会。无论荀巨伯拒绝与否,荀巨伯依旧会在兰姑娘心上留下痕迹。而深与浅,就看荀巨伯自己的后续行动了。   而小蕙,自然也看出来兰姑娘这次为荀巨伯出头虽然有着山长做得太过的缘故,但更重要的是,她心疼了。   这个时候,荀巨伯的脸上露出一点微笑来。他一直关注兰姑娘,又怎么会感受不到兰姑娘的变化?兰姑娘是不会因为感动而喜欢上他。但是,这是在对他没有一丝好感的前提下。而兰姑娘对荀巨伯并非没有一点好感,而他一直在将这个这个好感放大。   与此同时,山母轻咳一声,成功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她说:“比赛快要开始了,你们还是准备准备。”   马文才笑了一下,他装作漫不经心且毫不在意地问道:“阿嘉,你希望荀巨伯赢吗?”   小蕙将目光收回,她抿了一下嘴,她说:“文才,我希望的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不应该是你的表现吗?”   马文才一直是这样的人,虽然表明看起来桀骜自我,但实际上对他人的观点关注太多。哪怕是前世那样的年级,他这个特质依旧没有改变。   “我会赢的。”他轻笑一声,“无论你希望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TAT,以前是九点后发文,现在是九点后码文 可能我以后要白天发文,晚上留时间散步了 祝看文的小天使开心   ☆、画地为牢(十六)   马文才也明白两个队伍之间的差距,他做事一向追求光明磊落,便提出了要让他们三个人一刻钟。   这种便宜,应该是不占白不占。但荀巨伯却提出了要公平竞争,实际上就是回绝了他们的提议。   派出来回绝的梁山伯本身也是个最遵守规则不过的人,三句两句不离公平,一身凛然正气。王蓝田自然是应下了,还偷偷跟秦京生道:“这群傻子,我们这次是赢定了。”   他们坐在马上,说不出的意气风发。   而马文才,却感受到了一丝怪异。   虽然说梁山伯是个老实人,但是这并不代表他那一组全是老实人,他也不像是能做主的人。   但这样的想法也是一闪而过,他的目光随即就锁定了眼前的猎物。   举起弓箭,瞄准。射中猎物。   狩猎比赛的第一只猎物。   他不禁有些欣喜,勾起唇角转头看向小蕙,正与他目光相对。   小蕙的目光,有点紧张。   他下意识觉得有点不对劲,但比赛要紧,他也来不及去细想。   而荀巨伯三人,稍稍起了点风波。   原因正是因为祝英台提出的陷阱。梁山伯回绝马文才完全是因为公平对他来说比比赛更重要,但这并不代表他同意用陷阱的方法来狩猎。祝英台也知道他这一点,所以在比赛之前,她只告诉了荀巨伯。这才让他这个尼山第一的狭促鬼能在双方对比有些悬殊的比赛上胸有成竹。   祝英台也知道在比赛期间肯定瞒不了梁山伯,但她尽力不去触及梁山伯的禁区,她便提出她与荀巨伯一起,让梁山伯关注下小动物。   梁山伯并没有觉得是两个人要故意避开自己,但他看见祝英台有些躲闪不敢看他的眼神却暗暗觉得心中有些异样的情绪。   他叹了一口气:“我也知道我帮不了你们什么,但是我尽力。”   他认真地看了他们两个人,很认真地对祝英台说:“我一定不会让你失败的。”,他转身离开。   祝英台一直知道梁山伯的身型瘦弱,但是她没想到梁山伯的背影在山野的映衬下更觉落寞。   但她还是没有叫住他,她不舍得让他为难。她这个祝贤弟与道义之间,他不需要强迫性地一定要选择一个。只要他不知道,他自然可以两全。   祝英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转头对荀巨伯道:“我们走吧。”   但她一定不会想到,梁山伯去求了马文才。   彼时,马文才正在瞄准一只鹿,鹿生性警觉,他自然也是小心翼翼的。而这个时候,突然冒出来的梁山伯发出了一点声响,惊动了鹿。   马文才皱着眉收回了手中的弓箭,他看向梁山伯:“你最好有什么要紧的事。”他的眼中已经带了几分狠厉,语气也并不能称得上和善。   梁山伯对此并不在意,他说道:“我是来求马公子放过英台的。”   马文才眯起眼,依旧是那副笑容:“祝英台让你来的?”但说完就进行了否定,“他还没那么没骨气。”言下之意就是说梁山伯没骨气了。   梁山伯也是好脾气:“不知马公子意下如何?”他说得不卑不亢。   但马文才也没了意思,他说:“梁公子刚入学时的刚正不阿也不知道哪儿去了。”在他眼中,梁山伯无疑是个注重气节的人。   “若是马公子心中有个在意的人,自然也是会有些转变的。”说是这样说,但梁山伯多多少少害死有些臊红了脸。   马文才听到他这样的话,蓦然软了心。他想起了小蕙,语调不经意地放缓。他说:“我这场比赛,也是为她。你说,我还能放水吗?”大不了,祝英台落败,他压着王蓝田,量他也不敢提什么过分的要求。这样,小蕙也不会为难。   他思及此,眉眼间的锐气全然不见。   梁山伯也是知道马文才所指何人,他不禁有些奇怪:“这对于马公子来说只是一场比赛而已。”   马文才听此失笑,他道:“若真只是一场比赛,我成人之美又何妨。”   言下之意,梁山伯自然是明白的。   他也知道这样肯定说服不了马文才,他轻轻叹了一口气。   那么,道不同不相为谋。   “就此别过。”   这样一句话,被梁山伯说出了沉重之感。   马文才只当这个是个小插曲。毕竟他的箭术在尼山,除了谢道韫,怕是还没有敌手。就算是王蓝田与秦京生不做什么,他也可以获胜。   他并没有放在心上,依旧是把一颗心放在狩猎上。   他收获颇丰,但是,当比赛结束,他看见祝英台队伍那些被网住的猎物,面色沉了沉。   而王蓝田显然没有马文才这样的冷静。他一下子叫嚷开了:“祝英台,你这是徇私舞弊。”   秦京生脸色也苍白了几分。他仗着马文才的骑射高超,也就抱了看戏的念头。这一段时间全跟王蓝田一起休息了,猎物半点也没狩猎到。   他看向陈夫子,问道:“难道夫子要包庇他们吗?”   这样一个大帽子也让陈夫子变了脸色,他道:“是非自然有山长定夺。”   巧妙地把皮球踢给了山长。   山长倒是毫无顾忌,他说:“这比赛,本是考验你们骑射功夫的,而祝英台这支队伍,明显用了其他方法,这与规矩不合。”他巴不得荀巨伯没有成绩赢不了比赛。   山母却是笑道:“你自己也说了,这是狩猎比赛。自然是让这群孩子各想办法,我觉得,这个主意害死不错的。又不杀生,也不浪费。”她说着,走近了那些被陷阱抓住的动物,手一扬,便放开了它们的束缚。   她轻快地笑道:“这下好了,没有对证了。”   祝英台不明所以,正因为来不及阻止山母而觉得懊恼时,却看见山母朝她眨了一下眼睛。这表明,山母还另有对策。她现在最重要的是安抚梁山伯的情绪。   却看见梁山伯对她一笑:“山母的意思,大概是此事就此揭过吧。”   这大概是最好的结局。   但王蓝田并不甘心,他指着小蕙道:“那让小蕙姑娘来做定夺,事情因她而起,她的身份也最有公正性。”他以为小蕙会因为马文才而毫不犹豫地判决祝英台犯规。他也以为自己说出来马文才的心思。但实际上,马文才听此却是异常恼怒。   他本不欲讲小蕙拖进这场比赛,因为他也不知道她会做什么决定,而无论选什么,对她来说,这都是艰难的。他看向小蕙,却不知道他的目光中也带着探求。 作者有话要说:  十六是我非常喜欢的一个数字 然后这章大概是马文才觉得祝英台输了也没什么,梁山伯觉得马文才输了也没什么 沟通无效,大概就是这样吧。 我觉得我的卷标要调一下,熟悉之前卷标的看到这个不要奇怪 2333   ☆、画地为牢(十七)   小蕙低头错开马文才的视线,不用看她也知道众人的视线都聚焦在了她身上。   她咬了咬下唇,那道秀气的眉一蹙,她说:“祝英台这组就折合六成吧。”这个比例其实算得上是不偏不倚了。她看向祝英台,“你应该记过有几只的吧。”   祝英台愣了一下,点点头。   但王蓝田偏偏不肯轻易放过:“这些猎物都已经跑了,就凭祝英台的话,又怎么能相信呢?小蕙姑娘还是直接说祝英台这组是不是作弊了,没有成绩就好了。”   他这样的语气,当儿郎当。小蕙不喜地皱眉。   她厉声道:“王公子不是说任我评判吗?我相信祝英台的为人。”她看向祝英台,语气轻轻缓缓“英台,你去告诉山母。”   祝英台应了一声,走到山母身旁,附在山母耳边:“一百零七只。”   “那马公子呢?”小蕙看向马文才,眉眼间依稀是期待。   马文才本来因为她的称呼心中有些不痛快,但看见小蕙的眼,一下子就扫除了心中的不愉快。他眉目及其轩朗,这下更是因为有了几分笑意而更加生动了:“六十三。”   他虽然不怎么喜欢祝英台,但是也不会在这种时候撒谎,他报出的自然是正确的数字。他也从中看出了小蕙对他的信任,或者说了解。他不禁想,可能他们两个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如此契合。   而祝英台三人听到了这个数字,面上一惊。他们自然已经折合了自己的成绩,恰好比马文才多一只。三人都不是善于掩饰的人,面色上自然带了喜意。   小蕙看此,在心中暗叹一句,果然还是跟前世一样。   她看向马文才:“你们输了。”她用了“你们”是想削减些马文才的挫败感,虽然她知道,这很有可能是无用功。   马文才呆愣了一下,手无意识地握紧弓箭:“我输了?”   耳边是王蓝田与秦京生懊恼的声音,渐渐远了,忽然又在耳边。   他脸色变了变,无端显出几分脆弱来,小蕙看了也只能咬紧了牙,忍着自己想去安慰的念头。   山长也是从这个年龄段过来的,他也知道这个时候马文才没有大闹已是很有气度了,他自己也暗暗恼怒荀巨伯赢了比赛。   他走向马文才,道:“马贤侄已是十分不错了,我在你这个时候还没有这个能力呢。”他拍拍马文才的肩,像极了一位尊尊教诲的父亲。   山母离得不远,虽然山长说到最后刻意压低了声音,但也听到了他的话,她勾起一抹微笑:“那我还真不知道。”山母真没有想拆山长的台,但是山长的骑射功夫的确是一言难尽,“就连小蕙都比你好。”   山长闻言尴尬笑笑,他道:“在孩子面前,尽量给我点面子嘛。”   而小蕙这个时候,无心关注山长他们,她盯着马文才的颤抖的手,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记起来马文才这个时候还没有把病治好,他依旧会在受到创伤后躲在狭小饿空间里。今日若是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发作了,那马文才这样高傲的人会做出什么她也不敢保证。   她想了想,向前偷偷握住了马文才的手,借着宽大的袖子遮掩一二。   山母偷偷瞄到了小蕙的动作,她露出一丝微笑,又看着眼前有些碍眼的山长,还是决定把他拉走。因此,她道:“这荀巨伯赢了的话,不是要提出个要求给兰儿吗?”   山长立马就被转移了视线,他有些气冲冲道:“这个荀巨伯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居然还敢对我的女儿这般示好。我今日就要看看他会搞什么名堂。”他大跨步地走向兰姑娘那边。   山母虚虚应了一声,跟着山长走了。走前她还趁着山长不注意,悄悄回头望了小蕙一眼。而小蕙只关注着马文才。   啧啧,女儿大了,心也不向着他们了。   实际上,小蕙与马文才的气氛真没有山母想象般那么烂漫。   小蕙一直握着马文才的手,而马文才的情绪并没有平复下来。他的手,还是有些发抖。   小蕙忍不住想,在失去母亲的那些日子里,马文才到底是怎么样度过的?那时的马太守对他并不算是十分上心,但对于他的学习却十分严格。她也是偶尔听马家的老仆人讲述才知道看上去那么风光的马文才小时候就是一个被父亲严格管束到伤痕累累的怪小孩。每当他达不到马太守的要求,被打骂后,他总是趁着马太守离开就躲到狭小的空间里,像一只孤独的野兽。   她顿了顿,对马文才说道:“文才,很多时候,我总是不明白,高傲如你居然也会退缩。”在她眼中,马文才躲避到狭小的空间就是因为这个空间能给他安全感,能让他不被外界伤害。但是,这个到底有什么用?   “难道,逃避解决得了一辈子吗?”   她喃喃。   突然感觉到手被他反握住,他说:“阿嘉。”   自从知道小蕙的小字之后马文才对她的称呼全成了“阿嘉”。这个名字,其实上也就他一个人独有,这也是他霸道的一个小表现吧。   小蕙应了一声。   马文才说:“你一定不能离开我。”他低着头盯着小蕙的脸,“绝对不能。”他决口不提为什么自己在之前会有这样的表现。   他手上用了十分的力,小蕙觉得自己的手应该都被他捏白了,但她没说一句,连面部表情都没有任何吃痛的表情。她知道马文才不是故意的,他只是没有安全感,便下意识地抓紧了身边的东西。   她伏在他耳边轻声说:“若是君无情,我便休。”   她悠悠看向他,在等他的回应。   但马文才没有说什么,他只是抱住了她,很认真地环住了她结结实实的一圈。   马文才知道,自己应该是彻底认栽了,但是这种感觉并不坏。   甚至,他还想一直保存。 作者有话要说:  浙江这次高考填报志愿好像还闹得挺大的 希望滑档的学子都能上到好学校 提要这句是写小蕙,文才也是写给我自己的   ☆、画地为牢(十八) 作者有话要说:  每次晋江让我重新登陆的时候我总是想爆它的头 如果我什么时候不更文了就是因为晋江这种骚操作。 另,素冠荷鼎我在网上找不到它在晋朝时候是否有,暂且就当做有来处理吧 这点请不要考据了 南中即云南那一边 寻陶渊明这一段的不想写了,你们自己能想象吗? 最后说一句,梁祝的时间线已经被我写崩了,希望不要对时间提出什么异议了 因为要改也是个大工程了,毕竟我连错字都没时间改   谢道韫这一日就要回去了。   谢家之前送了好几封加急信,都被山母挡下。   凭借着王家媳与孟家女的身份,山母的话还是有几分重量的。谢家也就暂时缓了缓,但谢道韫终究是要回去的。这一点,大家都已经看破而不说破。   但真的到了要回去的时候,小蕙还是觉得有些难过。   前世谢先生说:“不意天壤之中,乃有王郎。”世人都道这是小女儿家的娇态,是夫妻间的揶揄。但作为一个女子,小蕙却是明白谢道韫心中的悲戚的。   身为世上难得的才女,又有谢家的底蕴,可以说谢道韫要是从心的话,大抵是会活的很自在的。   她正这样想着,冷不丁防就被谢道韫点名了。   她轻声说:“小蕙,若是我想拒绝,叔父也不会违背我的意志。但是,我身为士族,是肩负起家族的责任的。”她眉眼含笑,看向她,“你也不要想太多,随心就好了。”山长山母都是讲道理的人,山长还已经离开琅琊王家了,山母的孟家也不会强求小蕙这个外姓女为自己家族开路。她有些时候,还真的挺羡慕小蕙的。在最好的年纪,能碰上喜欢的人,并且,还能有机会白首。   但她毕竟不是山长二女王蕙,她生于陈郡谢家,就要担负起谢家的荣誉。   小蕙拉了一下她的衣袖:“可是,谢先生,你真的不会后悔吗?”   谢道韫拂去她的手,她说:“那是以后的事情了,自是有以后的我评断。”   小蕙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想起了前世旁人的评价:   王夫人神清散朗,故有林下风气。   当真是林下之气,令人景仰。   谢道韫的离开,其实让书院中的好一部分人都不好受。   学子是因为习惯了谢道韫的讲课,尚且还有些不习惯。而陈夫子,却是因为自己好不容易生起的那颗春心。   谢道韫那般的人物,男子难免会生出几分欣赏,但也不是所有男子都会喜欢比自己优秀的谢道韫。   王蓝田便是其中之一。   秦京生却是因为赌约离开,小蕙也将他对黄良玉做的事情一一告知山长,山长山母自然不希望书院中有这样的人物。因此也要求秦京生离开,但多多少少也保全了他的名誉,对外只是说违反了规定,并没有具体说出来什么罪责。尼山对他,其实已经仁至义尽了。   王蓝田因为最会拍马屁的秦京生的离开,说出的话也没有多少人应和,一时闷闷不乐。   而马文才,虽然落败了,那自尊心上有些受不了,但是他也算是得了山长的一点青眼,倒也没觉得太难受。重要的是,这几日兰姑娘因为答应了荀巨伯的请求而无心顾及小蕙。他这几日便肆无忌惮地出现在医舍中。心情自然大好。   兰姑娘答应的要求其实也并不过分,荀巨伯只是想让兰姑娘种一株兰花。   一株素冠荷鼎,这种兰花最娇贵不过,但也是再漂亮不过了。   荀巨伯因为兰姑娘名字里有着“兰”字,对着兰花也高看一眼,就托了家里在南中寻到了这一株,送到了兰姑娘手里。   而兰姑娘虽然对种花有点经验,但对这种名贵的兰花也一时束手无策,而山长山母显然也是对这种农事不感兴趣。兰姑娘一时慌了手脚,天天都在照顾那兰草,倒是让荀巨伯后悔不迭。他送兰草是想讨兰姑娘的欢喜,不是想让兰姑娘受累。   是以天天都往医舍跑,倒让马文才并不是那么扎眼了。   山长山母这几日也仔细想了想,决定还是派出学子去请陶渊明来。   但也事先说好,在寻陶渊明时同时也有贤良方正考评官来书院考察。   这下举手的学子并不多,只剩下一个祝英台了。   祝英台本是因为这几日对着梁山伯的情感不明,也不想跟小蕙倾诉,想着自己出去走走也好。这才决定要出去。   陈夫子一见是祝英台,见她小胳膊小腿的,也担心她找不到人又觉得她这般性子一个人出去也不放心。便想着再加一个人。   梁山伯举了手,也是想为祝英台分担,但他这样做偏偏让祝英台心中不大好受。总是有一种负罪感,她其实不愿跟梁山伯只做兄弟,但是梁山伯此人,却是个木鱼脑袋。   她将目光投向荀巨伯,荀巨伯正觉得自己跟兰姑娘的关系正处于关键时期,若是自己出去了,保不了兰姑娘对兰草的上心程度就比自己重了。这个时候,只能给祝英台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祝英台本就是有些被学子孤立的存在,这不怨她。书院中毕竟是底层学子居多,祝英台的身份见识摆在那里,旁人也不愿与她多亲近,再加上祝英台为了掩饰自己女子的身份,也不愿跟学子亲近。   这一下,是真的无人愿陪伴了。   祝英台心一慌,突然发现有人举手了,慌忙下就点了那人。   陈夫子还是确定了一下:“祝英台,你确定要跟王蓝田一处吗?”   祝英台这个时候怎么还会拒绝,她点点头:“是的。”   而王蓝田,却是一脸苦闷地看着陈夫子,期待着他征求他的志愿。在看到陈夫子没有任何表示之后,他又将怨念的表情看向了马文才。   马文才这个时候依旧是好心情的微笑。祝英台一走,他与小蕙便更是有了时机亲近,走了一个王蓝田,他并不算亏。   因此也好心情地跟王蓝田道:“你还是多多想象怎么照顾祝英台吧。”   是的,在马文才眼中祝英台就是那种需要人照顾的公子爷。   而祝英台毫无意外地被梁山伯询问:“英台,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   祝英台心中暗叹,又是这种表情。她每一次见到梁山伯这样,心中总是有无限的愧疚。尤其是这件事上,梁山伯并没有做错什么,都是她自己的缘故。‘   但她还是硬下了心,说:“我其实是有点厌烦了,山伯,我们还是先分开试试?”   梁山伯自知自己无力回天,又听到祝英台这样的话,心下苦涩,钝钝地应下了。   ☆、画地为牢(十九)   祝英台离开前一晚,小蕙到了她房内。   她问祝英台:“你是不是喜欢梁山伯?”她虽然是疑问的句式,但言语间已经是肯定了。   祝英台并不觉得惊讶,毕竟这种事情难免有踪迹。她勉强笑了笑:“是啊,但是,梁山伯只是把我当兄弟。”   小蕙张口要说什么,想了想还是没说。   旁观者清,梁山伯这人对祝英台的好并不单单只是因为兄弟之情,但是这一点两个人都没认清楚。而看出这一点的她,却不愿点破。   虽然马文才没有按照前世的轨迹跟祝英台一起寻陶渊明,但是小蕙并不敢说这一辈子马文才就不会喜欢祝英台。马文才对小蕙的喜欢,在小蕙眼中看来,更多是不甘心。等到这样的心思散了,马文才还是会回到自己的轨道上。   所以,为了马文才好,她也不愿点破祝英台。   只要梁山伯不死,马文才跟祝英台就能有好结局。   祝英台并没有看出小蕙的小心思,她看着小蕙,目光中有着羡慕:“你跟马文才这样就很好啊,门当户对,可以白头到老。”   小蕙笑了一声,举起茶杯轻轻撇开里面的茶梗,抿了一口,她说:“但愿吧。”   哪里能白首?门第相当不错,但是尼山与马家结亲又不是什么互利互惠的结果。   祝英台说:“有时候我也会想,若是我以女儿身来书院,事情是不是就会简单一点?”   小蕙垂下眼帘:“怕是以梁山伯这样的性子,连接近你都不会吧。”   “这倒也是。”祝英台笑了起来。   若是梁山伯是那种为美色折腰的人,她倒不会喜欢他了。   “我来只是想告诉你,跟王蓝田结伴并不是一个好选择。”小蕙放下茶杯,严肃说道。   “我知道。”祝英台苦笑,“但是我别无选择。”   小蕙想起了前世马文才跟自己说起这次外出的经历,也知道祝英台这个天真烂漫的性子。她摇摇头,从袖中拿出一个荷包,绣着一株兰草。   祝英台好奇地摸了摸,疑惑道:“这是什么?”   小蕙气定神闲:“银两,你藏好了。”   祝英台却无缘无故笑了起来:“山伯也给了我一个。”她献宝似的把梁山伯的荷包给小蕙看。   小蕙凭目测,估计是二金。对于梁山伯来说,算是大手笔了,怕是都掏了家底。   她笑笑:“若是回来没用完,倒是可以还给山伯。”她眨了眨眼睛,“我也该走了。”   祝英台起身:“我送送你。”   小蕙摇头:“这倒不用。被人看见,难免说闲话。”   “是啊是啊,尤其你还被打上了马文才的标签。”   小蕙笑笑,没把祝英台的这句话放在心上。   但是有一句话叫做“一语成谶”。   小蕙刚离开祝英台的房间没几分钟,就被马文才堵在了路上。   她皱了皱眉:“马文才。”倒不是什么生气的语气。   但是马文才拉着她的手,以一种强硬的姿态。他说:“王蕙,你知道你是在做什么吗?”他用的力气很大,甚至已经捏痛了她。   小蕙莫名其妙:“你想说什么?”但是在话说出口的时候,心中已经有了判断。   马文才听此更加生气,他低吼道:“王蕙,深夜会见祝英台,你不知道廉耻吗?”   是了,马文才就是这样一个霸道的性子。伤人更伤己。有些时候,小蕙作为旁观者也知道祝英台在前世不喜欢马文才是自己的缘故,他与祝英台分明就是两种人,强扭的瓜不甜。   小蕙说:“你知道祝英台是我的义兄。”她说的很平静,“你要我给你什么解释吗?”她是喜欢马文才,但是也不愿被他用这样的眼神看待,仿佛她是他的私有品。况且她与祝英台光明正大。   她这样的态度更激怒了马文才,他说:“我受不了我喜欢的女孩子一颗心全在别人身上,哪怕那个人是她的义兄。”   “那你这么说,我与阿父还不能亲近了?”小蕙笑着说,“马文才,我喜欢你,不是让你这么作践的。”   马文才愣了一下,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小蕙这么明确地说喜欢自己。但是他还是说:“你不是之前就知道我的性子吗?”   小蕙冷冷地瞥了一眼躲在草丛的王蓝田,她说:“我行得正,坐得端,我不怕什么。你就听王蓝田这样的人编排吧。”   她进祝英台房的时候总觉得有人在盯着她,她还觉得自己想多了,现在看来,并不是自己的错觉。她也知道马文才这样的性子,心高气傲,是会轻易听信别人,只是她不明白,王蓝田做了这么多事情,他怎么还学不会远离。而马文才,也学不会相信她。   如果连彼此信任都做不到,她还是趁早放手。哪怕这个人是她喜欢了两辈子的。   马文才听到小蕙这样说,几乎被气疯了,他说:“王蕙,之前你与祝英台亲近我也不说什么,但是狩猎比赛那次,你真的不是偏帮祝英台吗?我听荀巨伯说了,全靠你,祝英台才想出来用陷阱的方法。你替她解围也不是一次两次,这是义妹做的程度吗?你明明说心仪我,却是暗暗帮着祝英台。”他似乎用最恶劣的口吻描述着小蕙:“你是不是假借着喜欢我的口号帮祝英台做事?你的心里,应该全是祝英台吧。你故意引起我的兴趣,欲擒故纵这一招,我马文才佩服。”   小蕙轻轻哼了一声,她说:“如果你一定要这么想。那么随你。”   她转身离去。   马文才在她背后说:“王蕙,你如果离开了,那么,我们没有下次了。”   小蕙顿了顿,咬住下唇。她暗暗想,本来就是没有明天的关系,只不过是拖一天算一天。这几日的欢愉都是算偷来的。   她这样想,唇边勾起一抹微笑。没回头,没停驻。   这一段感情,本来就不该存在。   至此,桥归桥,路归路,也是挺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你们玩不玩网易云音乐,今天偶尔看评论的时候发现我之前聊过天的一个妹子名字已经是账号已注销了。突然就很难过。 这几章都不甜,但是我写的很顺 emmmmmm,可能是单身狗的怨念   ☆、画地为牢(二十)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虐了一点就掉了一个收藏,于是更新了文案 emmmmm,虐真的不会太虐,但是目前是小蕙付出的多,患得患失,还不如直接放弃 觉得祝英台与马文才的组合似乎也挺萌的 2333333 然后,堕崖事件删了,古心莲就没有戏份了,苏安就没有黑化的刺激因素了   第二日,马文才就与王蓝田交换,成了祝英台的搭档。   王蓝田自然巴不得,他本就不是真心想去的。至于马文才想的是什么,他也没兴趣了解。大概是昨天晚上与王蕙闹开了,两个人都拉不下脸。虽然说他是去通风报信又添油加醋描述了王蕙与祝英台的亲密,但是如是马文才足够相信王蕙,也不至于闹成这样。   他摸着腮,本以为马文才与王蕙也就这样分了,没想到马文才在临走前还是冷着脸跟他说要好好看着王蕙,不能让她跟梁山伯与荀巨伯太亲近。要他说,马文才一看就是不会追人的,哪有人喜欢一个姑娘还不好好说话表现自己的呢?   祝英台并不知道前一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还以为马文才是受小蕙的嘱托。   虽然看着马文才冷着一张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她也自动理解成因为这段日子见不到小蕙的不愉快。她想了想,把小蕙在前一晚送她的荷包递到了马文才眼前。   她笑着说:“喏,给你睹物思人。”   马文才却没有半点缓和脸色的样子,他一把接过。正好摩挲到了那株兰草。   他自然认得这个荷包,这是小蕙自己绣的,她的女红并不算是优秀,这样一株像模像样的兰草,她绣了半个月。而他,却以为这个荷包是为了他马文才准备的,哪曾想,居然是被小蕙送到了祝英台手中,还被他这么轻易就送了别人。   他心中堵着一口气,他说:“用不着你可怜我。不过是一个王蕙,你又有什么资格嘲笑我?”   祝英台莫名其妙,听着马文才的语气是对小蕙不满。可她觉得小蕙对他哪里不好?同为女子,她自然能看出来小蕙眉间眼角的情意。   她也冷了声色,她说:“若是你对她这么不满,又何必求到我这让我去探探她的心意?”   她不提这个到还好,一提这个马文才心中的怒气更加藏不住了。他忍不住对祝英台喊道:“她的一颗心全在你身上,你还探她什么心意?”   祝英台听到这已经有些明白了,但是还没等得及让她细细想,马文才就接着说了下去:“我们就此别过,凭各自的本事找陶渊明吧。”   他可算得上是言行一致,把小蕙送的荷包里的银钱扔给了祝英台,转身就快步离开了。   祝英台接到银钱还有点懵。想想马文才这个性子可能还真的只能小蕙受得了,而她则是更加适合于山伯、荀巨伯这样的好性子的人相处。   马文才心里憋着一口气,他存心想跟祝英台比试,自然是想尽快找出陶渊明。而人海茫茫,要找一个居无定所的陶渊明又是何等的困难。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从小锦衣玉食长大的马文才选择的自然是钱财引诱。   而祝英台,却不是这样想的。   陶渊明如此厌恶官场的一个人,信奉的应该是“大隐隐于市”般的雅致生活,他可能在某个农庄劳作,也可能在闹市笑看万千人间烟火。   她想了想,还是朝附近的山野找去。   “桑麻日已长,我土日已广。常恐霜霰至,零落同草莽。”一老汉抬着菊花茶走在大道上,吟唱的正是陶渊明的《归园田居》。   祝英台连忙道:“老伯,适才我听你吟唱的是那陶先生的著作,不知老汉您是否认得他?”   那老汉笑道:“之前我上那闹市卖我这菊花茶,老汉唱这个的时候,也有一位公子问我同样的问题,你们莫不是一伙的?”   正当祝英台思索的时候,他又自我否定道:“那小伙子出手可阔绰了,说是寻到了那陶渊明就给十金,我看他八成是个官家子弟,老儿我又怎么会认识值那么多钱的人,他跟姑娘你一点也不像,不像是一路人。”   祝英台一惊,她慌忙道:“老伯怕是认错了。”   老汉道:“我活了这么多年,这点眼力还是有的。”他也没问祝英台为什么要女扮男装,他只接着说,“你看这天色也晚了,不如你到我家去,我也顺便问问这陶渊明为何这般值钱。”   祝英台也见天色不晚,左右她也有点功夫防身,再者这老伯看着也不像是坏人。她也就同意了。   但她跟着这老伯走的时候,心中总有一点挥之不去的违和感。   “所以说,你们书院是想请那陶渊明去讲课咯。”到了屋里,祝英台也把自己出来的原因讲了个七七八八。祝英台也知道了这老汉姓孟,住在桃林之中。老汉为自己泡了杯野山茶,啧啧嘴道。   “是的,若是孟老伯你有什么信息,晚辈感激不尽。”祝英台上前一步道。   孟老笑了笑:“我一个乡野老儿,哪里知道这人的信息。”他停了停,又道,“你们书院就这么放心让你们学生下来。我看那个阔大少的样子,怕是会惹不少麻烦。”   “文才兄虽然傲气了些,但骨子里还是不错的。”祝英台道。   “那人一看就是娶不到媳妇的,人这么冷傲。”   祝英台苦笑道:“老伯你这还真的想错了。”   孟老伯起了兴趣,他问道:“你喜欢他?”   “不不不。”祝英台拜拜手,连忙道,“是我们山长的女儿喜欢他。”她本不应该说这些的,但她并未对孟老伯设防,再加上这些事请就算是他知道了也没有关系,这才说了出来。再者,这老伯谈吐有礼,之前也应该是个读书人。自然也不会去大肆宣扬。   孟老伯目光闪了闪,他道:“这书院山长的女儿自然是温良贤淑的,配他也可惜了,两个人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虽然说祝英台有时偶尔也这么觉得,但她还是帮马文才说了一句:“他对那姑娘挺好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眉眼间有隐隐的郁色。被孟老汉抓个正着。   他说:“丫头,你在那书院也有喜欢的人吧。”   祝英台没否认。   孟老伯就说道:“你这个书院倒是让我起了兴趣,不如我也跟着去看看。”   祝英台愣了一下:“老伯你这还有农活吧。”   倒是没有说什么门第之见,他这样的农人不能上书院。祝英台是在真真切切为他着想。   孟老汉嘿嘿笑道:“这个不碍事。实话说,我与你们山长还有点关系。”   ☆、画地为牢(二十一)   孟大伯又道:“我虽然现在是个粗人,但是也知道这陶渊明居无定所,若是想寻到他,没了缘分,怕是比登天还难。”说着他似笑非笑地看着祝英台,“不如趁早回去,圆了我的一个心愿。”   可惜祝英台全然没有注意到,她仔细想了想,叹了口气:“的确是这个道理,但我总觉得心里怪怪的。”   孟大伯但笑不语。   两个人紧赶慢赶回到尼山的时候,正巧马文才徘徊在门口。   看见祝英台身旁的孟大伯,脸色一变。他微微眯起眼睛:“你倒是寻到了陶渊明。”   祝英台刚想解释,孟大伯拦住了她,他上前一步:“在下正是陶渊明。不知公子对我有何高见?”   “晚辈自然不敢。”马文才说道,但他眼中全然没有恭敬之意。冷哼一声,就踏进了山门。   祝英台暗暗摇了头,走到孟大伯身边,小声询问:“大伯,您还是不要跟他一般计较了,你之前说自己是陶渊明的事,我会跟山长解释的。”她说的及其认真。   孟大伯笑了笑:“若是我真的是呢?”   他也没多解释什么,也走了进去。   三人进入书院的时候,山长正引着考评官四处看看。   看见孟大伯,他目光一闪,没说什么。倒是考评官王大人笑道:“怎么,你陶渊明不是不为五斗米折腰吗?怎么现在又来书院了呢?”   原来这孟大伯便是陶渊明,祝英台还来不及询问,陶渊明就道:“我还以为你有多清高,还不是到这王家来了吗?”尼山准确来说是没有什么党政之别的,勉强算是中立,山长也从琅琊王家脱身,家世清白。但王大人一向与谢安政见不合,而谢道韫刚刚离开,为了避嫌他是不应该来书院的。在旁人看来,难免有结党营私之嫌,   王大人冷哼一声:“我这是为了我这世侄好。”他翘起兰花指指了指身旁的公子。   马文才与祝英台顺着他的手指看了过去,只见那人芝兰玉树,是谦谦君子的模样。   他先拱了拱手,道:“陶先生好。在下荥阳郑氏郑方茂,字子夏。”   山长有心做和事老,他也笑道:“子夏也是你们的学长。”他想起往事,摸着胡须笑了笑,又道,“差一点,就成了我的女婿呢。”他丝毫不提之前郑方茂对小蕙上心时他的表现,在旁人看来,他这样的话难免显示他对郑方茂的喜爱。   山长的女婿,而山长只有两个女儿。   马文才听到这里,低头,掩饰自己阴沉下去的脸色。   祝英台就比较直接了:“小蕙?”这虽然也不奇怪,这书院一共就只有这么几个女子,对于这些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来说,恋慕山长的女儿也不算是什么出格的事情。想到这,她偷偷看了一眼马文才的表情。面无表情。   山长默许地点点头。   马文才的脸色更显阴沉,他道:“学生还有些不适,这就先回去了,还望山长多多包涵。”   山长也想着两个人舟车劳顿,现在的确不是什么聊天的时候,大笔一挥依旧放行了:“英台也带着陶先生回去吧,我这还陪陪两位考评官。”   祝英台找了人安顿好陶渊明就急匆匆地跑到了医舍。   只见马文才站在小蕙的房前,孤孤零零的样子。   他说:“王蕙,你不给我一个解释吗?”   小蕙没有出来,只是说了这么一句“你若不信我,我解释再多也没有什么用”。她的声音清越,但不尖利,入耳如清风。   平心而论,祝英台虽然觉得这句话没有什么错,但是它不适合讲给马文才。   果不其然,马文才像是被激怒了一般:“王蕙,我们就此别过。”   他甩袖离开,路过祝英台的时候,没有给她半点眼神。   祝英台急忙冲进了房间。   小蕙卧在床上,阳光透过雕花的窗,穿过她举起的莹白的手。   不似人间之人。   她心一顿,说道:“你这是何苦呢?”她自然知道小蕙喜欢马文才,那么两个人既然两情相悦,为什么不把话都摊开了说。   小蕙收起手,支起身子。她淡淡说:“有一必有二,我不可能解释一辈子。”   祝英台还是忍不住道:“但是若你知道没结果,又何苦招惹他。”   小蕙轻轻哼了一声,她说:“我之前总是奢求一个结果,但是曾经有过,也算不错。”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是笑着的。   祝英台也知道她说服不了小蕙,也懒得动口舌。   她只是问道:“那么,其他人都知道了吗?”   “你说阿母他们啊。”小蕙想了想,“你若是请来了我表舅,书院里自然会热闹一阵子,等到时间一长,他们自然会忘掉。而阿母,自然也是随我的。”   祝英台听得一愣一愣:“你表舅?”   “陶渊明。”小蕙道,“一个自我出生就没见过的表舅。自从他辞官一来,我阿母总是担心他。这才让你们去请他回来。好歹在尼山,旁人也不敢为难他。”   祝英台顿了顿,道:“也是。”   那样的气度,自然不是平常人。   她又想到了那个在王大人身边的郑方茂,她随口问道:“那个郑……”   没等她说完,小蕙就说:“他之前是心悦我,但是,他已经跟我的族姐定亲了。”   “所以,他是来跟你道别的?”祝英台猜测道。   小蕙听到她的话,笑了起来:“你话本还是别多看了。他来当这个考评官,自然是为了前途。”见祝英台一脸懵懂,小蕙就掰开来说道,“书院之中,虽然有他这种士族子弟有家族派别之分,但是家世清白又有能力的寒族子弟也不在少数。他来,自然是借着这个机会拉拢一二。”说到这,她还有些遗憾。到底是不一样了,现在的郑方茂已经与当年那个会在医舍帮忙不求回报的少年不一样了。在他眼中,她看见了对权势的渴求。   所以,在他借着山长之口提出见面时,她假托身子不爽利回了他。   小蕙想了想,又接上一句:“你离他远点。让马文才也离他远点。”   祝英台心想,这句话她哪里需要跟马文才重点突出?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最近的状态不是很好。我码字都是现码的,再怎么力求严谨还是会有错的地方 比如这篇文章的时间线的问题 我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写,走一步算一步吧。甚至我已经有了“赶紧把这篇文完结吧,不要再影响我了”这种想法了。我真的已经过分关注这篇文了,基本上白天三四个小时就会上后台看看数据。 emmmmm,但求尽快完结   ☆、画地为牢(二十二)   晚上的洗尘宴上,小蕙到底还是出席了。她毕竟代表的是尼山的脸面,这种场合还是要出面的。但不知是不是山长的故意安排,她的座位紧靠着郑方茂。   对此,她只是转过身对兰姑娘笑道:“阿姐,我想与阿娘近一些。”   兰姑娘也是知道小蕙的尴尬之处,她偷偷看向山母,待得到了一个肯定的表情,她才道:“哪里学的娇气。”她侧身为她让座。   马文才装作不在意地看了看,在山母目光扫来时,收回眼神。安然地饮了一口酒。   酒温得正好,过喉留下的只是醇香。   山母笑道:“这坛女儿红还是去年小蕙买的,也算称现在的景象吧。”   女儿红,绍兴名酒,当女儿出生时便用一亩田的糯谷就酿成三坛子女儿红,仔细装坛封口深埋在后院桂花树下待到女儿十八岁出嫁之时,用酒作为陪嫁的贺礼,恭送到夫家。(1)   山母此话的意思便是借女儿出嫁比喻学子有成。   但女儿红明面上的意思还是让马文才喉咙一紧。他借着酒意,看了眼郑方茂。   还是一副如玉公子的模样,眼中带笑,却看向小蕙。   小蕙低头,自顾自地饮酒。   不知道为何,这样的情景让他的心里好受了些。但依旧有些难受。   或许是感受到马文才的眼神,小蕙抬眼看了他一眼。   她杏眼中一片朦胧,略有醉意,而眼角眉梢也带了一点媚意。   马文才看见她这副模样,眼神深了深。   小蕙以手撑着头,偷偷地打了一个嗝。   山长看见小女儿这样的娇态,又看了看宴席上多是些男宾,心烦地闷了一口酒。   幸好这只是个简单的宴席,很快结束了。   小蕙掩面笑了笑,道:“这坛女儿红都没喝完。”   她的神志并不算是十分清醒,但依旧目光炯炯。   兰姑娘闻弦歌知雅意,便把祝英台叫了过来,差她去送这一坛子女儿红。   祝英台也知道这两个人之间的暗潮汹涌,虽然觉得稍稍有些为难,但还是应承下来。   小蕙强撑着叮嘱了一句:“你不能跟他说这是我送的。”她想了想,又跟上一句,“你就说,这是去年欠他。”   这一世,小蕙第一次见到马文才场景还历历在目,而就是在那次,她说,她欠了他一坛子酒。她想,这样也好。让马文才与祝英台也多多接触。   她一笑,从眼角生生逼出几点眼泪来。   祝英台还是遵循她的意思,把那坛子女儿红放到了马文才面前。   酒坛与桌子相撞的声音让马文才把注意力都放在了她身上。   他皱起眉头:“你这是什么意思?”随即又扯出一个嘲讽的笑容来。他说:“王蕙与那郑方茂的喜酒?”   祝英台怒其不争,她道:“谁跟你讲小蕙喜欢他的?你看小蕙的表现,是喜欢他吗?”   马文才冷笑一声:“可是她也不喜欢我啊。”   祝英台觉得,马文才的脑子应该是因为he太多酒而废掉了。   “那你去争取啊!”   马文才看了她一眼,又若无其事地说道:“一个巴掌,怎么能拍得响呢?况且,她接近我,不就是为了你吗?”   马文才的眼睛,应该是瞎的吧。   祝英台忍不住在心中想到。但她作为祝家庄唯一一个女孩子,被娇宠地养大,又怎么会知道少年丧母,父亲又对自己严格异常的马文才的感受呢?   马文才并不是说看不见王蕙对他的特殊,但是他这近二十年来,因为他太守之子的身份遭受的欺骗也太多了。而且,小蕙并不只是对他一个人上心。她跟祝英台之间的情义,在马文才眼中看来,已是超出了正常范围。   但小蕙对此不解释的态度也让他对于两人之间的未来不抱希望。   与其说是王蕙的态度让他觉得失落,还不如说是他自己对于两人未来的迷茫让他觉得难受。他其实是一个很没有安全感的人。   但祝英台或许永远不会明白。   不明白也有不明白的好处,祝英台硬拉起马文才,冲他恶狠狠道:“那你这副样子给谁看。那现在我明明确确跟你讲吧,小蕙对我只有兄妹之情,而她还特意叮嘱我让你不哟跟郑方茂走的太近。”   马文才事不关己地抿了一口酒:“哦,怕我给郑方茂穿小鞋吗?应该是我怕他给我穿小鞋吧。”   祝英台极力按耐住自己,她说:“马文才,你能不能对自己多一点自信啊。”   马文才突然就从她的话中听出了一丝怜悯。而他本是过分敏感的人,他一顿,把酒杯放下。   他说:“用不着你假好心。”   祝英台也是个急性子,若是旁人,她早就生气了,但为了小蕙,她还是忍了这么久。但马文才这句话终究是让她觉得难以忍受了。   她冷笑一声:“好,就当我与小蕙都瞎了眼吧。”   自此,不欢而散。   自从宴席之后,祝英台马文才就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就算木讷如梁山伯也看出了其中的不对劲。他宽慰道:“马公子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就当做他没说过这句话算了。”   梁山伯开口,祝英台自然也不会说重话,她叹了一口气:“到底还是意难平。”   她将此事放在一边,问道:“王大人还为难你吗?”   梁山伯道:“他不过是看不惯我被谢相赏识而已,为官也闹不出什么乱子,再说,还有山长呢。”   他得谢安赏识是多亏了谢道韫,这才让他的治水之策入了谢安的眼。   祝英台虽然知道梁山伯是个报喜不报忧的性子,但听到此话还是放下心来。她说:“你有难处,一定要跟我讲。”   梁山伯点点头。稍稍活动了一下筋骨。   王大人是没怎么敢动大手脚,但是他做一点小动作山长还是没有办法劝阻的。比如说是罚挑水之类的。他本也是以杂役来补束脩,活干得多,他也不能多说些什么。   但这些,英台不知道也好。   她本该轻轻松松地过完一生,不需要如此担忧。 作者有话要说:  (1)摘自百度百科 马文才与小蕙其实对于彼此都没有什么安全感。 这一章,我卡了很久,但是觉得这一章写好应该就能很快到结局了,所以也不是很难过 但我还是忍不住要写跳崖情节,emmmm,再过几章马太守出场,那离结尾真的不远了。   ☆、画地为牢(二十三)   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梁山伯被为难的事情到底还是传到了祝英台耳朵里。   祝英台想到梁山伯的性子就知道他是故意瞒着自己,她听到这个消息还是在课堂后被一脸不怀好意的王蓝田嘴里,他说:“祝英台,你知道为什么你的梁兄请假不来吗?他可不是生病了,而是被王大人整得可惨了吗?真是可惜啊。”   嘴上说着这样的话,可表情并不是这样表现的。   祝英台也是个急躁的性子,她掰开劝阻她的荀巨伯的手就冲到了王大人的房内。   马文才看了一眼,又继续看自己面前的书本,并不想过多关注。   王蓝田却没有体悟到他的心思,他对着马文才道:“文才兄,你看这祝英台的样子,真不像是个大老爷们。这幅样子,跟个娘们一样。”   马文才没有理他,心中却一动。暗暗决定让马统去祝家庄问问。   王大人彼时正在训诫梁山伯。   祝英台一进门就看见这幅场景,当即就要拉着梁山伯走:“山伯,我们走,不要受他的气。”   王大人冷哼了一声:“你当我这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   祝英台也冷笑一声:“梁山伯作为尼山学子,你又有什么权力折辱他?”   一旁的郑方茂却是笑道:“祝兄也不必太生气了,也听听王大人罚梁山伯的理由啊。”这句话表面上是来缓和气氛的,但已经按下了梁山伯的错处。   祝英台也听出来了不对劲,又加上小蕙之前就说过郑方茂此人,她冷哼一声:“错处,梁山伯行的端坐得正,有什么错的地方?”   王大人这时似乎倒是没之前那么生气了,他喝了一口茶,笑道:“不敬师长,祝英台,这一条怎么样?”   梁山伯这时微微变了脸色,他向王大人拱手道:“舍弟不懂事,我在这代他向大人请罪了。”一句不敬师长,罪名可大可小,也是能毁掉一个学子的清誉的。   祝英台拼命拉住他:“山伯,不值得的。”她男扮女装来求学,无非是因为想享受学院的生活与对学识的渴求。对于名誉官名,她又怎么会放在心但她不放在心上并不代表别人不放在心上。尤其梁山伯一心想要她好好地。   梁山伯斥责她道:“英台不要胡闹了。”   祝英台想起之前小蕙对梁山伯的评价:宽以待人,却参不透人心。   她之前一直对这句话嗅之以鼻,但是这个时候,她突然觉得小蕙说的无比正确。   虽然她都知道梁山伯是为了自己,但是依旧苦涩一笑:“梁山伯,你说这句话的时候有没有问过我心里想不想?”   梁山伯显然是被问住了,他有些手足无措。   王大人也看出了些许门道,他一笑:“祝英台你可是祝家庄的人?”   祝英台掩藏好情绪,道:“正是。”她自觉自己有铮铮傲骨。   却不知自己在王大人眼中看来不过是一个被家里宠坏的孩子罢了。   “怪不得这么傲气,却也不想想祝家庄的舒服日子能过几天。”王大人的笑,说不出的嘲讽怪异。   祝英台也知道自己劝不了梁山伯,她转身恨恨道:“那又如何?我祝家庄还轮不到别人说。”她以为是自己的缘故让王大人说到了祝家庄。   她看了一眼梁山伯:“就此别过。”   语气已经很生冷了。   梁山伯想拉住她,被她挣脱,正想去追她,被王大人一句话叫停了。   “你想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说?”   祝英台气愤地一路走来医舍,越想越气,就跑了起来。仿佛这样可以甩掉自己的失落情绪。   天,渐渐黑了下来,她也对于自己到了哪毫无察觉。   倒是遇见了一个她意想不到的人。马文才。   她也不想让别人看见她的失落,她道:“你来这干什么?跟我一样来看风景吗?”   她也没想到会得到马文才的回答,她也已经做好了自己一个人尴尬的聊天的准备。d但是出乎意料,马文才回复了她。   他说:“我来静静。”   她一下子就笑了起来。她说:“凡尘之事果然是太伤神了。”   马文才看着她的笑容突然想起小蕙。她从来不会这样对他笑。她感觉总是藏了很多事情在心底。而她的心,也早就被她自己封存了。   他忍不住说:“若是世间没有情字,这个世界会轻松很多。”   祝英台托腮想了想,说:“有些时候,我也这么觉得。”   两个前一天还起过争执的人,在这个没有干扰的地方却聊得十分开怀。   这个结果,小蕙没有想到,但也不意外。她因为看见祝英台飞奔的身影感到奇怪才会一路跟着她过来,却看见她跟马文才相谈甚欢。   她接着树林的遮掩,看着面前的两个人,勉强地笑了笑。   起码,这一辈子,祝英台与马文才的关系并没有那么僵。   不知道是不是上天都觉得这般情景太过安逸,天上突然就电闪雷鸣。   两个人左一句右一句聊得正开心,也不怎么在乎这些。也就继续聊了下去。   而小蕙,看到此情此景,突然发现这一块地方正是祝英台前世出事的地方。而现在,也是前世那样的天气。   她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但还没等到她发声,意外就出现了。   祝英台不知道是不是没踩稳,一脚落空滚了下去。若是平地还好说话,但她下方就是断崖。   而马文才本想拉住她,但可能力气不大,却被带了下去。   “不要!”小蕙冲上去去,却只能看到两个身影了。   上一辈子,马文才没有堕涯。   这个念头一起,她突然哭了起来。   但还是努力振作跑了回去喊人来帮忙。   虽然按照前世,祝英台是完好地回来了,但是这一辈子加上一个马文才,她不敢保证。   而她也不敢拿马文才开玩笑。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大概还有十几章就可以完结了,作者开心得不得了,所以也怕上来看评论影响到自己的走向 所以,大家的评论我就不看了 emmmmmm,大家也不要写了 我果然还是写了堕涯这一段   ☆、划地为牢(二十四)   不管书院里的人为了找马文才与祝英台两个人如何奔波劳累,也不管小蕙因为此事多久没合眼。在崖底下的祝英台的情况却并没有他们想象得那么艰难。   只是马文才的情况并不乐观,他坠入山崖的时候,虽然有水缓冲了一下力量,却刚好磕到了石头。导致现在也昏迷不醒。   祝英台也只好拖着他上岸,好在她跟着兰姑娘他们,也学了些药理。找了些止血的伤药,也时刻看着他的情况。所幸,马文才并没有发烧,也多亏了他本来就是个练家子。   在他们坠崖的第三天早上,马文才终于醒了过来。   他戒备地环顾四周,在看见祝英台的时候,他愣了一下,下意识地伸手抱住了她。   他欢喜地说道:“英台,你回来了。”   在马文才睁开眼的那一瞬间,祝英台看见他的眼神,突然觉得这是一个陌生的马文才。虽然,骨子里似乎一样都是桀骜的。但是,现在这种情况是怎么回事?   她用力推开马文才,狠狠地皱眉:“马文才,你这是什么力气。”到底还是觉得马文才身体虚弱,也许是把她看做小蕙了。她又柔声说道:“马文才,你先休息,我出去看看。”   马文才猝不及防,被她挣脱,却在听到她这样的话后紧紧握住了她的手,他抬头看向她,苍白的脸上满是倔强:“不要走,英台。”   祝英台暗忖,怎么这个马文才坠崖了次却连个人都换了。   她哪里想到,这个马文才还真的不是她认识的马文才。这个马文才,来自小蕙的前世。他本是睡在军营之中,却没想到一觉醒来脑袋昏昏沉沉的。本以为是敌军的诡计,却没想到自己看见了祝英台,那个他的妻,为梁山伯殉情的祝英台。   他对祝英台的感情,其实并不是像小蕙所想全是喜欢,应该说是爱恨交织。他有些时候也暗恨自己放不下她,但是祝英台毕竟已经死了,而他会用一辈子来记忆她,   他有时也觉得自己对不起小蕙,但是当初答应山长好好好照顾她,他就一定会照顾好她。只是后来小蕙对他情根暗种,他起初的时候毫无察觉,待到后来便是再也来不及了。他终究还是误了小蕙姑娘。   而现在,英台在他的面前,是否是幻相?他想,就算是幻相,他也不愿醒过来了。   祝英台不知道他心中的弯弯道道,她瞄了一眼自己被他紧握的手,叹了一口气:“好吧,我扶着你,我们一起到周围看看。”   马文才的眼神一柔:“好。”   只是,他想起来,觉得前世他与祝英台并没有单独在这样的场景。而且,祝英台对他的态度也并不算得上是冷漠。那么,这里到底是在哪里?   祝英台觉得自己前面的马文才突然紧绷了起来,她不明所以,但还是叹了口气。   她说:“我们这样,山伯与小蕙肯定会担心的。”   再一次听到小蕙这个名字,马文才还是忍不住暗了几分神色。多年相处,他对小蕙并非没有感情,只是他先遇见心动的人是祝英台,这就注定他们两人是不可能的。   他喑哑问道:“小蕙姑娘。”他说了个称呼却又不说了。   祝英台没注意到他的异常,她如今心心念念的依旧是梁山伯。   马文才见她这幅模样,也大致猜出她心中的想法,不禁心头微酸,但不动声色。   试探性地问了几个问题,他便大致得出来了结论。   他,或许是回到了过去。祝英台还在,梁山伯未死,尼山还是好好的。这样的情景,是他多年来从未做过的美梦。   他苦笑一声,只是,这个王蕙似乎变了样。顺带着,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情况也有了改变。而以前的他,喜欢的是王蕙。而她似乎也喜欢他,却还是拒绝了他。他直觉想到这个王蕙一定有问题,心中也隐隐有了答案。但一切还是要等他回去见到王蕙之后才可以知道真实的情况。   而现在,祝英台与他一起堕涯,若是没有想错的话,他们即将遇见的,是那个心狠手辣却外表柔弱的谷心莲。   马文才上辈子的见识自然比祝英台要广太多,区区一个谷心莲,他还不放在眼里。再不济,用武力解决也未尝不可。但他只是怕祝英台伤心罢了。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带着祝英台抄近路离开。   但人算不如天算,在他们两个缘着溪水前进时,还是遇到了谷心莲。   彼时,她正在捕鱼。衣服并不算是特别精致,但那张脸,有着清新的活力。看见他们两个人,她下意识地盯着他们的衣服。尼山的服饰虽然比不上马文才他们家中所穿的,但是也差不了多少。   谷心莲一看就知道两个人的身份非同一般,她眼珠一转,眼中就带了几分算计。   马文才毕竟也是朝堂中来去的人,这么点小心思也只是祝英台这种天真的富家子弟不清楚吧。他按下祝英台,对谷心莲道:“不知姑娘可否知道出谷的路?”他无心与她纠缠。   谷心莲却是满怀关心问道:“我看公子面色虚弱,不如到我屋里坐坐吧?”   祝英台也担心马文才的伤势,正想顺势应下好休息,她欲开口,却被马文才强按下。   他虽然面上还是彬彬有礼,但看向谷心莲的神色已经冷了下来。他说:“姑娘不会不知道什么叫做男女授受不亲吧?”   谷心莲脸色一白,勉强道:“那公子再往前走几里,再拐个弯就能看到集市了。”   马文才道:“多谢。”但也没有多少感激的样子。   祝英台看见此幕,心里自然偏向谷心莲。但马文才的话还是有几分道理的。她对谷心莲歉意一笑:“我这个朋友说话难听了点,但人还是不错的。”   马文才并没有说话。他拉着祝英台,向前去了。   祝英台自然是有些气氛,但也没说什么。   倒是马文才在走了一炷香的路程后,轻声对祝英台说道:“她那样的人,你以后少接触。”如果可以,他甚至想让她与梁山伯再也不能见面。   这点燃了祝英台的脾气。她气冲冲道:“你难道看不起他们吗?”   马文才很平静:“不是看不起,英台,他们与我们本来就是两类人。”   祝英台冷笑一声:“道不同不相为谋。马公子,我们还是分开吧。”   “在野外,还是不要单独行动为好。”马文才叹了口气。   还是紧紧地握住祝英台的手,就像紧握一个救赎。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出去旅游啦,emmmmm,昨天回来今天来更文其实也不算晚吧? 有点心虚 傍晚还有一更2000+   ☆、画地为牢(二十五)   小蕙觉得这两天自己过得实在的浑浑噩噩的,她一闭眼,就想起当年那个丫鬟说的:   “蕙姑娘,将军战死沙场了。”   她想,马文才还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他还没有上战场,怎么能在这种地方折戟呢?   这样想,她心中多少安定下来。   她去洗了把脸,尽量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点。   兰姑娘见她这样,也稍稍放下心来。她就怕小蕙为了马文才要死要活,虽然她这样的平静更让她觉得有些难受。   她道:“英台一看就是个有福的,你不要怕。”   小蕙暗想,若是按照前世那种情况,哪怕祝英台是公主出身也不能算是有福的吧?她也知道这是兰姑娘宽慰她的话。就默默接了一句:“我自然也相信他们两个人会好好的。”   她一抬眼,就看见了窗外那个人。   是马文才。   她心中雀跃了一会儿,眼底都是明晃晃的笑意。但是,她看见马文才的眼睛时,下意识觉得不对劲。这个眼神,不是之前那个马文才所拥有的。她眼前这个人,显然成熟得多了。想到自己的经历,小蕙心中一惊。   她试探性地问道:“佛念,如良还好吗?”如良是前世黄良玉与马太守的之子,而这个世界上,再也不可能有一个如良了。   马文才微勾唇角,露出一个浅薄的笑。他说:“一切安好。”两个人对彼此的身份也心知肚明。其实在马文才第一眼看见小蕙的时候,就知道她应该就是前世那人了。若是之前这个时候,小蕙姑娘还没有这么匀称的身材。   小蕙心中突然酸涩起来,她其实并不期待这个马文才的到来。她现在已经渐渐熟悉了那个像个孩子的马文才了。   她钝钝道:“你回来就好。”   她转身,笑着对兰姑娘道:“阿姐,可以送客了。”   而马文才听到这句话,眼中忍不住暗了暗:“关于英台的事情,多谢了。”他不是傻子,自然知道是她设计将祝英台与梁山伯隔开,也是她让黄良玉放开秦京生。有些事情,他只能说一句对不起。但这一句“谢谢”却是要说出口的。   小蕙依旧背对着他,他看不见小蕙现在的表情是似笑非笑,她说:“就当我们两个人,两清了吧。”她说完这句话,没回头,没停驻。   现在这个结局,真是太好了。   兰姑娘送完马文才回房的时候,却意外发现一个躲在被窝里哭泣的小蕙。   她咬着被子,没哭出声,是那种很委屈很委屈却不得不压抑的哭。说实话,这样的哭,比那些嚎啕大哭更让她觉得心疼。   她把小蕙搂在怀里,维持姿势,很是贴心地没有多问什么。   是小蕙自己说道:“姐姐,他走了他永远不会回来了。”   兰姑娘虽然说是心疼妹妹,听到这也忍不住说了一句:“若不是你一直推开他,你还会有现在这种情况吗?”马文才这样性格的人为小蕙做的让步在她这种旁人看来已实属难得了。只是小蕙不争气,一直将他往外推罢了。   小蕙自然也知道这样的举动在别人看来纯属是自己的过错,但是,她的前世,马文才对祝英台的执念已经不是岁月可以化解了的。这么深的羁绊,她只怕今世也重蹈覆辙。现在这个马文才来了也好,她也可以安安心心当自己的山长次女了 ,不用再担心什么了。   她念及此,突然想起不久之后的瘟疫。   她吸了吸鼻子,擦了一下眼泪:“姐姐,我们出去逛逛怎么样?”   兰姑娘本以为只是外出逛街,想着安抚她的情绪,也随口应了一声。   却没想到小蕙接着说:“那么,我就去找阿爹拿公文了。”   “什么公文。”   小蕙一笑:“自然是通行公文。”   兰姑娘这才明白小蕙的意思。她忍不住在心中涌起一点豪情来。但也谨慎地问道:“我们两个人,不好吧。”   小蕙姑娘说:“我们只要让阿爹给我们配备武师就行了。”   兰姑娘看着她这样兴高采烈的样子,暗叹一声:随她去吧。   ————————————————“画地为牢”完———————————————————————————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要把两个马文才割裂来看,因为这不是同一个人。 我喜欢少年时期的马文才胜过以后   ☆、江山如画(一)   山长虽然对两个女儿外出很不放心,但拗不过小蕙的死缠烂打,再加上山母似笑非笑的一句:“女儿似我,都是巾帼不让须眉。”   山长轻轻咳了几声,他说:“你们孟家的女子,都是坚毅固执的。”他这样说,言语中已经有了放手的意思。   小蕙自然听了出来,趁热打铁道:“阿爹放心,我这次去不过是一个月左右。再者,我也带了几个武师去。”   山长皱起眉头,他拈了拈胡须,沉吟:“一个月,有些长了。”   这次却是兰姑娘回答的:“我们又不是去探亲访友,而是去看看这河山的。”   她是蹙眉说着这句话的。一字一句,说得很认真。这不是兰姑娘一贯娴静的风格。   小蕙愣住,马上反应过来,笑着道:“阿姐都恼了,阿爹你还不同意吗?”   山长自然也知道兰姑娘说出这样的话八成是已经决定好了。谁叫这个家中,当家做主的不是他呢?他叹了口气,妥协道:“只要你们带好人手,我也可以稍稍安心。”   她笑得眉眼弯弯,应允道:“阿爹尽管放心。”   到了夜里,却是山母到了医舍,叮嘱了她们两句。   小蕙一直以为山母是那种很放得开的母亲,但显然她也还是有顾虑的。   她正恍神,没想到却被山母点了名。   她正了正神色,没想到这样却把山母逗笑了,但是说出来的话依旧很严肃。她说:“你自一年的那场风寒后,就不一样了。我知道你还是我的女儿王蕙,但是有些时候,你在心底埋着许多不能告人的秘密,我不要求你告诉我,但有些时候,我又希望你跟我说说心里话。”   小蕙抿了一下唇,勉强笑了笑:“阿娘,我没事情的。”   山母没理会她这样苍白的说辞,她接着说:“本来我以为那马文才与你是能够白头的,但我还是想得太轻松了。你阿姐说是因为你自己的缘故。可是,小蕙,我知道你,你哪里会这么草率不顾后果?我想,这恐怕还是因为你心底的秘密吧。”但她依旧没有开口问她到底是什么秘密。   小蕙也对此缄口不言。她淡淡道:“马文才是个好人,是我误了他。”   山母想了想,道:“但我觉得,他之前是喜欢你的。”   小蕙因着这句话,心楼跳了半拍。她苦笑,旁人都看得出来他喜欢她,她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呢?无非是,不敢,罢了。   山母瞄了一眼小蕙,心中有数了。她接着道:“但我这几日发现,马文才对祝英台似乎很是上心。”   小蕙抿了一口茶水:“那是我觉得最好的结局了。本来,就应该是这样。”她这句话倒是说得无悲无喜。   山母估摸着她的反应,笑了笑:“你自己有打算就行了。”她话锋一转,接着问道,“那你打算带哪几个出去?”   “苏安。”小蕙握紧了杯子。   “哦?”山母惊讶了一下,想了想,道,“是个谨慎的性子。”   小蕙微勾唇角。   就是因为谨慎,才想让他去看看更大的世界,去激发他的野心啊。不然,她这一年,就白白培养了一个废人。   小蕙与兰姑娘走的那一天,没有什么大动静。小蕙也没通知任何人,只是苏安在走之前跟梁山伯多嘴了一下,而梁山伯也跟祝英台多嘴了一句。导致最后,祝英台与梁山伯来为她们送行。   祝英台很是羡慕地看着小蕙,她说:“我也愿看这江山如画,四处走走逛逛。”   小蕙却笑道:“你还是守好自己的东西要紧。”她意有所指,弯了弯双眼。   祝英台自然也知道她的打趣。她羞红了一张脸,怒道:“你这个人,怪没皮没脸的。”但说完自己还是忍不住下了起来。   小蕙微微收敛了自己的笑意,她看见了马文才朝着这边走来。步履很急,但在看见祝英台的那一瞬间放缓了脚步。   郎有情,妾无意。   她嘴里反复咀嚼着这一句话,但心底丝毫没有涩意。   或许是因为伤心的次数太多了,反而会麻木吧。但是,想起曾经为她买桂花糖的马文才,她还是忍不住从心底泛起一丝甜意来。至少,曾经拥有吧。   祝英台问她,是不是因为马文才对她的爱意不再才会选择离开?   她想了想,还是回答了她这个问题:“就算没有他,我依旧会选择出去。只是,他让进度提前了而已。”   她没留恋,笑着跟两个人说了再见。   至于,马文才,他们之间也不必专程说一句再见了。   祝英台送走小蕙,转身的时候却看见了最近总是待在她身边的马文才。她不由地叹了口气。   她说:“马文才,你到底觉得我哪一点好呢?你之前不是还很喜欢小蕙的吗?”她本以为自己这样说按照马文才的性格早就会生气了。   马文才却依旧摆着一张如沐春风的脸。他说:“英台,我只是来过来散散心。”他想,若是他时时刻刻都是这幅样子,祝英台会喜欢他一点吧。   但他的那锐利的五官,配合着这句话还是让祝英台不怎么放心。   她又叹了一口气:“马文才,我是男子,你也是男子。”她已经顾不上旁边梁山伯惊讶的脸与若有所思的神色了。   马文才这下是真的笑了起来。他说:“祝九,你还需要我来提醒你什么吗?”   祝英台心中一惊,再看马文才就有了一种“果然如此”的眼神。她说:“那有怎样?”   马文才也知道很多时候祝英台是死鸭子嘴硬,但她已经是他心上的一根刺了。深刻且痛。有些时候,他真的觉得自己应该喜欢一个柔软一点的女子,可以包容他的棱角,而不是这样硬碰硬,逼他把棱角磨掉。   可是,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祝英台。他哪里还会想着别人呢?   这是一笔烂账,而他已经不愿去清算了。   反正,这辈子还长,他也不再是那个莽撞的少年郎了。他有时间,也有耐心等祝英台。   但他哪里知道,世上很多事情都不能勉强。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我把前世的马文才写得太烂了。可能是因为我喜欢少年感足一点的马文才吧 有那种特有的青涩的味道。   ☆、江山如画(二)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章走日常,可能会比较平淡,主要是把有些剧情给走掉 上网查了一下梁祝的剧情,四十集,我的剧情才走到20集左右,已经有了十万字了 所以我争取再写几万字就完结 可能是我私设太多的缘故吧…… 关于寄信的时间差问题,我的设定大概是小蕙是到当地的时候寄,把自己的路线也写进去,祝英台就根据这个寄到她们即将到的地方或者是她们用信鸽什么的,但这种只能寄短的。所以,应该算是两者结合吧。   祝英台在小蕙离去的第四天收到了她的信。小蕙写的都是一路上的见闻,又把一些小女儿家喜欢的花花草草制成一些书签或什么小玩意一同寄过来。   其实倒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山水之间的乐趣不是语言能够描述的。祝英台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不禁心生羡慕。她想,她这么几年来,一直想着要到书院来看看,向世人证明女子也是能比男子优秀的。但是,有些时候,她又分明羡慕小蕙她们这般闲适的生活,有一双开明的父母。   她想着想着,叹了口气。抖抖信纸,无意间抖落了一片花瓣。   说实话,小蕙选的花都很雅致,祝英台自然是十分喜欢的。   她正准备拾起来,却被梁山伯抢了先。   梁山伯依旧带着几分憨厚的笑意,但动作之中却有些紧张。他把花瓣递给她,克制住自己想看信的念头。他轻声问道:“是小蕙姑娘的信吗?”   祝英台没发现这些,她笑着点了点头,献宝似的把小蕙送她的东西摊到梁山伯面前。她语带三分笑意:“小蕙她呀,要去江东那边,采了一路上的花做了些小东西送给我。”其实按照祝英台以前的性子,多半还会解释几句“并不喜欢这些女孩子家的东西”来掩饰自己的身份,但这次她什么都没有说,眼睛亮晶晶地盯着梁山伯,看他的反应。   梁山伯却眼神一暗:“小蕙姑娘果然很喜欢你啊,连出去都不忘你那一份。”他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有些酸溜溜的语气。但祝英台怎么会听不出来呢?可能女孩子对于这些就是有天生的敏感。   她努力掩饰自己的笑,她说:“也是,谁让小蕙是我的干妹妹呢?”   梁山伯虽然之前也知道祝英台与小蕙之间的关系,但是祝英台这么明确的指出来还是第一次。他眼角眉梢已经染上了笑意:“是,是吗?小蕙的确是个好姑娘。”他念到姑娘这个词,再看一眼祝英台脸上明晃晃的偷笑,心中涌起一点酸涩。如果……如果英台也是女子,那该有多好啊。   但是能陪在英台身边,也挺好的。   他这么一想,心下也轻松下来。   而祝英台并非不想告诉他自己的女子身份,只是她多少还有些顾及。若是梁山伯只是喜欢这个能陪在他身边一起学习的祝英台呢?   她眼珠子一转,试探着问道:“山伯,我家中还有一位妹妹,与我最是相像。既然你我兄弟如此好,不如你娶了她如何?”   梁山伯听到祝英台这样的提议,心中一跳。若是娶了英台的妹妹,他自然可以常伴在英台左右,但这样对英台的妹妹不公平,她本是可以嫁给全新全新喜欢她的人的。   他心中想定,摇摇头便道:“我无心于此。”他认认真真地看向祝英台,“怕是无福消受。”   祝英台便恼了。她道:“怎么,我妹妹还配不得你吗?”   她的话有点大声,更何况马文才一直在盯着这边。   他闻言笑道:“英台这般的人物,她的妹妹自然也是清新脱俗的标致人物。若是梁山伯不愿,在下倒是愿意与她喜结连理呢?”他也心知肚明,祝英台哪里有什么妹妹,不过是个说辞想让梁山伯去祝家庄提亲罢了。只是梁山伯却是个不开窍的,但若是个开窍的,祝家庄也不会允许自己的宝贝千金嫁给这样的低等士族。   祝英台到底还是没有经历过世事的小姑娘。马文才有理由相信今生他一定能抱得美人归,无论是家世还是学识,他与祝英台都应该是最配的那一对。   但祝英台并不是这么想的,她冷着一张脸对马文才道:“但我也不愿与马家做亲家。”她也有些吃准了马文才并不会跟她生气。   马文才的确也没有生气,他只是微微一笑:“这恐怕由不得英台你做主了。”   祝英台生气地把这些事情一股脑全写到了给小蕙的信里。   小蕙展信微微一笑,兰姑娘见她这样也过来瞄了几眼,笑道:“英台还是没有告诉梁山伯自己的身份与心意。到底是女儿家,都不愿说出口。”她啧啧了几声又说道,“也不知她有没有仔细看我的信。”   小蕙拨开车轿的帘子,看着外面,并不言语。   苏安正坐在前面驾车,听到动静连忙回头问道:“小蕙姑娘,要吩咐什么吗?”   她笑道:“不必这般毕恭毕敬的,你已经摆脱了奴役的身份,我们之间,又不是主仆。”   苏安自然是一口应下,但话是这般说的,心中的敬意并没有减少。   这一路来,小蕙姑娘与他的交谈并不多,但往往一语中的,或指出他心境的问题,偶尔也提点一下他的学习技巧就连一些生活技巧她也能说出一二。   每当他问及出处,总是被小蕙一句“书中自有黄金屋”给掠过。   他哪里知道这些东西,都是小蕙上辈子的存货。   小蕙只是看看街边的风景,顺便问一下进程。很快又跟兰姑娘继续祝英台的话题了。   “英台是关心则乱,山伯哪里是不愿意娶她那所谓的妹妹,只是他心中还有几分担当罢了。他还以为英台是男儿身,这般娶了她妹妹为着跟她厮守。梁山伯那朽木性子做不出来。”她押了一口茶,笑着道,“但她又觉得自己给山伯的暗示已经够多了,殊不知,山伯这般木讷的性子,要明着说才好呢。”   兰姑娘提笔顿了顿,说:“那我就把你说的全写上去。”   小蕙目光闪了闪,笑:“也行吧。”她拿起另一张纸,也写了起来。大意就是按兵不动,等着梁山伯的行动吧。   等到兰姑娘写完,她也差不多了。笑着接过兰姑娘的信,把这两封各自装好,递给苏安。   苏安问道:“还是跟往常一样吗?”   兰姑娘并没有注意到什么,她说:“到了客栈就寄出去吧。”   “跟往常一样吧。”小蕙借着茶杯掩饰了一下自己的口型:撤掉兰姑娘的。   她也知道祝英台与梁山伯或许迟早会在一起,但是在这之前,她尽量做到延缓。   ☆、江山如画(三)   小蕙收到祝英台的信时,又已经过了好几天了。   这几日她们已经行到了益州附近,所谓益州就是之前蜀汉所在之地。   东晋这一段日子并不太平,但四川这边是天府之国,也并不算太混乱。   但她们也没掉以轻心,一路上也小心谨慎。是以,到了驿站,小蕙才拿出信来看。   确实都是些琐事,就如同小蕙之前写的那般,有些天马行空,信手涂鸦之感,但是她文笔极好,这些事情也变得有趣起来。   一是陶渊明讲课让山母搬出了小蕙之前酿的桃酒。这件事,山长写的信也提到过,但只是轻描淡写地揭过,而祝英台的来信则是把课堂都写妙趣横生。以酒来上课,居然也能取得不错的上课效果,这个陶渊明也算是个妙人。   二是之前祝英台与马文才的坠崖事件到底还是惊动了马太守,他不惜告假来书院看马文才。马文才毕竟前世都到了而立之年了,与父亲的相处也没有之前那般生硬了。从祝英台的笔触中看,她对马家父子和谐相处没有感到奇怪,这多少让小蕙有些感慨。她隐隐觉得,这次马太守的到来,未尝不是马祝之间的一个契机。   祝英台除此之外,就没再多写什么了,连前一封信中出现频率很高的梁山伯在这一封信中都没有被提及。小蕙猜想,大概是两个人之间的矛盾并没有解决。她想到这,心情颇为复杂。   她收起信,叹了口气。若是真的可以两情相悦便能长长久久,这个世界上大概会少很多悲剧吧。   兰姑娘这时正巧进了房间,看见她这一脸有些苦闷的样子却笑了起来,她说:“怎么,已经收到了英台的信,心情还不大好?”   小蕙笑道:“倒也不是因为这个,只是想想书院中的闲适,再一对比旅途中的困苦,也不知道这一趟值不值。”她这是故意岔开话题,这一招对于兰姑娘来说,百试不爽。   “当然值。”兰姑娘没有一丝犹豫,“当初我便想来这苗疆来看看。”苗疆的蛊毒虽然让人害怕,但是作为医者,她也一直想探究一二。这一次小蕙任性的出游,她的推动也是因为这个。想到这,她说:“倒是委屈你陪我来这地方了。”   小蕙握着她的手,轻轻摇了摇头。兰姑娘以为小蕙同意来蜀地是对她的妥协,但其实,小蕙自有她的打算。   她猜的没有错,祝英台也并没有料到在马太守关心完马文才的身体后,马文才便提出了自己心有所属,并悄悄抖出了祝英台的身份。   马太守起先对于祝英台并不是十分满意,按照他之前的料想,是想为马文才娶一位世家之女。祝家庄并不在这个范围内。但也不是不能接受,哪怕在他眼中祝英台女扮男装上书院这一点让他很是不舒服。但他只有马文才这一个儿子,他难道还能扭过他不成?   但是他多少还是有些好奇的:“据说你之前喜欢的那个姑娘是尼山山长的次女,怎么这一次,你却喜欢上了这个祝家庄老九?”他在马文才身边也是设了不少暗哨的。   马文才自然也是知道这一点,但他与王蕙之间本没有故事,只是这一世的他阴差阳错地喜欢上了她而已。一笔烂账罢了。   他道:“不过是当初年少无知,还以为她就是我命定之人。”   马太守听着儿子这样说,想起自己的经历,多少有些唏嘘。他说:“若是你心意已决,我自然会助你一臂之力。但是你要真的想清楚,你真的认定了这个祝英台了吗?”   “我此生,对祝英台绝无二心。”他说得信誓旦旦。   马太守笑道:“有你这句话,这门亲事也是能板上钉钉了。”但他心中多少还有些遗憾,马家其实并不算是什么显贵人家,只是能保持这样的上品士族的身份罢了,若是可以,他自然愿意马文才搭上尼山。要知道,尼山可是清贵人家,与普通士族可不一样。   之前暗哨传来马文才与王蕙情投意合的消息他还暗自开心,他是不愿意为了仕途拿儿子的婚姻来当赌注。但若是两人互相恋慕,他又有什么理由拒绝?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马文才的心意变得如此快,对祝英台已经是非君不娶的地步了。   马太守看出了马文才的心意,书院里也有不少人看出来马文才对祝英台的上心。无奈之前马文才对小蕙也是如此,而现在小蕙又不在,书院中便有了些传言。   山母也是听到了这些传言的,她并没有去理会,甚至还打消了不明所以想严肃正听的山长。虽然旁人看上去的确是小蕙不懂珍惜,但是她也有些咽不下气。她视若珍宝的女儿被他人这般抛掷脑后,但她也没去加火。只是让事情慢慢发酵罢了。   祝英台对于马文才自然是十分排斥,先不说她与梁山伯之间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就是看着小蕙对马文才的上心她也做不出接纳马文才的举动来。更何况这个时候,流言渐起,保持距离无疑是最明智的举动。   事情在马太守观摩陶渊明上课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陶渊明一向是最厌恶官场那一套的,书院中也没有这一类官场之人,陈夫子虽然说贪财,有些媚骨,但毕竟没有权势,陶渊明也只是偶尔在言语上噎他一下。但也不会有什么过分的举动。但是对马太守就不一样了。   虽然陶渊明还是保持了自己的风度,并没有首先出口嘲讽。   他先是让人摆上了桃酒,这酒虽然度数并不算高,但是后劲大,还是挺醉人的。而酒后最易吐真言。便有人壮着胆子笑嘻嘻地问道:“马文才,你是喜欢上了祝英台吗?”龙阳之癖在晋朝并不算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许多有这爱好的士族私底下都有养着,只是没有让上面知道罢了。再者,上面其实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马文才看了一眼祝英台,她继续喝着酒,并没有理会这场闹剧。他冷哼一声,并不回答。   而这个时候,马太守的脸已经黑了。陶渊明似笑非笑地看了他几眼,道:“年轻人有问题就问,那是好事啊。”他虽然也知道祝英台是个女孩子家,但是能让马太守变色,他也是愿意当做不知情的。   那人得寸进尺继续道:“你是把祝英台当做小蕙姑娘的替身了吗?”   马文才冷冷地看向他:“英台是英台,她不是任何人的替身。”倒是王蕙,前世差点成了祝英台的替身。   马太守也道:“不过是同窗之情罢了,孩子们对于这个,还真的是敏感。”   陶渊明心想,这并不是什么敏感不敏感的事情了。但嘴上还是没说什么,马文才毕竟也是他的学生。   但是马文才却借着酒意道:“我与王蕙,从头到尾,并没有什么关系。”他看向祝英台,却发现她早已醉倒在桌上,身上披着的是梁山伯的外衫。   顿时,眼中便有了受伤的情绪。 作者有话要说:  小蕙的行程有bug,这个请忽视 作者能力有限,考据党勿拍 这一章没写出感觉来,但现在已经很晚了,我明天再看看能不能再修一下。   ☆、江山如画(四)   小蕙并不知道书院中的闹剧草草收场,毕竟当时祝英台也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她也只是在信中写了些后续抱怨马文才的话,但也顾忌着小蕙,没说很过分的话。   但小蕙知道,这个时候的书院一定是风言风语的,她这次出来,倒是躲过了些流言。   她暗笑一声,苏安疑惑地抬头看了她一眼:“小蕙姑娘。”   小蕙摇摇头:“无事,不过想起了一些往事。”她笑问道,“还记得你之前正看着《三国志》,来了这蜀地,不知你又有什么新见地了?”   苏安听到她这样说,微微红了脸,他挠挠头:“见地不敢说,但的确是有些新感想的。”   “哦,说来听听。”小蕙颇有兴趣,她用手支着头,笑眯眯道。   苏安强忍住心中的怯意,他说:“蜀地果然是天府之国,易守难攻,兵家必争之地。当年的蜀汉政权能够兴起,蜀地的资源占很大一部分原因。”   其实这在小蕙眼中,无异于陈词滥调。她自幼跟随山长学习,启蒙后更是研习史书,史家之论已经看得太多太多了。但是毕竟苏安还是个刚接触这些的普通人,她也并不期待他一下子就能说出什么奇特的观点来。   她笑了笑,点头附议:“是很对,你能想到这些已经不错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个道理她还是知道的。   “但蜀汉政权能够兴起,最重要的还是它的君主-刘备。”苏安咽了口水,接着说道,“世人都道他心慈手软,但苏安私以为这只是他的面具而已。说白了,刘备其实只是乱世中一个最普通不过的人,那个皇室的身份,也不过是掩人耳目,更加名正言顺罢了。”   他越说越顺,小蕙在一旁不时点头更让他有了信心。   他说到最后,声音中还透出几分羡慕:“生逢乱世,哪怕是起于微末,也可以有一番作为。”   小蕙抿了抿嘴,她说:“你以为,现在不可以吗?”她本是有些轻快的声音,但这句话被她说的多了几分诱惑。   又或者,这是苏安心中最深的未破芽的野望。   他低下头:“小蕙姑娘,你说,我真的可以吗?”   小蕙并没有正面回答他,她只是说:“那你想吗?”   她打开窗子,蜀地的大好风光尽收眼底。她转过身,并不言语。   苏安看着窗外,握紧了拳头。   马文才这几日来夜间睡得并不安稳,一闭眼就是前世战场,号角声不绝。   他孤军奋战,一回头就看见祝英台一袭红衣决绝地跳进梁山伯的坟墓中。   这在前世本不是什么困扰他的事情,毕竟也只有在梦里他才能看见祝英台。但是到了这里,再做这个梦,就格外让他觉得不安。他会有一种自己终将回去的错觉。   但是,他还没有跟祝英台在一起,又怎么甘心呢?   这一日的梦很是奇怪,他梦到了王蕙。整个梦都是她。   他梦见他战死沙场后,她为他侍奉父母,打理马家上下,一生未嫁,最后寿终正寝,葬于尼山,与山长山母一起。   他没理由相信这是前世他们两个人的最后结局。他对于王蕙的感情从不是男女之情,她从来也不会说委屈。他们其实,拥有的是相同的经历。   他其实怜她,护她,但是并不爱她。   而这个梦,把他心中的歉意无限扩大了。   他心下烦躁,也不顾夜间湿冷,披了一件外衣到了外面。   月明星稀,更添了几分清冷的气氛。   “没想到你马文才也睡不着啊。”他身后突然响起这样一句话,他回身,看见了同样只披着外衣的荀巨伯。   马文才皱皱眉,他跟荀巨伯因为梁祝两个人,关系并不算得上是友善。上一辈子,他记得荀巨伯心系兰姑娘最后有情人终成眷属,倒是在这个乱世中难得的好结局。   他无意中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来。   荀巨伯道:“马公子可是想到小蕙姑娘睡不着啊?”他的桃花眼眼尾上挑,说不出的风流。也说不出的挑衅。马文才不喜欢小蕙这可是他在大庭广众之下亲自承认的,全然忘了之前的课堂上他还承认过那封情书是写给小蕙的。   马文才并没有生气,毕竟这些事情也是原身做下的,而他们本是一体的。   荀巨伯并没有因为马文才的沉默而放过他,他接着道:“不过,我倒觉得马文才你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他摸着下巴,上下扫视了一遍,“你虽然还是有些少爷的脾气,但是成熟了许多。我以前是真的能看出你对小蕙姑娘的喜欢,但是现在,旁人都说你对祝英台有想法,我却看不出你眼中对她的喜欢。”   马文才听他这样说,愣神了片刻。   而荀巨伯并没有停下,他继续说:“我觉得,你对祝英台应该是执念,可是你现在似乎也不喜欢小蕙。这可真奇怪。”他说着这样的话,但是面上并没有多少好奇的神色。   马文才一肃:“你告诉我这些,是想让我改变想法吗?”   荀巨伯嘲笑道:“你想太多了,我说这些,纯粹是看见你想抱怨而已。”   “抱怨?”   “难道你以为小蕙因为你离开顺便拐走了兰姑娘我不会迁怒于你吗?”   马文才嗤笑了一声:“那还真是多谢阁下了。”   实际上,荀巨伯还真的不仅仅是因为这一个原因而提点马文才一二。   他来这个庭院散心的时间比马文才更早,也就看见了很诡异的一幕。   马文才突然穿着里衣就坐在院子内,他心生好奇,走进了却发现马文才是紧闭着双眼的。   荀巨伯心想这多半就是传说中的梦游了,只是他还从未听说过马文才有这个病症。   他也不想多管闲事,但是当他听道马文才的梦话时,他真的才觉得好奇。   马文才说:“王蕙,你是不是从来都不喜欢我,你是不是喜欢祝英台,你说啊。”   但是马文才说完这句话,他就站起来,回到了房内。   他正准备离开,却看见马文才清醒地走了过来。这才有了两个人之间的对话。   而正如荀巨伯之后对马文才所说的那样,这个马文才对于小蕙根本没有恋慕之心,又怎么可能会说这样的梦话。毕竟,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所以,他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想,若是解决了这一个问题,小蕙与马文才之间怕是会有转机。 作者有话要说:  作收涨得我猝不及防 为了以后不睡那么晚,我还是早点上来更新吧 是的,这个世界的马文才还在自己的身体内,但是只有夜间半个时辰是属于他的,并且他自己也不知道,就感觉自己在昏睡,与外界脱离联系一样 但是如果外界(荀巨伯)试图跟他取得联系,他还是能在这半个时辰醒过来的。 这个设定也是突然想到的。   ☆、江山如画(五)   这几日小蕙他们到了苗疆寨子里,她倒不是对这个感兴趣,只是要保证兰姑娘的安全。毕竟在苗寨这种地方,多个人还是多一份保障。苏安还贴心地特地请了一位精通官话的苗人姑娘,名字叫丹布。   苗疆最负盛名的大概就是蛊,蛊可救人也可害人,其实这与中原地区的医术相似,是以也有称呼苗疆这边用蛊的人为苗医。   而兰姑娘作为医者,自然也想见识一下苗疆这边的蛊。毕竟苗疆这边用蛊出神入化的人,若是可以指点她一二,她这一趟也不算是白来。   苗疆这边百姓行事大胆豪放,小蕙她们也入乡随俗,并不弄那些汉人的礼仪服饰。苏安深以为然,他是小门小户出来的,虽然之前也一直在书院当仆役,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对这些礼仪就十分遵从,毕竟有很多礼仪离平民百姓太远了,也只有那些衣食无忧的士大夫才会对礼仪耿耿于怀。   苗疆这边在中原人士看来并不算得上是十分开化,但是正是因为这一点原始质朴,女子也并没有受到太多的约束,山水清秀,倒是让小蕙她们留恋。   而这一日,她们正是要拜访一位苗疆用蛊及其厉害的苗医,藤东丹。   她这一脉,代代相传,并且传女不传男。到了她这一代,虽然有些失传或者有些改变了,但大致上藤东丹这一脉还是保持着正统的苗疆蛊术。这一位,也是那个丹布推荐的。   她道:“寨子里有什么事情都找这个阿婆,很灵的。”或许是怕小蕙她们不相信,她那句“很灵的”还特意强调了两句。   苏安忍不住笑了,他有些好奇地问:“若是碰到一些连这个阿婆也解决不了的呢?”   丹布没正面回答,她反问道:“那么你们中原那一边呢?”   这回是小蕙回答她的,她说:“若是药石无医,那只能求神拜佛了,祷告上天了。”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中不自觉带上了一点讽刺的意味。晋朝那些士大夫,基本上都是这一类人,却又重文轻武,蔑视平民百姓,也不知几年后就是这些如蝼蚁一般的人推翻了他们的太平盛世。   “我们无法解决的事,无非是生死,其他的,我们都可以去争一争。”小姑娘笑道,那笑容明晃晃的,就像一道光芒,“用你们的话应该就是事在人为。”   小蕙不自觉抿了唇,事在人为,若是真的可以这么轻松就好了。   倒是苏安眼睛一亮,应和她道:“死生乃大事,其余都不值得一提。”   兰姑娘纠正道:“苏安这句怕是道教的,而丹布这一句更像是墨家的。”她自然也知道苏安原意怕是想附和小姑娘吧,却也忍不住说了一二。   倒是小蕙听见道教,愣住了。   前世,不久之后的孙恩起义,便是打着五斗米教的名义,而这五斗米教,正是道教。   兰姑娘见到藤东丹的时候还诧异了一下,在丹布的话语口气中,她还以为藤东丹是个七老八十的老婆婆了,但是好像并不是的。在她面前的藤东丹,不到四十,犹是一个春闺妇人。   但是丹布跟苏安两个人在外面了,她也不能让她进来解答,也不好意思直接问藤东丹。   看见兰姑娘的表情,藤东丹一笑,已经猜出了她脑海中想的是什么。她道:“老身今年五十有四了。”这已经不是个小数字了,若是藤东丹是皇上的妃子,保养有当她倒是不会觉得惊讶,但是藤东丹明明是个乡野之人,哪里又有什么精力好好打扮自己呢?   不知不觉间,兰姑娘就把自己的疑惑问了出来。   藤东丹却没回答她,她看向了在旁边沉默的小蕙,笑道:“这位姑娘倒是通透。”   小蕙被她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怎么说呢?藤东丹的眼睛太深了,她眼中包含一切,这显得她似乎什么都知道,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她干咳了一声,没有说话。   藤东丹继续道:“但是太过通透了,倒是显得束手束脚了。”   小蕙心中一惊,她自己是知道自重生以来,她做事虽然看上去有些大胆,但都是在前世的基础上才敢去做,依仗着前世的经历,难免束手束脚。   藤东丹看到她这幅样子,倒是笑了起来,她说:“但你这一世若是没有这些波折,怕是也不能得一些圆满。”   她这些句子,倒是像那些道教的人嘴巴里说出来的。   小蕙暗暗想到。   没想到藤东丹又是一笑:“你不知道之前五斗米教到巴蜀这边来宣道了吗?我说这些,若是像他们,也是难免的。”   小蕙皱起了眉头,这五斗米教扩张的速度可真快,不过也难免,毕竟这入教门槛低只要交五斗米就可,而永生世界又是大家都想要的。况且,世家对这种情况也是放任的态度,甚至他们之中也不乏信徒。但或许他们不够明白一点,宗教是一把锋利的剑,能伤敌也能伤己。   兰姑娘也听出来了她言外之意:“先生,也是入了那五斗米教?”   藤东丹哂笑道:“虽然巴蜀这边的宗教在汉人看来是太过原始了,但是,我却是没有能力更改自己的信仰的。”她也知道汉人的先生是及其尊敬的称呼,也没让兰姑娘改口。   她的笑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小蕙只觉得她在自己眼中的那丝神秘慢慢消退了,除却巫蛊之事。其实藤东丹也是个普通人。   这样想着,她却冷不丁地被藤东丹轻轻拍了一下肩膀。   她对兰姑娘说:“若是你为着她而来,你在我这怕是得不到什么回答,但是你如果为其他来,我这个老太婆却可以指点你一二。”   兰姑娘看了小蕙一眼,或许是想到小蕙并不对这些事情感兴趣就对藤东丹笑道:“我的确有一些事情要请教先生。怕是要谈久一些,不知先生是否介意?”   小蕙闻弦歌知雅意,也道:“那先生与家姐谈着便好,晚辈告退。”   但她不知道,在她走后,藤东丹对兰姑娘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这个妹妹,命途虽好,但情路不顺,若是没有转机,怕是一辈子都有执念。”   兰姑娘闻言,也没有诧异。她说:“正是如此,我才想带她四处游玩,说实在的,我来这边的缘由先生是一,她是二。”她也没去问为什么藤东丹能知道这些,自古巫蛊一家。   “但我观她面相,她那颗红鸾星不会变,再过几月,那转机就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再说一遍,这篇文关于07版的剧情时间线混乱 苗疆的事情也是自己上网查了一些资料,再加一点私设。有错处请指正,这一章也算是我个人对于有些宗教问题的理解吧。 因为作者见识的问题,这篇文还有很多可以改进的地方,我接受所有意见 最后抱歉,我又一次立了个flag,emmmmm我对自己的更新已经别无所求 但求自己不要到深夜还没码完 这几天尽量多更文吧,到九月就要忙开学的事情了   ☆、江山如画(六)   小蕙也不去想两个人到底会说些什么,毕竟兰姑娘支开她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   但也不好走太远,就在院外跟苏安她们聊天。   小蕙第一好奇的便是丹布的官话是如何学到的,除了会夹杂一些巴蜀方言的声调,丹布的官话几乎无可挑剔。甚至还比南方口音根深蒂固的小蕙还要准确。   丹布听到小蕙的问题,倒是难得地变了变神色。   那张一贯是笑的脸上出现有些沉重的表情,让苏安也有些不安起来。他拽了拽小蕙的袖子,小声道:“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小蕙姑娘还是不要详细问了。”   这是第一次,苏安说出拒绝她的话,哪怕这里面委婉的意味很浓郁了。   小蕙也没有不开心,在丹布脸色变了之后,她本来就打算换个话题。但是还没有等她说什么,丹布就回答道:“因为我的父亲,是个汉人。”   小蕙看见她这样难为的神色,已经把故事猜了七七八八。   丹布的故事,无非是身为苗族的母亲爱上了一个汉族的小伙,在他负了她之后,依旧痴心不改。教女儿学习他的语言,一直等着他回来。   可是,那个人,永远不会回来了。   丹布说到后面,已经有了咬牙切齿的味道。一个没有父亲庇佑的女孩,在这个略显原始的社会中生存下来,这其中的磨难不足为外人道。而这些磨难足以抹灭丹布对于父亲的向往。   小蕙轻声叹了一口气,她道:“都是往事了。”她本是感性的人,但是这样的故事听得太多了,世界上还是有不少痴男怨女,这其中的传说也数不胜数。她能给出的反应也只限于此,虽然有些物伤其类,但她到底还是对于自己的感情通透无比,也不会让自己陷入如丹布母亲这样被动的局面。   但苏安却把手轻轻搭上了丹布的头,安抚性地摸了摸。   丹布抬起头,对他释然地一笑。   小蕙莫名觉得两个人之间的态度太过和谐,和谐到容不下一个她。   兰姑娘与藤东丹聊的时间并不算太长,但是两人一见如故。   兰姑娘的医术只能算是中规中矩,而藤东丹所习的巫蛊之事,却是有些冒进的。两个人互相取长补短,倒也是十分和谐的相处。   是以,小蕙觉得这一趟苗疆之行,她似乎一直是多余的那一个。   这就导致了她在回程的路上,兴致并不算高。   兰姑娘也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又怎么知道她的满腹心事,她总以为小蕙是为着马文才难受,想着藤东丹的话,便提点她一二:“你所想的终究能心想事成。”但再多的,连藤东丹这样的巫蛊师也不知道了。   小蕙姑娘听到这,她嗔道:“你知道我心里想什么?”   兰姑娘无奈在心中想到:你还能想什么,无非是一个马文才。   看到她这种样子又结合藤东丹之前在她们两个人面前都说过的话,小蕙自然猜出了兰姑娘大半的心中所想。她叹了口气:“我是那种心心念念美色不顾一切的人吗?”   兰姑娘没有辩解,她始终觉得小蕙对马文才的态度还是太过特殊了。   小蕙接着说:“我心怀天下。”   兰姑娘觉得这比只想着马文才要不可能多了。   但小蕙又轻轻地呵了一声,她说:“其实这连我自己也不相信,但是阿姐,若是天下不能保存,我们又能保住什么呢?”   兰姑娘不是天真的小女孩了,她显然意识到小蕙在担心着什么。但是一直生活在幸福安宁的环境中的她对小蕙的说法有些不以为然,她说:“天塌下了,不是还有高个子可以顶着吗?”   “如果,没有高个子了呢?”小蕙定定地看着兰姑娘,“就算有,他也是我的大英雄,我也不愿意他为着一群愚昧的人顶着要塌下来的天。”   重活一世的小蕙对于国的概念是一日比一日单薄,这不能怪她,毕竟任谁活在国家最后的一段岁月,也是会对国家渐渐失望的。尤其是,这个国家的苟延残喘是建立在她喜欢的人战死的基础之上的。有些时候,她真的恨不得这个腐朽的帝国早日覆灭,也好让百姓少受些罪。   可是汉人唯我独尊的思想一直存在,这样的后果就是少数民族的当权者对于汉人的态度多少有些厌恶与压抑之后的反弹。   她宁愿当年的淝水之战是苻坚大帝胜了,起码这个人的大民族政策不会让汉人太过吃亏。而他对于下层阶级的有识之士也是赏识的态度。若是在他的带领下,相信这个世界会好一点。但是历史,没有但是。   兰姑娘不合时宜地想到,有些时候小蕙与马文才倒真的像是天生一对。   她轻咳了一声,柔声说道:“但是小蕙,他身为士族,这是他的责任。”她侧头想了一会儿,接着说道,“而支持他,是我们的责任。”   而小蕙想着前世马文才的死,还是忍不住有些难过。眼前恍惚又出现今世那个敏感骄傲的大孩子,眼睛眨了眨,一滴清泪就落了下来。   他是那样好的一个人,怎么上天对他就这般吝啬呢?   她并不否认兰姑娘所说的责任,但是她还是忍不住自私地想要他一生都是完美的。   “风沙迷了眼。”她擦干眼泪,欲盖弥彰。起身拉开房门,走到了外面。   兰姑娘没去阻拦她。或许这个时候不需要陪伴。   但她没想到,小蕙去问了苏安一件事。   而苏安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她说:“苏安,你相信吗?没过多久,大晋就会在动荡之中,而乱世最需要的,正是人才。”她俯身问道,“你愿意去成为一个传奇吗?”   苏安脑海里一瞬间闪过无数的画面。   有苏大娘的殷切期盼,有梁山伯的尊尊教诲,也有小蕙“不经意”的引导,更是有丹布那张清丽的笑颜。   若是他拥有权利,那么很多事情就会不一样了吧。   他这样想着,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我愿意。”   哪怕上刀山下火海,他总是要为自己的命运去争一争的,就像丹布说的那样。 作者有话要说:  完了,我又想加一对副cp 苏安x丹布 所以这篇文的cp真的多的不能再多了 cp太多就是这篇文又会被拉长,相信你们也不希望看这么长的故事,所以我还是尽量控制一下吧。   ☆、江山如画(七) 作者有话要说:  写文的时候一直在听《造梦者》,推荐你们也去听 以冬很多歌都很好听   在苗疆的日子很快,在兰姑娘的与藤东丹日复一日的交流中,苏安与丹布甜腻的相处中,也在小蕙无聊只能寄情山水中悄然而逝。   很快就到了与山长约定好回去的日子了。   小蕙她们对于苗疆这一块地方是真的喜欢,这里的山河与人都有一种自然的活力。而这正是她们所欠缺的。   对于陪伴了她们小半个月的丹布,小蕙心中自然是不舍的。她想了想,把自己随身戴着的一块玉佩放在了她手中:“这是我跟姐姐一起送你的。”   丹布抿了抿唇,她问道:“我可以去找你们吗?”她的大半注意力却集中在苏安身上。   苏安却低着头,她只能看到一个发顶。   小蕙握紧了她的手:“只要你想,拿着这个玉佩,你就能到书院来找我。”   她说完这句话之后,不仅是丹布,就是连苏安也眼睛亮了亮。   兰姑娘还送给丹布的是几个香囊,苗疆这边毒虫多,她特意研究过这香草的效果,这才放心地把这些香囊送给丹布。   而苏安,却是把一个看上去有些年头的古木簪子送给丹布,这个簪子,小蕙她们也不陌生,是曾经在苏大娘那里看见过。苏安这个举动,已经是很明显的暗示了。   小蕙与兰姑娘看到这一幕,不由得暗戳戳地笑。   丹布却是一脸坦然地接过,她没有说话,只是说话。   苏安说:“你等我回来。”   他知道丹布因为父亲的缘故对他也不算是十分相信,其实他自己也在怀疑自己能不能给丹布一个明天。他也知道他面前有着重重困难,这个承诺还是太轻飘飘了。   丹布没有回答他,她低下了头。   苏安那双亮晶晶的眼睛瞬间暗淡下去。   直到他们登上马车,丹布还是没有抬去头来。   苏安驾着马车还是忍不住频频回头。   看见他这幅样子,小蕙想起自己心中有些怅惘。若是知道不能在一起又何苦纠缠呢?但情不自禁,却是再正常不过了。   马车已经快驶出寨子了,苏安已经放弃回望。小蕙掀起马车的帘子,却赫然发现后面跟着一个丹布。同样是女子,她心中生出一些感慨来。   最终还是让苏安停了车。   苏安在小蕙下了命令后就强按着激动的心回头,看到一个单薄的身影,忍不住喃喃道:“丹布。”   丹布也知道避无可避,她径直向前,对苏安说:“我等你。”   苏安心神一震,连忙道:“我一定回来的。”   丹布虚虚应下,她转头对小蕙道:“藤东丹说,你最好不要把一切事情埋在心里为好,你跟那个人还是有转机的。”   小蕙苦笑一声,若是前世的马文才没有来,她还是有几分希冀的,但前世的马文才对祝英台已经是执念了,就像之前的她一样。她说:“我尽量吧。”   小蕙还是免不了在路上被兰姑娘问问题。兰姑娘不像祝英台顾忌小蕙的心情,她就直接问道:“你希望现在这个马文才吗?”   “阿姐也觉得这个马文才不一样了吗?”小蕙倒是没想让兰姑娘回答,她接着说,“或许之前我就单单喜欢马文才这个人,喜欢他那个留在我脑海里的形象。”   在前世书院中的相处,她喜欢祝英台,却也看出了马文才对祝英台的特别。后来动荡世间,她与父母陷入困境,是马文才救了她,虽然山母已经无力回天,但是从那以后,马文才英雄的形象已经深深刻在她的脑海里。山母一死,山长虽然勉强活着,但是已经失去了动力,不久之后也撒手人寰,临死之前,他让马文才照顾她,已是托孤之意。而马文才顾及书院山长对自己的照顾,到底还是接手了她这个烫手山芋。   那时的她,一心以为自己能跟父母一样可以找到一生厮守的人,却不知道祝英台的死早已经把马文才的心都带去了。任凭她做再多,他也不会心动。   小蕙不是没有后悔,但是她还是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喜欢到了后面就变成了执念。其实,在前世活了这么久,她的心早就冷了。但是,重生看见马文才,她还是会心动,是当年他单枪匹马来救她时的那种心动。而这种心动在前世,早已被磨去。   小蕙想,自己喜欢的或许是前世自己想象中的那个英雄马文才和今生这个有些孩子气的马文才。但是,等她理清楚一切的时候,她已经把这个马文才推开了,他们再无可能。   见小蕙陷入了沉思,兰姑娘眉眼间的愁思又浓了几分。她也有些猜出来了,或许现在这个马文才还是马文才,但是不再是那个会为小蕙买桂花糖的马文才了。   她想起了之前荀巨伯写给自己的信,心中多多少少还是生出了几分期待。   或许,还是有转机的。   兰姑娘与小蕙一行回到书院已经是半晚了,小蕙在路上也休息了一下,现在倒是不怎么困。跟兰姑娘把东西收拾后,她便一个人坐在了医舍门口。   今夜无风无雨无雪,难得的晴朗天气。她看着明朗的天空,悠长地松了口气。   到底还是回来了,异乡再好,也是他乡。   她闭上眼睛,想稍稍安定一下心绪。但其余感官变得无比的灵敏,她听见了有人踏上干燥的枯枝的声音。   她警觉地睁开眼睛看向来人。   “马文才。”她低低喊了一声,怀疑自己眼前的事错觉。   但是,的确是他。   但他怎么会到这边过来?   她心底存了疑惑,还是决定走到他身边。   马文才对此毫无知觉,他嘴里还念叨着“王蕙,我不会再喜欢你了”。   小蕙看见他这样,忍不住还是湿了眼眶。   这是她喜欢的那个马文才,有些孩子气,不沉稳,但是是她最喜欢的马文才了。   她也知道多半马文才是梦魇了,但是梦魇了就能回到以前的马文才吗?   她来不及细想,手就比脑子先动,环住了马文才。   她附在他的耳边,轻轻地说:“但是,佛念,我喜欢你啊。王蕙很喜欢,很喜欢你。”   也不知道马文才是否听到了这句话,他脸上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   却让小蕙更显心酸。   连这般的时光,都像是偷来的。   她擦干眼泪,退出马文才的怀抱。   ☆、江山如画(八)   日子还是一样地过,小蕙这几日也是照常生活。   偶尔郑方茂来找她,她也能给一个笑脸。但是,这个时候的郑方茂已经不是那个小蕙微微对他笑一下,他整个世界就能完整的少年了。   对此,小蕙也心知肚明。   她给他到了一杯茶,道:“我这也没有什么好茶好酒,郑公子将就一下吧。”   郑方茂勾唇微笑:“哪里,小蕙姑娘亲自为我泡一杯茶,足够荣幸了。”   兰姑娘一看见这场景就知道自己绝对不适合在一旁,怕是会被酸到。恰巧这时荀巨伯也按时到医舍报到,她便一反常态地叫住他。   小蕙也是看见了全程,她对小蕙与兰姑娘的相处乐见其成。唇边不由得便带了一丝笑意。   郑方茂不动声色地将一切尽收眼底,他低声笑道:“有时候,我真的觉得小蕙姑娘其实是什么都知道的。”   小蕙举起茶杯,面上不露一点惊异的神色,她抿了一口茶:“我只是一个凡夫俗子,郑公子多虑了。”她的确不惊讶,郑方茂是何人,心思敏感异于常人。他能看出什么,也是理所当然。   “若不是因为家中长辈已经为我定了王家女,倒是想再争取一下的。”他靠近了小蕙,语气略带调笑。   小蕙没有理会他,她淡定地喝了一口茶。   郑方茂没有得到回应也并不是十分生气,他自嘲地笑了一笑:“哪怕我没有定亲,你也不会高看我一眼。”见小蕙神色微动,他接着道,“你喜欢的那个人,是不是那个马文才?”   小蕙心下奇怪,郑方茂虽然善于察言观色,但是在他来书院的这一段时间,她鲜少与马文才共处一室,便是有,也克制自己。可以说,她出去游玩的一个理由便是尽量减少与郑方茂的接触。他迟早会看出来她对马文才的特殊,但是她也没想到终究是瞒不住他。她也知道郑方茂不是什么心恶之人,但是她总忍不住为他想多一点,再多一点。   郑方茂见小蕙这幅样子,就知道她心中想的是什么了。他在心中一叹,面上却爽朗一笑:“小蕙,晚上可不止你一个人不睡啊。”   小蕙自然知道他说的是她回来那个晚上。   郑方茂继续说道:“若那天晚上没有看见,我也是能知道的。”他说这话的时候神色莫名温柔,“你看向那马文才的眼神,与我当年看向你的,是一样的。”   明明不过一年的时间,他便用上了当年这个词。心中一哂,面上却不显。   他说:“那你大可放心好了,我不会对他不利的。再者,我过几日就走了。”   小蕙面上并没有什么波动,她摩挲这台上的茶杯许久,还是轻轻呼出了一口气,倒掉杯中的茶水笑着对他道:“不如,饮一杯桃酒?”   罢了,就当是她曾欠他的。   兰姑娘虽然翻看着医书,但也一直注意着小蕙那边的动向。   荀巨伯看着她心不在焉的样子,也知道她心中的顾念。他说道:“虽然马文才现在看上去喜欢的是祝英台,但是我觉得他跟小蕙之间并不是没有可能。”   他犹豫了片刻,还是把自己那天晚上全部的经历都详细地讲了出来。   “所以说,你觉得那个之前跟我们相处的马文才在半夜是能回来的?”兰姑娘皱了皱眉,她想起自己那天跟藤东丹聊完天之后她送给自己的那一炷香。据她所说,那是引魂香,能让窥探到她人的内心世界。她点燃这柱香之后,晚上做了一个梦。在那个梦里面,马文才也是跟现在一样喜欢的祝英台,只是他与梁祝二人之间注定是一段孽缘。最后梁祝二人死了,他也没有什么好下场。她瞄了一眼荀巨伯,在梦里,这个男人似乎一直陪在她身旁,虽然她最后没有看见他的结局,但是这么多年的默默守护,她已经心生感动了。更不要说,连山母似乎都对此乐见其成,小蕙更是在一边不断暗示。   她觉得,这个梦或许就揭示了小蕙对马文才的态度为什么会那么奇怪。毕竟在那个梦里,她没有见到小蕙。按照藤东丹的猜测,这个梦应该就是小蕙上一辈子的亲身经历,所以她以小蕙的身份见到了她的前世,这个梦才会没有小蕙的出现。   荀巨伯轻轻推了一下失神的她,有些着急地问道:“兰姑娘,你没有事情吧。”   见他这样子,她心中一暖,道:“没有事情,我们说到哪里了?”   荀巨伯还是不放心地看了她好几眼,稍稍放下心来:“说到马文才的出现。”   兰姑娘凝神想了片刻,她说:“你能不能试着,半夜跟马文才交流一下。”   之前他们都怀疑马文才这个是梦游,有说法是不能叫醒梦游的人。但是兰姑娘猜想,这个情况的出现应该是前世那个对祝英台求而不得的马文才回来了,所以他对小蕙的态度才会在顷刻之间改变。因此,兰姑娘大胆猜测,前世的马文才虽然上了这个马文才的身,但今生的这个马文才并没有消失,他只是暂时被压制了,所以能到半夜有自己的意识,但是毕竟时间太短了,连这个马文才自己都没有感觉到,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荀巨伯哪里会拒绝兰姑娘的要求,尤其是现在兰姑娘对自己的态度也和缓了不少。   兰姑娘又仔细想想,觉得这个毕竟不是一两天就能解决的,她又皱眉说:“算了,我求父亲,让你们调换个房间好了。就说你们在书院这几个月已经对各个学子十分了解了,还是想要个更好的室友。”   这说辞虽然稍有漏洞,但山长对自己女儿所说的话一向是无条件认同,更何况这还是件小事。   郑方茂也并不打算在这里久待,他其实本来只想告诉小蕙他要离开的消息。但还是舍不得跟小蕙相处的机会。但天下宴席,总是要散的。   他一口喝完小蕙递过来的桃酒,低低笑了一声:“好酒。”抬眼看向小蕙,“那么,再见吧。”   小蕙应了一声,低头不语。   郑方茂也不在意她的举动,他起身,衣袖拂过桌子,不小心打翻了一杯桃酒,空气中沾染上桃花的香气。   他轻笑一声,还是一步一步走开了。   他这样,分明已经是把她让给别人了。可是,纵使他不愿,但他还是要肩负起自己的责任,娶琅琊王家之女,谋一个锦绣前程。   这已经是他们之间最好的结局了。他可以感叹一句“生不逢时”,但骗不了自己,她还是不会喜欢自己。这样也好,放手也算洒脱。 作者有话要说:  黑加仑超级好吃,黄桃脆片也很好吃 推荐给你们 emmmmm,现在的走向稍稍有点玄幻,其实苗疆那边的事情还是挺多的,所以我稍稍借鉴一下,毕竟这篇文章连重生都有了 然后荀巨伯与兰姑娘因为没有原来剧情里面的催化剂,所以我安排了这个香。   ☆、江山如画(九)   兰姑娘的速度很快,第二天下午山长就宣布了换室友的决定。而且,兰姑娘跟荀巨伯两个人更是拿出了一份寝室安排给了山母一阅。   山母当时只粗粗地游览了一遍,看到荀巨伯与马文才一间就知道这其中或许还有些事情。   只是她这几日是真的不想见到马文才这个名字。   偏偏兰姑娘觉得小孩与马文才并不是没有可能,还在一旁一个劲地劝说道:“换室友,也好让书院中的学子再互相认识一下。”她也不是完全按照自己的心意安排的,也是问过荀巨伯学子之间的关系才做好这张表的。   山母也不想管这些事情,她只是说了一句:“若是你决定下来了,那你就好好去做吧。”她也想看看兰姑娘葫芦里买的是什么药。   因为兰姑娘功课做得足,所以这也没有引起什么强烈的不满。   但马文才看见这张安排的还是愣了一下。他看了一眼祝英台,她也盯着这张表,眼底有青色。就连马文才的目光都没有看见。   她不久后收回自己的目光,抬头看向一旁的梁山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若是我们能在一个房内就好了。”她本是无心的一句感慨,毕竟山长也知道她女儿家的身份,不会把她跟其他人安排住在一起。但是梁山伯还是微微红了脸。   他说:“其实我也是愿意的。”   他的语气,说不出的缠绵悱恻。   祝英台心神一动,她快速地看了一眼梁山伯,底下了头,没有再说什么。   但是马文才看得分明,祝英台就连脖子也是绯红一片,那么别提脸上了。   他下意识握紧了拳头,下一步就想向梁祝二人走去,而正是这个时候,在一旁密切注视着的荀巨伯拍了一下他的肩。笑嘻嘻地说道:“马公子,以后的同室生活可就拜托你了。”   马文才对荀巨伯并没有什么恶感,但是他这一下虽然让他不至于在大庭广众之下失态,但还是让他心生不爽。尤其是,他还顶着他的同室人这个身份。   而按照前世的轨迹,他在怎么样都不会跟荀巨伯一间。他神色莫名地看了一眼荀巨伯,低喝道:“你放手。”   荀巨伯一脸无辜地送开了手,依旧摆着一张笑脸,他道:“好歹同学一场,你何必这么冷漠呢?”之前的马文才可不会这般冷漠,更是因为他们同是追求王家姐妹的缘故多了几分亲近。不过要他说,马文才跟小蕙还真的是一段孽缘。想到后面,他下意识地撇了撇嘴。   马文才却冷哼一声,没再说话。   荀巨伯得寸进尺,他勾着马文才的脖子,问道:“你看,若是你能怎么和谐地跟人相处,这书院里早就有你的几个朋友了。”之前的马文才因为跟小蕙相处可没有这般冷面,还是一个挺可爱别扭的人,但是这个马文才就是时刻冷着一张脸,好像是谁欠他一条命一般。但是,看祝英台的眼神却恰似冰雪消融的那一刹那。   是以,不光是梁祝与他,书院中很多人都看出了一点不对劲。只是想着马文才毕竟掉下山崖,算得上是死里逃生了。性格变一点,也能理解。跟祝英台也算是出生入死了,亲近一点也是在所难免。至于不喜欢小蕙姑娘了,这样的事发生在男子身上也不算是什么稀奇的事吧?   所以,书院中的人也没有想到别处去。   马文才甩开他,挥袖而去。   荀巨伯看着他的背影,难得的收敛了表情。   但是无论马文才多么抗拒,荀巨伯还是搬进来跟他同住了。   他心烦意乱,但看着一边的荀巨伯安然地闭眼了,他也很快入了睡。   似乎回来这几天,他都能很快入睡,甚至有些时候还睡不饱。大概是还是少年人吧?   他来不及细想,就进入了梦乡。   而在他入睡后,荀巨伯睁开了双眼。   他摸索着下了床榻,点燃了兰姑娘送他的安神香。   若是梦游,点燃此香,多少也有缓解的作用。若不是梦游,那么,他这次会试探着跟那个马文才搭建联系。   而剩下就是等待了。   时间一到,却见马文才缓缓直起了身子。若是不知情的人看到这一幕怕是会被吓到。   荀巨伯搭上了他的肩,轻轻喊道:“马文才。”   马文才颇有些痛苦地皱了皱眉,他似乎在挣扎。   荀巨伯心中一喜,之前还有些紧张的情绪立马消失。   他再接再厉,加大了声音:“马文才。”   在几次呼喊后,马文才的睫毛轻轻颤动,终于是睁开了双眼。   他疑惑地看着荀巨伯:“你怎么会在我的房间?”   听到这一句话,荀巨伯的心彻底安下心来。   他严肃说:“长话短说,马文才,你之前在干什么?”   马文才一脸莫名其妙,他摆开荀巨伯搭在他肩上的手:“我记得是在一个下雨的晚上,我跟祝英台聊着天。”   荀巨伯暗喜,是了,这正是马文才掉崖的那一个晚上。那么,他身体里的那个马文才真的是前世的他吗?荀巨伯觉得,这样的猜想虽然大胆,但是也不是不可能。毕竟,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他接着问道:“那么,如果我告诉你你在这一段时间喜欢上了祝英台呢?”   听到这句话,马文才就立马反驳:“不可能。”他怎么可能喜欢祝英台呢?若是当她是个朋友,那还可以理解。   荀巨伯闻言笑了一声,他说:“如果,我没说谎呢?”   马文才停了一会儿,他说:“那么,应该就不是我了。”   他抬起头看荀巨伯,一字一顿地说道:“你知道,我心中只有小蕙。”   准确来说,小蕙在他心中已然是喜欢与执念的融合了。   荀巨伯暗叹一声,总感觉之后的事情会越来越麻烦。但或许是因为,好事多磨。   他念及此,唇边露出一抹笑来。   而马文才却只觉得这消息的冲击力太大,他还一时没有理清楚。   他却觉得脑子越来越昏沉,下一秒就闭上了眼睛。   半个时辰。   荀巨伯看向屋内点燃着的香,默默吐出这几个字眼。   真正的马文才拥有的身体掌控权的时间,只有午夜的半个时辰。   比他跟兰姑娘预期的还要短。这半个时辰,又能做什么事情呢?   果然不出荀巨伯所料,第二天早上醒来的马文才对昨晚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这也微妙的形成了两个马文才之间的平衡。 作者有话要说:  作收破百了,但是我也想不出什么庆祝的方式 毕竟我是一个蛮懒的人 然后,不知道你们是否能分出来两个文才。 23333,其实我形象没有塑造得很好   ☆、江山如画(十)   兰姑娘并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小蕙,毕竟谁也不知道事情到底会怎么样发展。   如果把马文才可能会回来的消息告诉她却发现实际上并没有太大希望,换位思考,兰姑娘自己都觉得残忍。   但是,她不知道小蕙已经见过了马文才的夜间归来。其实重生之后她最大的愿望也并不是想跟马文才永远在一起,而只是想守护他。   对于兰姑娘与荀巨伯的举动,她虽然不抱任何希望,但还是没有阻拦。   于是,荀巨伯每日都到医舍报到,倒是与兰姑娘的关系更亲密了一些。这个,到也是小蕙乐见其成的。   荀巨伯因为跟马文才同室,这几日免不了相处得近了一些。也因此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猜想。   这个马文才身上,有种戾气。是一种不甚友好的,略带偏执的戾气。这在面对祝英台与梁山伯时愈发明显。兰姑娘也是跟他讲过祝英台女儿家的身份的,他哪里还不明白。   所以,他跟马文才相处也是把握着一个度,并不让他觉得厌烦。不然,以马文才的才智不会看不出他这般亲近他一定有诈。   这一日,荀巨伯已经准备好要入榻休息了,他这几天总是要早点睡,不然半夜那半个时辰也不好跟马文才交流。而这时,马文才坐在窗前,聚精会神地写着信。   荀巨伯顺着偷偷看了几眼,信大意上就是马文才让马太守快点向祝家庄娶亲。而祝家庄,正是祝英台那个祝家庄。荀巨伯哪里会不明白呢?   他假意咳了一声,看自己引起了马文才的反应,他笑道:“不知道马公子想求娶的,是哪家的小姐?”   马文才微微勾起唇角:“你不是看见了吗?”多年带兵打仗,马文才岂能感受不到荀巨伯的动作?   荀巨伯眼睛一暗,装作没在意他的反应,笑嘻嘻道:“我听闻,这祝家庄就一位九小姐正当年华,不知马公子可是中意她?”   “正是。”马文才停笔,吹了吹纸,低沉的嗓音中是一种志在必得。   马文才的自信让荀巨伯本能觉得奇怪:“那祝家庄的千金大小姐可不好求娶啊,不知道马公子是哪里来的自信啊?”   马文才瞥他一眼:“我自有主意。”   到了夜间,荀巨伯把这些事和盘托出,倒是让这个马文才陷入了沉思中。   他皱着眉,有些烦躁地开口:“那个人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居然连我爹都同意了跟祝家庄结亲。”他虽然并不是十分待见马太守,可是也了解他的脾气,那个占据他身体的马文才的口气是已经把马太守都说服了。而他现在还只是个书生,没有官阶,婚约之事自然是马太守做主,并且这一定下就肯定是改不了的。   荀巨伯苦笑道:“你不应该想想祝家庄为什么会同意?按理说,他们如此疼爱祝英台,连她女扮男装上尼山都能同意,那肯定不会违背她的意志强行定亲。”而马文才是前世之人,也应该是对此十分了解了。肯定不会犯下这种低级错误。除非是……   “祝家庄有求于我马家,或者是我马家了他们什么忙。”马文才沉吟道。   “那么,又有什么事情是这富可敌国的祝家庄办不到要求你马家的呢?”荀巨伯提出自己的疑问。   马文才显然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他没有停顿,立马说道:“兵权,虽然祝家庄有养侍卫,但那些毕竟不是像我马家军一般的正规部队,在战场上毫无用处。”   荀巨伯听到这样的话,又是皱了眉:“祝家庄又何必上战场呢?他们只要捐献物资就够了。”   “富可敌国,物资。”马文才反复念着这几个词,觉得自己似乎抓住了什么。   “士断。”马文才缓缓吐出这几个词。   荀巨伯也记起来,那王大人压着梁山伯做事的时候,嘴里就有念叨着这几个字。   所谓士断之策,是为了安置北方侨民,祝家庄的发迹也有这个原因。虽然朝廷上对隐瞒侨民的世家大族大力打压,但是祝家庄毕竟人口众多,肯定是有有些阴私的,这无可厚非。试问那家能够清清白白,但是若是大战在即,祝家庄这块肥肉,自然是让人垂涎的。   所以,若是按照前世马文才这般有恃无恐的态度,怕是马家会充当他们守护者的角色。更何况,有了祝家庄的财力支撑,马家军也会更加壮大。而朝廷,说白了,在强力面前,不过是一群没有武力的乌合之众罢了。这种双赢的事情,也难怪马太守不会反对,毕竟,现在的世道不难看出来朝廷不当大用。起义,或许是不可避免的。   两个人对视一眼,都发现了对方眼中的战栗。   虽然都知道这个世道不安全,但也没有想到会这么快。   马文才荀巨伯想到的,小蕙自然也想到了。   前世,尼山便是疏于防范,才让山贼等贼子有了可乘之机。而这一世,她自然规劝山长早早做好准备。之前,她的出游,山长物色了不少武功高强之徒。先在,自然也到了那些人发光发热的时候了。她又让山母收回一些资产,当然,她没有对山母隐瞒什么,把战乱将起的消息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山母。只是将来源换成了苗疆巫族人的预测。   而山母,虽然还有些疑惑,但是她害死选择无条件相信小蕙。毕竟,再怎么样,小蕙也不会害了尼山。况且,小蕙让她收回的也只是些珠宝等铺子,本来也不赚几个钱。而粮铺之类的,也是选择性地关了几个。虽然不打算发国难财,但是小蕙也并是什么菩萨心肠。她只要保障书院中这几个人的安全就够了,其他的,她也无能为力。   自然,尼山的举动没有瞒过一些士族,但是大家都对此心照不宣,毕竟这世道,是太昏暗了。早早做一些准备,也是难免。   但是,某些士族的动作却太大了。居然把自己的粮铺等都关掉了。这自然引起一些动荡,虽然还是被镇压下了,但是有些不满,在悄悄蔓延。五斗米教趁势而起。 作者有话要说:  emmmmmm,总觉得好像把前世的马文才当做是个大boss了 我争取尽快完结。 等到战乱什么的过去,也就快大结局了   ☆、江山如画(十一)   陵安三年,司马元显下令征发江东八郡“免奴为客者”,以充兵役。   此令一出,朝野上下自然嗅到不一样的味道。   而远在尼山的山长,虽然远离了政治斗争,但是该有的政治敏感却还是存在的。   他忧心忡忡地看着窗外的萧瑟秋景,叹了口气。   一旁的山母自然也明白他心中所忧,却也没有办法宽慰。毕竟,尼山在朝廷中虽然根系庞大,但在这种时候并没有什么发言权。   她想了想,还是问道:“我们,还是让学子回去算了。这世道,动荡不安。与其在书院中学习,还不如让他们早早回去,好与亲人相伴。”   山长沉思片刻,缓缓点了点头:“也跟兰儿小蕙说一声,以后不能就待在尼山,不要出去了。”幸亏因为之前小蕙出游,他对尼山的护院也重视了几分,这次竟然还有些莫名的庆幸。起码,尼山不会受到太大的冲击。   想到小蕙,他神色一动,转头跟山母对视了一眼。   他摸着灰白的胡须,笑了一声:“小蕙这个丫头,怕是早知道这些事了。”   山母嘲笑道:“你之前还都没有察觉,怎么这次这么敏锐了。”   山长清咳几声,有些怅惘道:“起初,我也是不知道的,但是时间一长,为人父母,总是有所察觉的。小蕙这个孩子,多少也没有特意瞒着。”他轻轻拍拍山母的手,“我们老了,儿孙自有儿孙福。”   山母也笑道:“的确是这个道理。因此我才没有阻拦她。”要不然,光凭着小蕙一人,没有山长山母的默许也干不出事情来。   提及女儿,山长不免露出一丝笑意来。   自然,做父母的也不能护住她一生一世,倒不如,让她自己拿决定。   倒是山母又提了一嘴:“我看兰儿跟那个荀巨伯倒是情投意合,我看,是一段缘分。”   山长的脸色自然冷了下来。他说:“我再看看。”   山母偷笑,作为一个父亲,对于女儿婚假之事,山长看来是要严肃到底了。只是可怜了荀巨伯了。   这样想着,之前还有些冷然的气氛缓和了几分。   过了几日,山长宣布了这个消息。   学子之前也是从家族那里了解到了时局的变化,自然对山长的决定没有太大的意见。   小蕙她们早几日知道了这个消息,也没有多少惊讶。只是兰姑娘想着之前的计划,多少还是有些叹息。   马文才掌握不了自己身体的掌控权,马家与祝家庄的亲事也快提上议程了。动荡实在是来得太早了,虽然早有防备,但终究抵不过天意。   兰姑娘叹了口气,还是决定到书院中找荀巨伯,却没想到推门就看见了门外一脸犹豫的荀巨伯。   她一脸惊讶:“荀巨伯,我正巧要找你呢。”话语间,已经微带娇嗔了。   荀巨伯假咳几声,给自己壮了壮胆子,他说:“兰姑娘,你愿意跟我一起吗?”   饶是兰姑娘已经明了了自己会跟荀巨伯在一起,却还是被他这句话羞到。她有些磕磕绊绊地回答道:“你跟你父母说过了吗?”   荀巨伯眼睛一亮,兰姑娘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委婉的赞同了。他扬起一个笑脸,重重地点了好几个头。末了,还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你同意了?”   兰姑娘想着他快要回家了,不如给他个承诺也好宽慰他的心。于是也就微微点了头。   却没想到荀巨伯接着说道:“我还有第二个消息要告诉你,我跟家长父母商量过了,我就待在书院就好了。”   兰姑娘哪里想到他还有这一茬,顿时有些恼道:“你做这个决定是真的考虑周全了吗?尼山虽然看上去安全,但是毕竟比不上家中安全有归属感。我是怕你,因为……”   荀巨伯唇边一直挂着笑意听着兰姑娘对他的教训,时不时应一声。   这番态度,多少也让兰姑娘心中的恼怒淡了些。   而小蕙,收起被兰姑娘遗忘的药材,啧啧了几声。   前世这两人也是这样,荀巨伯无条件听从兰姑娘,也亏兰姑娘性子好,不恃宠而骄,不然荀巨伯对她的爱迟早会引起一些家庭矛盾。   她这个孤家寡人,还是不要凑热闹了。   只是,尼山要让学子们回去,她免不得还是要做一件事的。   小蕙来到了马文才院子里,马府的随从已经在收拾东西,马文才端坐在上方,安然喝着一杯茶。这也是他上辈子祝英台死后的习惯,他本来也习惯了借酒浇愁,但没多久就因此有了隐患。大夫便让他喝些茶。之前喝酒也不过是为了浇愁,其实喝什么都一样。他醉倒了也见不到祝英台,还不如就好好生活。于是,喝茶到了成了习惯。   看见小蕙,他脸上没有意外的神色,只是摆摆手,示意他坐下。   不知为何,看见马文才这张脸,她心中还是悸动了一下,但是他那些陌生又熟悉的动作还是把她唤回现实。今世的马文才,哪里有这样的气度品茶呢?   她暗笑一声。   马文才问道:“武林水边的茶,不如尝尝?”   “却之不恭。”小蕙举起茶杯,抿了一口,“我来找你,是有事求你。”   马文才也知道若是无事,她本不会出医舍。他说:“左右你也帮了我许多,只要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你尽管提。”他二人心知肚明,小蕙帮了他什么忙。   小蕙一字一顿道:“我求你,带苏安上战场。”   他暗暗皱起眉头:“你知道的,苏安是个山贼。”   “现在不是了。”小蕙很快地回答,“他现在,不是那个偏执的苏安了。”   听到偏执这个字眼,马文才摩挲了一下手中的青瓷杯。   他顿了顿,回道:“若是真的对他好,不如让他安生地过完下半辈子。”   小蕙听到这句话,暗暗想到这果然是马文才的回答。她说:“我要让他过的,是他自己的想要的生活。你放心,苏安的武功很好,也熟读兵书 。”她知道苏安是个可造之材,也就当做是她送他的最后一份礼物吧。   “好。”马文才一口喝完杯中的茶水,应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武林水便是后世的西湖,名字最早的记录在东汉,所以采用武林水这样的说法   ☆、江山如画(十二) 作者有话要说:  七夕加更?? 那么等下有一个七夕小番外,讲的是两个人在一起之后的事情吧 预计十点之后发,可能2000不到,看时间吧   十月,孙恩便率领百余人登陆,很快发展到数万人。   而尼山,这个时候也是戒备森严,不少学子已经回家了。   荀巨伯走在兰姑娘的一旁,一路上,昏暗的灯照得兰姑娘的脸明明暗暗,她紧紧抿着唇,几乎成了一条线。   他不时侧着脸看她,突然就有了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如果,此时,外面是锣鼓喧天,是战火纷飞,但只要能在兰姑娘的身边,一切都是能够忍受的。荀巨伯这样想,脸上难免就露出笑容来。   殊不知,兰姑娘其实也在暗地里偷偷看着他。   见他一脸笑意,她的脸到底还是没有绷着,也笑了起来。   她记起小蕙对荀巨伯的评价:“他的夫人,大概以后都是笑口常开的。”   这个男子,一见就知心胸开阔,令人难忘。   她的笑,没有瞒过荀巨伯。   他问道:“怎么了?”手很自然地就牵起她的手。   兰姑娘脸一红,觉得自己不能再说有关他的话题,不然是要被他捉弄的。她正了正声色,问道:“马文才临走前怎么带走了苏安?”   荀巨伯听到这,也换上了正紧的模样,他犹豫了片刻,还是回答:“那日,我见到小蕙到了他房内,之后,马文才就到山伯那里要走了苏安。”   他抬眼看着兰姑娘的脸色。   兰姑娘自然有些讶异,但也没有很奇怪,她说:“小蕙做事情,自然有她的理由吧。至少,她应该征求了苏安的意见。”她转念一想,就想起了之前在苗疆遇到的丹布,或许,有了一个期盼之后,人啊,是什么事情都会去做的。   “我只是觉得,小蕙姑娘与马文才之间的关系不简单,我想,还是要让她知道现在马文才的状况的吧。”荀巨伯如是说道。   兰姑娘揉揉眉间:“我觉得,小蕙已经知道了。”   见荀巨伯还有些疑惑的样子,她解释道:“我们之前是关心则乱,连我们这些跟马文才谈不上十分熟悉的人都知道马文才有不对劲的地方,小蕙这样喜欢了他怎么久,又哪里看不出来?”   荀巨伯胡乱应了她几声,但眼睛一直紧紧盯着她。   他觉得,兰姑娘的眼睛里,有星星。   离真正的夜晚还长,他还有很长一段路可以陪她一起走。而以后,也有无数段路可以跟她一起走。   这大概是这个世界上,再美好不过的事情了吧。   书院里安宁的气氛没有被局势影响,但是情况的确不容乐观。   光是尼山,便接到了不少游民的求助。   如果是之前,山长或许就同意了。他是文人,满肚子装的都是意气。   但这一次,小蕙与山母把账都摊开摆在了他的面前。   虽然之前关了不少铺子,囤了不少粮。但尼山之中,又不是只有这么几个人。还有些佃户也是住在尼山。如果没有任何进项,尼山的粮,并不能支持三个月。   山长忍不住吹胡子瞪眼了,他说:“让那荀巨伯回去。”   一副心烦意乱的样子。却让有些紧绷的气氛缓和下来。   山母与小蕙对视一眼,都明白山长是妥协了。不免都松了一口气,而这又是小蕙表现得最为明显。   毕竟,前世的尼山,便是因为接收游民,结果遭了内贼,里应外合。   她只庆幸那时候兰姑娘已经嫁了出去,虽然荀家并不算是什么高门显户,但起码,比起尼山却是有保障得多了。   她沉思片刻,抬头对山长说道:“还是让姐姐早日嫁人吧。”   山长一惊,饶是山母也觉得奇怪。   山长忍不住加重了声音:“你说什么”   面对有些震怒的山长,小蕙并没有十分慌张,她一字一字说得清清楚楚。她说:“阿父难道觉得,尼山能撑很久吗?阿姐已经有了喜欢的人,更可喜的是他们门当户对,郎才女貌,阿父心底也是不怎么反对的吧?”   听到最后一句话,山长无意识摩挲了一下自己花白的胡须。点了点头:“荀巨伯这个孩子我自然也觉得是个好的。荀家也不是什么不讲理的人家,也勉强配得上我们尼山。”其实山长说这句话还是不怎么理直气壮的。毕竟这次动荡之后,有不少中等世家或许要重新洗牌了,而尼山也并不能保证自己在朝野上的影响力。   小蕙对山长的想法心知肚明,她微微一笑:“阿姐也到了年龄,阿父还是早日做些打算。”   山母也听明白小女儿的意思了,只是心疼她小小年纪就想得这么多。   山长也不是傻子,他一叹:“我也知道女儿家是留不住的。”   小蕙依偎在山长身边卖乖道:“阿爹这可说错了,我啊,可是决定就赖在家里,不出嫁了。”   或许是被兰姑娘的婚事影响,山长说道:“小女小女,我与你阿娘自然是偏疼你一些的,你若真的想留在我们身边,我们哪里还会拦着你。”   小蕙也知道这话里面可能只有半句是真的,毕竟自古以来都是希望女儿嫁个好人家。心里这么想着,她还是低低应了一声。   次日,山母便去问了兰姑娘自己的意见。   兰姑娘先是愣了一下,虽然她接受了自己以后会跟荀巨伯在一起这个事实,但是这并不代表着她就已经想到了婚姻这样的大事上。虽然,在跟荀巨伯相处时,她偶尔也会冒出永远这样的字眼。   说实在的,她并不是十分抗拒。   见兰姑娘的神情,山母多多少少也猜到了一点。她含笑道:“你父亲已经准备找个良辰吉日了,阿娘就问你一句话,你愿意吗?”   愿意吗?   兰姑娘仔细想了想,自己好像找不到理由拒绝。毕竟她跟荀巨伯已经都摊开来,双方的父母好像都乐见其成。   她强忍着羞意,点了点头。   然后,被山母派去跟荀巨伯交谈的山长心底并不是那么开心。   作为一个父亲,在女儿要出嫁成为他人妇的时候,心中总是有些复杂的。山长也不例外。   他轻咳了一声,吓得荀巨伯愈加毕恭毕敬。   看见他这样子,山长心中多少好受了一些。   他问:“你是真的喜欢兰儿吗?”   荀巨伯以难得的严肃正紧道:“我用一辈子证明的。”   山长想,这个人虽然偶尔看上去还是有些滑舌,但是他对兰儿的心也是能看的出来的。   那么,儿孙自有儿孙福。   他也就放手吧。   ☆、七夕番外   因为某些原因,小蕙与马文才的婚礼是在一片混乱中度过的。这并不是说婚礼的排场,而是两个当事人。   这就导致,山长对马文才愈加看不上眼,虽然这个女婿似乎上的了战场,也仪表堂堂,端的是个风流公子。对自己的女儿也算一心一意,虽然看上去面冷了些,性子急了一些,但是起码山母在看完女儿之后对这个女婿也是没有了什么成见。   但山长就是放心不下。于是几乎小半月就给小蕙写一封信,大意是尼山的什么花又开了,兰姑娘虽然回不来赏不了花,但尼山离杭州还是近的,不如回尼山吧。   小蕙也知道自己父亲心底那点别扭的心思,跟马文才有些时候是一模一样的。   含笑叠好信纸,转头便撞上马文才的胸膛。   马文才本来是想偷摸摸看看她看的是谁写给她的信,本没想到小蕙会这么一转身,当下就有些急了。连忙把手附在她头上揉了揉。   小蕙转身的幅度也不大,因此也没有觉得多疼。但是看见马文才这般认真的神色,还是由着他了。只是扯了扯他的衣袖,笑着对他说:“你又不是什么铜墙铁壁,不疼的。”   马文才冷哼了一声,说:“之前在厨房鼓捣东西,油溅到手臂上,你也是这样对我说的。后来还不是起了水泡。现在不是还有个疤?”   小蕙有些哭笑不得:“那个疤很淡了,旁人眼睛再好也看不出来了。”   马文才顿了顿,把她的手拿了下来,蹲下身很认真地跟她说道::“阿嘉,我总是希望你好好的。之前,是我没有好好护着你。”所以总想把所有好的东西都送给你,也希望你不要再受伤。   对于最后隐去的后半句,小蕙与马文才都心知肚明。   小蕙抱住他,附在他的耳边轻轻地说道:“我知道啊,可是,文才,你就是我上天送给我最好的东西了。”   而自成亲后,马文才的耳朵的敏感性也提高了不少。他努力板着脸,不让小蕙看见他的失态。但是小蕙一看见他红红的耳朵哪里还不知道,但也努力不偷笑出声。   马文才说:“阿嘉,我总是希望你不会后悔嫁给我。”   小蕙默默想,嫁给马文才大概是她这一辈子做的最重要而正确的决定了。   这样想着,她还是忍不住,在马文才左脸上轻轻地亲了一口。   马文才有些慌乱地说道:“阿嘉,别闹。”   小蕙又从他的脸颊上亲到他的鼻子,一下,两下。   马文才终于还是受不了,也本着惩罚的心态,轻啄了一下她的唇。   他想,小蕙才是他一生中最好的礼物。   小蕙这几日准备给马文才做几道菜。他这段时间都帮着训练军营的事情,清减了不少。一张棱角分明的脸,脸上的肉本来就少,这下就更少了。   在尼山,小蕙与兰姑娘并没有专攻厨艺,山母自己也不是什么厨艺高超之辈,所以对她们的要求也只是能吃就行。   所幸,小蕙在这一方面的悟性不差,照着菜谱做菜也能做出个七七八八,像模像样的。   根据马文才回家的时间估算,她把菜都摆上桌,翘首以待。   但那门,始终没有什么动静。   她叹一口气,给自己装了一碗白饭,用筷子戳了戳,却始终难以下咽。   她忍不住嘟囔,丧气地鼓起了腮帮。   可能是因为有些气恼了,她本来打算趴在桌子稍稍睡一下,却不小心睡过了头。直到马文才抱起了她,她才有些清醒过来。   看到马文才,她下意识先是笑:“你回来了?”她刚睡醒的声音很是甜糯,带着一点含糊。   马文才应了一声,亲亲她的鬓角,有些心疼道:“怎么不到床 上睡?”   “你吃了吗?”她问道,示意让马文才放她下来。   马文才并没有依着她的意思,反而抱着她,把她安置到了床 上。   他说:“吃过了,很好吃。”   看到她一副乖乖的样子,他指责的话顿时说不出口,只是轻轻点过:“以后,让下人做这些事情就好了,你不必自己动手。”   他娶她,不是为着她能为他洗手作羹汤,而是因为想对她好一点,再好一点,把所有珍贵的东西都献给她。   小蕙点了点头,但还是说:“可是,当我想到这是为你做的时候,我这里,很开心。”她指着自己心的位置。   马文才心中一暖,低低说道:“看见你,我也很开心。”   很开心余生都能跟你在一起。   但温情并没有过多久,马文才便揉揉她的头发,道:“我还有些事情,阿嘉,你早点睡。”   小蕙虽然有些埋怨马文才不能按时休息,但还是乖乖地点头,把自己埋进被子里。   “那你也要早点回来。”她如是说。   没看见那个转身离去的男子唇边的抹不去的笑。   很快便是七夕乞巧节了,虽然这时局一直动荡不安,但是基本上也稳定了下来。   而七夕佳节,向来是办得极其热闹的。   小蕙已经嫁作人妇了,自然这少女乞巧之事也与她无关。偶尔想起在尼山的时候跟兰姑娘一起过的七夕节,居然觉得恍若隔世,明明也没过多久。   但是,这个时候家家户户都是格外喜庆的。   虽说如此,但是马府上下都太过喜庆了,院内还挂了一些红色丝带。   虽然已经快到秋天了,但小蕙这几日还是中了暑热。   虽然并不严重,但马文才偏偏太过上心,居然还让她在家好好修养。本来人有些病恹恹的,也不想出去,是以,小蕙也就安心待在了院子里。   这倒是让马文才暗暗松了口气。   但七夕的晚上,再怎么说,也是要出去逛逛的。   她刚要出院子,却迎上了马文才。   看见她,脸上便露出一个笑容来。   倒是小蕙看见他一身红装,有些莫名地皱起了眉头。   “佛念,这是?”她疑惑道。   马文才但笑不语,但身边侍奉的人都是满脸喜意。   有人递上了一件嫁衣。   小蕙看见这幅场景,也有些讶异了。   马文才把嫁衣接过,递到她的怀里,认真地盯着她问:“子愿执吾之手白头偕老乎?”   他揽着她,在她耳边说道:“这下,我终于能给你一个正式的婚礼了。”   婚礼上,除却马府上下,还有些小蕙没有意料到的人。   山长山母,兰姑娘与荀巨伯,祝英台与梁山伯,还有一众当年的尼山学子。   马文才握住她的手,语带歉意道:“当年那场婚礼我到底是欠你了。今日这场为避人口舌,也没请除却相识之人的外人,你可怨我?”   小蕙摇了摇头,眼前已经有些朦胧。   她自然知道这些人能出现在这里,马文才已经花费了很多力气。再者,她嫁给他,又不是想有一个盛大的婚礼的。   她说:“佛念,我心悦你。”   马文才低笑道:“你这么说,我很开心。”   相遇相知,虽然好事多磨,但还是庆幸能够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我本来想开车的,但还是觉得,emmmmm,还是算了,跟有些温馨向的文风一致好了 所以这个番外大概就是马文才与小蕙之间的互撩 kkkkkkk,七夕写这些东西也真的又伤脑子又伤心。 有了这个番外之后,很多铺垫我都能连上了。 另外,这篇文真的快完结了 虽然说数据并不算太理想,但是还是很开心有很多人在鼓励我啊   ☆、执子之手(一)   祝英台给小蕙写的信,这一日正好送到了她的手中。   她取出信鸽上的信,徐徐展开。   也该是些意料之中的事情,信鸽传信能携带的信息太少,祝英台也就长话短说。   不过是梁山伯因为被谢安谢丞相赏识,竟然被安排去做了一个鄞县县令。虽然跟尼山那些世家子弟相比,这个官职并不算太高,但是对于梁山伯这样连下等士族都快算不上的人来说,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了吧。无论是祝英台还是小蕙,其实都是为他高兴的。   而祝英台在与他分别的时候,也委婉提过让他来祝家庄提亲。只可惜,梁山伯这样的木鱼脑袋又怎么听得懂祝英台话语里的暗示。他又是正人君子,本来就对自己喜欢上朝夕相处的同窗而失落,但也不愿向祝英台倾诉坦白,也不愿误了一个女子的一生。更何况,那个人是祝英台的妹妹。   祝英台在家中等了小半个月,也跟交好的祝英齐黄良玉提了一嘴。   黄良玉因为自己的遭遇,生怕祝英台被骗,写了信向书院求实梁山伯的品行。   小蕙想了片刻,还是提笔写上“品行甚好,勿疑”。至于祝英台的事情,想想马文才对这应该比她思虑要多,也就略过了。但想起梁山伯平日里那忠厚的样子,又想到他前世凄苦身世,还是觉得有些不忍,又接上一句“情投意合”。   小蕙那几个字因着当时心神不稳,越写越急躁,笔锋犀利,并不像是她之前的风格。因此祝英台看到这几个字还是惊讶了一会儿,看到最后那明显有些不一样的字,她脸一红。讷讷不说话了。   黄良玉看到了这样的祝英台,心中微凉。虽然早有预料,但真的察觉到了祝英台心中的情意,她倒是觉得有些无措了。   之前她与秦京生那事中她就看出来小蕙并不像她看上去那么温柔,她也是个极有主见的人。她本来想着小蕙能劝劝她,但是没想到小蕙的态度居然是赞成或者是说默许的。   只淡淡道:“既然王蕙姑娘都这般说了,那么他定是个好人。”其实她也看出来了,若不是个君子,那他也不会拒绝了祝英台的建议。   祝英台听到这样的话,心里忍不住泛甜,她点点头:“山伯是个极有君子之风的人。”那点少女的小心思怎么也瞒不住了。   黄良玉咬咬下唇,还是接着说:“那么,你有没有想过你们的未来?”她也知道虽然家中都对英台有求必应,但这并不代表着祝家庄就会同意她跟一个没有家世的寒门子弟在一起。   祝英台这般聪慧的人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一点。只是下意识不去想罢了。但黄良玉既然提了出来,她也不会忽视。她沉思片刻,抬起头,很是坚定地回答:“那便生死相许。”   黄良玉听到这样的话,心中不免一哂,她与秦京生当初也是这般,但海誓山盟终究比不过现实的残酷。这样想着,嘴里便吐出几句宽慰祝英台的话来:“哪里用得着说死生这样的大事。”   但这个夜晚,跟祝英齐谈到这句话的时候,黄良玉想起自己的过往,便添上了一句:“我怕她会干什么傻事。比如偷跑出门。”祝家庄这个时候虽然因为局势看管她严格了一些,但也算是正常合理的范围。祝英台又是有一些武功在身,想跑出去并不是什么难事。   祝英齐也想到了这一茬,无奈叹息道:“也罢,多拨个人在她身边吧。”沉吟片刻,又道,“寻个女暗卫,时刻看着她吧。”   黄良玉到底有些不忍心,低下了头。   祝英台这般喜爱自由的人,若是知道自己时刻都被人看管着,怕是……   祝英齐见小妻子这样,也想到了她心中所想。他拉着黄良玉的手,轻笑道:“她是我妹妹,我自然是想着她的。帮她找个暗卫,只是想保护她的安全。”   黄良玉冰雪聪明,又怎么会不明白祝英齐的言外之意,这是默默支持祝英台的行为了。   果然不出他们所料,在收到小蕙的信之后的第二个晚上,祝英台收拾好了行李。   祝英齐收到暗卫的小心,又是叹了一口气。   他推开祝英台的房门,推门声让祝英台吓了一跳。   看见是她八哥,先是放松下来又想到自己的意图,默默又提心吊胆起来。   出乎她的意料,祝英齐并没有询问她什么,只是默默把准备好的荷包塞到了她手里。   祝英台愣了一下:“八哥。”她声音有些颤抖,显然是有些不可置信。   祝英齐让开了路:“你走吧,跟着你自己走吧。”   若是英台此行有遗憾,再不济还有他这个八哥在呢?   只是不知,那个梁山伯是什么模样,竟然能让她这个妹妹如此动心。只希望,这是一段金玉良缘。也愿他这个九妹得偿所愿。   只是,天不遂人愿。   兰姑娘与荀巨伯的日子定在了下个月,虽然说是很急。但是两家互通了一下八字,又算了一下良辰吉日,居然今年也只有下个月那一个顶好的日子了。   兰姑娘今年也有十六了,算是个大姑娘了。这个时候出嫁也算正常。虽然说山母之前也存了心思一直帮兰姑娘攒着嫁妆,但是毕竟还有些匆忙。小蕙便主动提出来让山母拿了她的那一份抵上。想着小蕙还小,更是因为马文才一事有些伤心,又恰逢动荡时局,许是这两年都不会议亲了。山母也就同意了。   两家对婚事都还算满意,门当户对,两个小辈也是情投意合。   山长想着祝家庄好歹算是姻亲,便差小蕙写了请柬去,毕竟兰姑娘还要准备嫁衣。   小蕙写着祝英台的名字下意识便连着写了梁山伯的名字。   之后,便是对着这张纸好气又好笑。   下意识想要揉毁,却灵光一闪,惊慌地想起了一件事。   当年,鄞县可是爆发了一场瘟疫。   当时梁山伯束手无策,而马文才接到命令,差一点就要屠城。   所以,当务之急就是告诉梁山伯这件事,也辛亏之前兰姑娘在苗疆之时对瘟疫很感兴趣,而藤东丹对瘟疫也很有研究。   她想到这,勉强露出一个微笑来。 作者有话要说:  emmmmmm,昨天家里的WiFi突然断开了 :-(,今天才修好,emmmmm,明天双更吧 这一卷从卷名就能看出来是写这些人的归宿了,这是一个完结卷   ☆、执子之手(二)   打定心思,小蕙也就准备跟兰姑娘商量了一下瘟疫的事情。   兰姑娘听到她这样说,讶异地放了手中鲜红的嫁衣,她蹙眉,轻声细语:“你怎么想起了这个?”她虽然对如今的时局心下已经有了准备,但也不会往这方面想。因此听小蕙谈到瘟疫,话语间不免就带了点暗笑小蕙杞人忧天的味道。   小蕙如何不知,她也早早想好了借口,她道:“阿姐可知道瘟疫是如何发生的?”   虽然说大家对瘟疫的态度是避之不及,但也有些医者是去调查过,得出些结论的。不巧,藤东丹就是一个,苗疆那边瘴气多,阴冷潮湿的环境瘟疫的发生概率也大。因此,兰姑娘也知道些许:“大概是死尸处理不当带来的。”   想到这,她眉毛一挑,心中便有些不稳。她看向小蕙,却也发现小蕙也正关注着她。   小蕙沉重地点点头,一杯茶她已经举起许久,就那样停在半空中:“这次起义既起,就不会匆匆收场,而江南这边,一向是富庶的地方,这样的地方都能发生起义,可见那些人已经被逼到什么地步。这场战,不死不休。大概是场持久战。”茶杯碰到桌子发出响声,小蕙却浑然不觉。前世这一场起义就浩浩荡荡闹了十二年有余,民间上下说的是士族不对,士族觉得是庶民太过愚笨。而山长,却说,是制度之弊。东晋毕竟已经在苟延残喘的边缘了,士族把持着朝政,代表的是这些占整个社会少部分的贵族阶级。而九品中正,更是将这种制度之害推向了顶峰。平民无法在朝政上进言,这就意味着无法维护大多数的利益。利益的失衡,带来王朝的覆灭,也是在所难免。   小蕙不相信只有山长看出了这一点,但正是因为山长在朝廷没有话语权,也没有涉及自己的利益,他才能坦坦荡荡地说出来。那王谢两家又怎么不知道,只是他们都要顾及自己的家族。所以他们看透了也只能旁观。   前世众人都以为这是一场普通的起义,跟之前那几次一样。百姓总会知道自己的力量薄弱,世家才是社会的中流砥柱。但是,大家都想错了。   而现在,也有不少人是这么想的。   兰姑娘暗叹一声:“我知道了,我这就去准备起来。”小蕙的话她是听明白了,这次的起义不像是之前的小打小闹,而是真正的一场鏖战。   只是有些道理大家都明白,对待瘟疫也只能准备起来。   小蕙走后,兰姑娘又拿起自己的嫁衣,举起针线,却迟迟没有动手。   就这个动作维持了几分钟后,她把自己的嫁衣整整齐齐地叠好。   若是真的如小蕙所料,发生了大规模的瘟疫……   兰姑娘收拾嫁衣的动作一顿,摇摇头,暗笑自己。小蕙还能算到这些不成?   想到这,她却突然被激起了一身冷汗,小蕙是算不到这些,只是她是前世之人啊!她居然把这件事给忘记了。   所以这一场瘟疫,是真的会发生。   到时候,又会死多少人呢?   她咬着下唇,强迫自己不去想,但是一闭眼,便是民不聊生的人间地狱的场景。   睁开眼,她安静地把自己的嫁衣收拾好,把它压到了衣箱的最底下。   她暗暗下了一个决定。   而马文才跟前世一样,被马太守一派的官员上荐到了皇帝那里。   孙恩起义恰是在江浙这一带,是马太守的势力范围。皇帝自然不会拒绝,更何况,在朝廷之中,他又有什么拒绝的权力?   这次起义,不仅是民间势力蠢蠢欲动,朝廷之中把持了大半军权的桓玄父子也是想要动手了。既然如此,何不把桓玄他们的兵权分一点出来给不是桓玄一派的马家呢?   所以,这个决定除了桓玄父子,大家基本上都是满意的。   只是马太守到底还是对自己的儿子上战场一事不怎么放心,在圣旨下来的时候还特意问了马文才的想法。自然是,没有想法。   马文才前世便是用兵如神,像是为战场而生之人又怎么会拒绝。更何况,有了战功,他求娶祝英台一事自然更有把握了。   他道:“父亲放心,我定是能为马家立下战功的。”   马太守心中欣慰不少,之前因为马文才母亲的事情,他与马文才一直不对付,他也希望这个孩子能好好的。上战场,虽然立功快,但是也危险。他的儿子,不走这一条路也是可以。但若是马文才自己心意已决,他也不会劝阻。   马文才其实也知道马太守的拳拳爱子之心,但是对于母亲过早的离世,他心中始终有难解的结。前世更是因为祝英台的死,他逃离了杭州,在战场上厮杀,也因此跟马太守没什么相处。到这一世,他们之间的恩怨还未解,自然也不亲厚。   他犹豫了片刻,还是说道:“自古以来,战场之上除却要避忌敌人,还有瘟疫要防范。”   马太守沉默了片刻:“依你之见,你要作何决定?”见儿子对自己的抵触心理渐消,他自然趁热打铁。   “瘟疫之事,也可成为战场上的利器。”马文才目光闪了闪,“还望父亲多备些药材,也多请一些医生。此事,也不要多做宣扬,免得民心动荡。”   马太守顿了顿,还是点点头应下了。   只是心底还是有些感慨,他本以为马文才在书院这么久,会磨掉一些锐气。却未曾想,锐气是磨掉些许,但心计也增长了。这为官之道,他居然也精通一二。   若是真的能让他挣得几个战功,他也不怕马家后继无人被贬为下等士族。   想了想,他又道:“我也写信问过祝家庄了,他们尚无结亲的意愿。”其实这也在马太守的意料之中,那祝家九妹初初及笄,又听说祝家庄上下对她都是极其宠爱,便是留她在家中一段时间也未尝不可。而祝家庄与马家也没有什么利益关系,自然也不怎么热络。   马文才闻言,眼神中多了几分狠厉,唇边似笑非笑:“那由不得她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感觉自己越写越差,可能是遇到瓶颈期了吧 希望快点过去吧 下章拉真正的马文才出场吧,估计十点出 感觉我把前世的马文才写崩了,变得不那么光明磊落了 囧,你们就当今生的马文才是电视剧里的马文才,前世那个是话本里的吧   ☆、执子之手(三)   祝英台逃跑的消息传到小蕙耳中的时候,她与兰姑娘对瘟疫的研究已经有了些许眉目。   饶是小蕙对祝英台的性子已经很是了解了,听到这也不免觉得她冲动了些。但想想,祝英台能这么轻易地出逃,祝家的家长或许也是睁一眼闭一眼的,更有可能已经派了人手暗中保护她了。   倒是兰姑娘对此有些上心:“英台要是逃出来,又能去哪?”   研究有了眉目,小蕙心中自然也是开心的,唇边便露出一抹笑意来:“自然是梁山伯的身旁。”   兰姑娘一惊:“你是说鄞县?”   小蕙点点头,想到鄞县,神色凝重了几分:“若是我没记错,鄞县中瘟疫怕是蔓延得很快。”她说得急,不经意用了“记得”这个词。脱口便觉得不妥,看见兰姑娘神色微变,暗暗松了口气。   兰姑娘又岂是因为察觉不到,只是她心中全被鄞县瘟疫这几个字眼占据。   她无意识地说道:“那得让山伯,英台回来。”   小蕙何尝不想,但她毕竟理智的情绪占了上风:“哪能违了上面的旨意。”   兰姑娘也知道是这个道理,但是之前她知道将有瘟疫心中大半是惊诧,心底也知道这件事跟自己其实是没大关联的,但是一关系到自己认识的人,不免就慌了。   小蕙也知道她的想法,当初她也是这样的想法。叹了一口气:“尽人事,听天命吧。我们做好分内的事,将预防瘟疫的法子想办法给英台山伯送去就行了。”她们能做的,也只能是这样了。毕竟再怎么样,前世会发生的,今生还是会发生。命运从不会错待任何人。   兰姑娘却像是没有听到小蕙说什么一样,她握着拳,看向小蕙,目光坚定:“我要去鄞县。”   兰姑娘这个决定其实已经想了很久。作为一个医者,她其实一直有一颗兼济天下之心,但也知道这世道女子又能有什么出路。祝英台羡慕她身为山长之女,一出生就在尼山,能在书院学习,山长养育孩子又是极其宽松的。但她不知道,兰姑娘一直羡慕她能跟随着自己的心走,从心自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就像现在这件事一样,若是她,定是要顾虑许多,怕是做不到如此坚决。   但是她也明白,若是真的想研制出压制瘟疫的药,她是一定要去灾区一趟的。   “我要去鄞县。”她重复了一遍,在山长山母面前。   山长听说兰姑娘要延迟婚期,先是一喜。但是听完理由心中便涌现出一个词来。   “荒唐。”这个词,由山母说了出来,“你跟荀巨伯就要成婚了,怎么好去鄞县?延迟婚期这一件事,你别再提了。”   兰姑娘之前就想到了山长山母的想法,她在陈述的时候就把鄞县一定会爆发瘟疫一事隐去,只是说了一句可能有,她要去查看一下。   想到山母的语气严厉了些,山长缓和了语气:“哪怕是很小的概率会发生瘟疫,我与你母亲也赌不起。你还是断了这个心思。”   兰姑娘咬牙,坚持道:“女儿心意已决。”   山母大怒道:“之前你与小蕙出游,我们本以为你们只是在周边散散心罢了,没想到你们居然还去了苗疆。若不是因为那时世道还算太平,又想着你们自己也有决断,这才没有说什么。但是这一次,你居然还想着研究瘟疫?”   兰姑娘从小就是个乖巧的孩子,哪里被山母这样大骂,就是一旁的小蕙也有些惊讶山母的态度。这个样子,不像是恼怒兰姑娘,而是想起了其他伤心事。   她看向山长,见他一脸感慨,也确定了自己的念头。只是,兰姑娘想要去鄞县,真的是难上加难。她却松了口气,平心而论,她自然也不愿意让兰姑娘去冒险的。   兰姑娘与山长山母谈不拢也没闹起来。她一向是温顺的。   这一点,山长山母自然也知道。所以也觉得可以打消她去鄞县的念头,也就稍稍加强了尼山周围的边防。   只是他们都没想到,兰姑娘还是逃走了。   而帮助她逃跑甚至跟她一起走的的同伙,正是她未婚的夫婿:荀巨伯。   他们也没把事情做绝,好歹还留下了一封书信。   小蕙一目十行粗粗看完这一封信,叹了一口气。   她劝阻了山长山母想要派人追回他们的念头。她说:“阿姐想做的,没有什么能拦住她。”   山长也知道兰姑娘的性子,他宽慰身旁的山母:“好歹荀巨伯也在她身边,两个人互帮互助,总比她一个人要好。”   山母声音已经沙哑了,显然是哭过了:“我就不应该教她医术。”   山长沉默下来,只是轻轻拍着她的肩,明显是知道山母的心结。   小蕙并不是好奇之人,也没想过要打听山母心事。但山母却主动讲了起来。   她有个同胞兄弟,两人自幼跟着家中研习医术。而她的胞兄天资卓越,被师长认为是天生吃医者这一碗饭的。孟家是书本网,虽然不排斥家中子弟学习医术,但也是更希望男子能走仕途的。山母胞兄于是便两道兼学,只能说他天资聪颖,不仅通过了考核获得了官位,更是医术精湛,声名在外。   到了外派的时候,也因为孟家的缘故寻了一个很好的差事,也不需要他多操心。于是这位舅舅愈加对医术上心。   既然是声名在外,那就免不了慕名求医之人。   之前还是一些小病小伤,寻常的医生也是可以的。但名气就一传十十传百地宣传出去了,等到后面,便真的出现了些疑难杂症。   孟大舅又熟读医书,倒是迎刃而解。只是人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   他为一人看诊的时候没有做好防范措施,这也怪病人没有提前告知全部的信息,导致他误判,最后也染上了这病。这病来势凶猛,不久就撒手人寰。   山母也因此有了心结。她几乎是哭着道:“若是其他的病,我又何必拦着她,但是这是瘟疫。我是她的母亲,我还能害她吗?”   小蕙听罢,也只能在心底默默叹息。   她看向山长,山长也是默默叹气。他说:“就按照信中的所做吧。”   告知荀家,婚宴摆在尼山,等到一个月后在回到荀家再办一场。   但实际上只是个缓兵之策。若是他们能在一个月内回来,那婚礼就照常举行,若是不可以,那就以实情告知荀家。   荀巨伯此人,何其自私,又何其伟大。   但小蕙也知道,他定是已经想的极其清楚了,下笔也没有一丝迟疑。   这样的男子,她也放心兰姑娘下嫁了。也庆幸,兰姑娘这个时候去,鄞县的瘟疫还没有到不能控制的地步。她又早把一些前世控制瘟疫的药方送给了祝英台。   其实,兰姑娘也是问过小蕙瘟疫扩散的情况,小蕙在这种时候自然不会遮掩什么,知道什么就说什么。兰姑娘在医术上的造诣比她精湛,自然也知道最后会没有事情。只是她这一去,能让伤亡降低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话有点多: 其实小蕙有一个缺点很明显,就是她并不算是十分无私之人,从文案前文中也可以看出来,她真正在意的是自己的家人还有马文才,其他的也只能是稍稍关系,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做一些事情 她这么一步一步走来,都是有想法才去做的,她是个比较理智的人 其实也算是偏执的人,所以前世才会坚持这么久觉得自己喜欢马文才 今生虽然做了事情改变了一些事情,但她还是偏执地认为事情还是会向前世发展,才会慢慢错过马文才,等到前世的马文才回来已经来不及了 我写文也不是要塑造一个完美的角色,王蕙这个形象其实就是我们身边很普通的姑娘,喜欢一个人会患得患失,有小私心,但也不影响大局,有着小聪明,但也不自作聪明。她可能是我性格中理性的那一部分(毕竟人设肯定有参考一下自己的,哈哈),我还是很喜欢她的。所以也会给她一个圆满的结局吧 最后说一句这篇正文完结后会不定时更新番外 目前已经定下的是山长山母年轻时候的故事,荀巨伯与兰姑娘的故事,梁祝的结局,你们有什么想看的,可以跟我说   ☆、执子之手(四)   起义的前期,虽然看似来势凶猛,但对于马文才来说只是一个前世的预演。虽是如此,他也分了大半的心神在上面。   正如此时,他坐在大帐内,猎猎的风吹过,发出破裂的声音,金戈之声不绝于耳。这是他熟悉的地方,也是他实现自己抱负的地方。   地图上的标记深深浅浅,过几天便要有一场硬仗要打。   这样想着,眉目间不禁严肃了几分。   他叹了一口气,在这之前,他或许应该办好一件事情。   到底是对兰姑娘他们放心不下,山长还是派遣了人手去保护他们。并且暗中对小蕙也加强了监管的力度。   小蕙对此并不是没有察觉,只是她想不通缘由。难道是怕她去找兰姑娘吗?   她轻笑一声,这话连自己都不相信。   她王蕙又怎么会有兰姑娘这样的侠义之心呢?她心太小,放不了天下。只要她在意的人好好的,这就是她这一趟重生最大的意义。   想罢,她提笔,只是寥寥数句。   尼山安好,勿念。不日后速归,莫忘婚期。   事实上,她又能多说什么?兰姑娘的决定,没人能阻挡,同样,后果也只能她自己承担。   把这放在桌上晾着,她又给自己泡了杯茶,信鸽飞来,在她的手边安顺地咕咕了几声,是祝英台的信。   信中祝英台对于兰姑娘他们的举动很是惊讶,但也心生感动。又絮絮叨叨说了许多鄞县的现状,先是发现了瘟疫的苗头,兰姑娘他们恰巧赶到,控制了瘟疫。兰姑娘觉得留在这里观察一会儿,相信不久之后就能回来。   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信纸。鄞县的瘟疫……没有了?   前世险些被屠城的鄞县瘟疫,得到了控制。   她抬起头,笑出了眼泪,原来前世之事,也可更改。   她镇定下来。收起眼泪,她叠好信纸。准备把消息告诉山母他们。   到了门前,却无意中听到他们两个的谈话。   山长道:“不知小蕙是否也会到战场中去?之前祝员外给我写信,提了一嘴这英台也去了鄞县,他问我,梁山伯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物?”   山母的声音轻缓,带着点宽慰的味道:“小蕙不似兰儿,她生性通透,又善于权衡利益。而兰儿,有些时候又过于文气了。只是小蕙到底是年岁小,之前我便看出来她虽然是喜欢马文才,但更像是一种习惯。”   小蕙躲到了昏暗的小角落,掩了自己的身形。也庆幸现在不是白日,不然哪怕她在怎么躲藏,影子依旧会把她出卖。   “习惯?”山长惊讶,“她与马文才又不是经年之交?”   山母沉默了片刻,说道:“若是我觉得,她是前世之人,你会奇怪吗?”   小蕙听到这,心漏跳了一拍。   山长也停顿了一会儿,小蕙觉得他可能是在接受这个事实。   但是她没想到,山长却是这么说的:“但小蕙毕竟是我们的女儿,这一点不会变。她与马文才,如今看来,也没有关系了。”   山母也感喟一句:“是啊。我看那孩子心中藏着的事情也够多了,也就不当面跟她说了。”她也觉得小蕙与马文才之间的缘分浅薄,又想起祝英台,就岔开了话题,“祝员外这意思是想把英台许给梁山伯吗?”   山长摸着他的胡子,笑道:“就如阿兰与荀巨伯那小子情投意合一般,英台若是喜欢他,祝员外也不会劝阻。”   小蕙并没有听到最后,她匆匆走开了。   她想,她是怎么愚笨地以为自己能够瞒得了亲人的呢?   而山长山母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看着她自弹自唱自伤的呢?   而在鄞县的祝英台,这几日其实也过得不轻松。   白天跟梁山伯一起,四处奔波,而到了晚上,她也在纠结是否把自己的身份告知梁山伯,但又怕梁山伯对她没有男女之情。说了以后也是尴尬相处。   但,兰姑娘与荀巨伯的到来,让祝英台心中多了一份期待。   若是也能如他们一般……   而兰姑娘早看出来他们之间的不对劲,她寻着了一个机会,拉走了祝英台笑道:“你既然已经跟在他身边,想必也已经表明了身份,他既然也允许你在他身旁,那应该就是两情相悦。怎么不让他去祝家庄提亲?”   祝英台却听得有些糊涂,她待兰姑娘说完,便道:“我还没有做好决定坦白呢?”   兰姑娘道:“我从游荡苗疆时便写信让你坦白身份,怎么你先还没有坦白?”   祝英台越听越糊涂,她皱着眉:“兰姑娘,我从未受到你的信。”她说起来还有些委屈,“只有小蕙的信。”   兰姑娘本来也糊涂了,但是一听到小蕙,她就有些茅塞顿开之感。但到底是自己的亲妹妹,就算有什么事情也不会坦白跟外人说出来。   她生硬地扯开了话题:“听我的不会有错的,你就跟他坦白身份吧。”   祝英台也不关心信的事情了,她有些羞涩地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她本是果断磊落的人,这样强压着心中的感觉已经是少见,就算没有兰姑娘的提点,她也会去坦白身份的。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了。   择日不如撞日,祝英台想定,面上便露出一点笑容来,打算快刀斩乱麻。   她本是容貌极盛之人,这带着少女羞涩的一笑便越发显得她容光四射。   祝家阿九,本来就是这样夺目之人。   梁山伯本来就是爱慕她的人,看到她这样,心中不免一荡。   祝英台缓缓走向他,抿了抿嘴:“山伯,我有话跟你说。”虽然已经打定主意了,但她依旧有些羞涩。难免的。   梁山伯也察觉到了气氛不对,他磕磕绊绊地说道:“有,有什么事情吗?”   但还是顺从地跟祝英台到了僻静的地方。   祝英台看着黄昏,又看着梁山伯被暮色染得有些生动的脸。她笑着,说:“山伯,我之前说过要你求娶的九妹,是我。”   是我。   梁山伯的精神一震,顿时说不出话来了。   他说:“英台,若是如此,你也不必再提。你本也不该来。”先前祝英台的到来,他虽然欣喜,但也怕她受到什么伤害,毕竟这里不比书院祝家庄。但是他还是没有让他回去。毕竟,能见她一面是一面。但祝英台是女子,她来找他,这样有损她的名节。   “为何?”祝英台面色有些苍白,“你不喜欢我?”是了,山伯喜欢的人应该是温婉的,她这样的性子,也难免他不喜欢。   梁山伯见不得她这样,他本来是想握着她的手的,但难免的,犹豫了片刻还是垂了下来,他苦笑:“英台,你不该来。”他是什么身份,她又是什么身份。云泥之别罢了。   祝英台心下黯淡:“好,我会跟兰姑娘他们一起离开的。”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同学聚会,明天中晚饭也有聚会,不知道能不能更 今天如果更得多的话明天就不更了 前几天也说过现在的状态不对,这章也写得不好。打算过几天修改 关于王蕙的性格,再说一遍吧,就是有点执拗的性子,然后又因为是前世之人,觉得马文才一定是不属于自己的。其实说明白一点就是,她在马文才面前没有自信,因为她前世喜欢了马文才那么久,明里暗里都示意过马文才,但还是被拒绝,而且,按照我现在的思路,尼山在之后应该就落败了。虽然前面有一章写黄良玉的时候写到过小蕙能管马家,并且那些官家太太都觉得她好,但那只是明面上啊!!在古代,小蕙这样没有名分地在马家,会受到怎么样的排遣,大家应该都能想象吧。只是碍于马家的权力(毕竟马文才还是个将军),兰姑娘又嫁给了荀巨伯,没有摆在明面上罢了。但是,之前书本网出来的小蕙心气肯定高啊,参见林黛玉在贾府的感受,所以最后小蕙还是回到了尼山,并且最后闭门不出了。关于对前世马文才的感受,小蕙肯定是执念大于喜欢的,到了今生,遇上马文才也是这个状态,但是这两个马文才是不一样的,所以她已经是很喜欢马文才了。而前世那个马文才,emmmmmm,已经手握权力这么久了又遭受了祝英台的事情,性格偏执,一看就是两个人了。解释就是这样了……大概是我笔力有限,大家看文看不出来吧。   ☆、执子之手(五)   马文才毕竟经历过前世,更何况他的对手并不高明,在他眼中只是乌合之众罢了。没过多久,叛乱就安定下来。虽然他也知道,这并不代表万事太平了。自古以来,起义哪里可能这么轻易就镇压?又加上百姓对士族与皇权积怨已久,接下来就是接连的动荡。   但他骑马,纵览面前空旷的敌方,听见士兵们激烈的喊声,心中空缺的那一块似乎被填满了。虽然他并不知道自己缺了什么。尽管心情并没有太大的波澜,但他还是在心中问道:“不知佛念可高兴?”   另一个声音似乎是冷哼了一声,他说:“我有什么好开心的?”   若是旁人遇到这种情况,怕是会吓一跳。但马文才却是习以为常。虽然,刚开始时,他也暗暗奇怪。但是,这毕竟不是他的身体,原主人还在似乎也不是让人这么难以接受。更何况,身体的掌控权还在他的手中。   想到这他低低笑了一声:“是了,这时的我毕竟还是个别扭的人。可是,佛念,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啊。哪怕,我给自己改了字,叫云修。 ”难道他还会对自己生气吗?只是这事怎么说都是他不占理。   但是无人回应。他也有些了解自己身体的状况,这具身体原先的主人并没有像他起先所想是故去了,只是在这个身体中修养罢了。所以对话时不时的中断,他也习以为常。前世也不是没有见到过稀奇的事情。想那化蝶,他不是也见过吗?   他想到这,唇角的笑不免就有了几分讥诮味道。   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再发生了。   近几日叛乱稍定,他也该面圣述职了,就是不知道祝家庄接到圣旨,又会做什么反应了。但祝英台,他是志在必得。   鄞县的瘟疫已经得到了很好的控制,这就意味着分离。   兰姑娘跟荀巨伯自然也是问过梁山伯是否愿意参加他们的婚宴,被梁山伯含笑拒绝。   他道:“我之于这鄞县的百姓还是需要担负些责任的。”   这已经是委婉的拒绝了。   兰姑娘自然懂得,但是像梁山伯这样的老好人怕还有点其他原因。   她看着低着头全程与梁山伯没有交流的祝英台,也有了些眉目。   待坐上马车,兰姑娘过祝英台的肩,无声地叹了口气。   而荀巨伯看着自己喜欢的姑娘揽着身穿男子服饰的祝英台,心中的不满从那眼角眉梢就能看出来。   兰姑娘暗自好笑,但也顾忌着祝英台,便想着找些话题来缓解一下压抑的气氛。   她道:“我已经嘱托了小蕙告知了祝家庄一声,要留你在尼山一个月。”   祝英台好奇道:“怎么那么长?”若只是参加一个婚宴,一个月也太长了些。   兰姑娘道:“小蕙也到了及笄的时候,这也是她的意思。况且,有些事情还是当面说比较好。”兰姑娘最后一句话说的有些意味深长。   祝英台虽然聪慧,但是也只能抓住几个重点:“是小蕙做了什么与我有关的事吗?”   兰姑娘但笑不语,只是轻轻揉着她的秀发。   祝英台枕在她的腿上,陷入了沉思   小蕙到底是做了什么,才让好脾气的兰姑娘都有了怨气呢?   许久,在颠簸的路程中有些昏昏欲睡的兰姑娘听到祝英台如是说道。   “兰姑娘,山伯拒绝了我,我知道他也是喜欢我的,但是为什么不能在一起?有些时候,我万分痛恨自己是祝家庄的女儿,但更多时候,我又庆幸,因为我是祝家庄的女儿,我有更多的选择权所以我才能到尼山读书,遇见你们,遇见山伯。”   兰姑娘又能说什么来宽解她呢?这本就无解的,只是看人的体悟罢了。她拍拍祝英台的肩,以示安慰。   祝英台抓住她的手:“但我也不愿嫁给他人,兰姑娘,你帮帮我,好吗?”   “好。”   兰姑娘自然是没有骗祝英台,小蕙的确也递了请帖给祝家庄。   但是小蕙心中清楚,尼山是不可能留得住祝英台一个月的。毕竟,依着马文才的性格与能,又加上他对祝英台的执念,马家与祝家庄的婚事快是成了。   这一点,她自然没料错,但是她没想到,兰姑娘会来问她这样一个问题。   她说:“王蕙,你自己也是有喜欢的人,你对英台这样做,合适吗?”她一般是极其生气的时候才会唤她全名。   这时祝英台已经被安置到了她之前的房间,小蕙与兰姑娘两人到了医舍。在路上,兰姑娘就忍不住如是说道。   小蕙初初听到,心中还有些讶异。但她心思活泛,很快就想到了兰姑娘为何会这般说的原因。她苦笑道:“就是因为有喜欢的人才会这样做。”   兰姑娘冷笑一声,道:“如是马文才知道你为他做的这些,难道还会感激涕零地过来跟你在一起吗?”   兰姑娘不愧是她的亲姐姐,一下子就打到她的七寸了。她苦笑一声:“永远不会了。”   这样的态度,让兰姑娘又气又恼:“你愿望是达成了,现在山伯并不接受英台的情意。两个相爱的人也不能在一起。”   小蕙却道:“山伯虽然看上去憨憨的,但是他是个聪明人。”她抬起眼看向兰姑娘,“阿姐,你知道的,哪怕没有我,没有马文才,山伯想要跟英台在一起也是困难重重的。还不如……还不如早早放弃。”   “那么你呢,你是早早就放弃了,你后悔吗?”   小蕙兀自沉默了片刻,她摇摇头:“他喜欢的人不是我,我就算是放弃,也与他没有关系。”只是,只有她自己知道说的是哪个他了吧。自然是后悔的,但是没有退路了。或许她的重生,一开始就是错误的。   小蕙接着道:“阿姐,若是有一天,你很喜欢一个人,你是愿意为他做一切事情的,哪怕这是道叛经离之事。” 作者有话要说:  想打自己,卸载了打字软件之后发现还要重新□□,烦死了 可能我是真的蠢 马文才的字,我看到的有两种说法,一个是百度上的佛念,另一个是蛮多同人文采用的云修 所以我就用来区分两个文才了,云修是前世的,佛念是今生的 近期可能开新文《小幸运》 讲述一个幸运a的妹子的故事,有一些自己私心很喜欢的设定,预计十月份开文,全文大概十万 应该是小甜文   ☆、执子之手(六)   无论如何,兰姑娘与荀巨伯的婚礼如期举行。   祝英台作为义妹,难得地穿了一身女装。   粉色衣裳,配上她如花般的面容,相得益彰。   小蕙这样想着,唇角便露出一点微笑来。想起兰姑娘的话,笑容就又隐去了。   这几日兰姑娘忙着婚礼之事,又故意冷着她,是以,小蕙也是许久没见到过她了。   祝英台自然也是知道的。   几个人心照不宣。   兰姑娘今日只是在尼山举行一个仪式,宴请了尼山的亲朋。明日就该动身前往荀家了。   虽然有众多不舍,但兰姑娘还是硬下心肠,拒绝了小蕙的求见。   小蕙有些失落地走在路上,前方人影重重,她定睛一看,是祝英台。   她就静静地站在小蕙面前,问道:“兰姑娘跟我说,我们有事尚未解决。”   小蕙看着满堂宾客,笑道:“英台,我欠你与山伯颇多,但我,未曾后悔。”   祝英台显然是知道什么,这一点小蕙自己也明白。   “是你换了兰姑娘写给我的信?”   “是我。”   “是你一直在跟马文才通信?”   “是。”小蕙点点头。   祝英台道:“你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小蕙双眼放空,聚焦在空中。她说:“是我告诉山伯祝家九妹在家是如何受宠,祝家庄定是不会让她下嫁。”她看向祝英台恨恨的眼神,摇摇头,又接着道,“是我告诉祝员外以及祝夫人,梁山伯虽然忠厚老实,但是一定是护不住你,不能让你过上舒适的生活。也是我,告诉祝夫人,杭州马太守之子马文才对你很是上心,也叮嘱他们,要好好看住你。”   祝英台痛苦地闭上眼睛:“小蕙,我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是个有故事的姑娘,我想,我会跟你成为很好的朋友,可是你就这样对我?”   小蕙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还是没有说出来、   她又要怎么说,说你祝英台上辈子执念跟梁山伯在一起,毁了两个人,连马文才都走向了偏执。上辈子,谁又真正有了一个好结局?   那么这辈子,马文才也回来了,两人在一起,不好吗?   祝英台张开眼,轻哼了一声,她道:“托你王蕙的福,马文才求的婚书已经到了祝家庄了。”她面上带着凄苦之色,“一切都晚了。”   小蕙虽然早有预料,但还是吃了一惊。她立马镇定下来:“英台……祝姑娘,马文才会是个好丈夫的。”这一点她不会怀疑。   祝英台冷冷笑了一声:“你还在执迷不悟。”她的声音尖利,但小蕙能听出来她声音之中的痛心。   小蕙敛眉,她的确不是一个好人。她轻笑了一声,说道:“你既然知道,又何必再说。”   她转身:“英台,马文才会对你很好的。”   也因此,她没有看见祝英台坚定的眼神。   山长与山母对小辈的事情并非毫无察觉,毕竟祝家庄又向尼山派遣了大批人手。要是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真的是愧对他们自己的年龄。但他们都是开明的人,小辈之间的事,也不愿意干涉太多。随遇而安吧。   再者,送走了兰姑娘,为人父母,再豁达也难免失落。   只是祝英台前几日与小蕙撕破了脸,家中又派遣了人过来,懊恼之下,竟然寒邪入体,生起病来。   小蕙再怎么样也不会见死不救,所幸尼山的物资也准备充足,倒是没什么。只是让祝英台在尼山多呆了一点时间,归家的日期正巧延误了半个月。   而马文才求婚之日,恰巧在一个月之后。对此,小蕙也难免生出几分愧疚,有对祝英台的,也有对马文才的。   饶是祝家庄家大业大,但是在一个月内举行婚礼还是有些手忙脚乱。尤其是祝夫人,毕竟是为人母,祝英台又是她唯一的女儿,家中又不差钱,自然希望能为女儿多多准备,也因此对祝英台的看管就松了些,只叮嘱自己的小儿子对女儿多多看顾一下。   而兰姑娘与荀巨伯夫妇,不仅是姻亲,更是女儿在书院里的同伴。   这样想着,祝夫人对兰姑娘写信来请求早来几天陪陪祝英台的要求没有回绝。   毕竟是同龄人,兰姑娘又已经成了亲,那么与英台多些交流又不是不可。   而兰姑娘收到回信,默默松了一口气。   荀巨伯见此,搭上她的肩,宽慰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兰姑娘微微一笑:“我只愿这天下的有情人啊,都能成眷属。”她抬起头,极其认真地注视着荀巨伯,“巨伯,你说,我这样的举动,是好是坏?”   荀巨伯吻上她的发,将她环在怀里:“不管怎么样,你永远是我心中最好的姑娘。”   兰姑娘羞红了脸,但还是没有抗拒他的怀抱。   但心里还是默默想着,以后这样的亏心事还是少做为妙,她这几日为了这个计划,简直是没有一个安生的觉。   祝英台收到兰姑娘的信之后,见她说把一切都安排好了之后,也是松了一口气。   她是遣退了自己的丫鬟的,这就代表着她其实不能活动太多时间。这几日祝夫人虽然看管的松了些,但若是她有什么突出的举动还是会被她知道。   她把信纸放在烛火中,火光照在她脸上,平白为她唇边的笑意增添了几分活力。   火苗很快就把信纸吞噬掉,她收拾好,喊了丫鬟进来。   她给自己倒了杯水,漫不经心地问道:“尼山的二娘子什么时候来?”   小丫鬟仔细想了想:“可是那位王蕙王二姑娘?”   祝英台点点头。   小丫鬟本觉得这两人应该是闺中好友怎么连这个都不知晓,但还是按下好奇,规规矩矩地回答道:“大概是婚礼前一天吧。小姐可是觉得要等太久了?”   祝英台一笑:“我的确是等了很久了、”   笑容中莫名有深意。   至于小蕙,只是觉得莫名不安。像是有什么没被预料到的事情要发生。 作者有话要说:  很快就要完结了,兰姑娘要开始坑妹妹了 新文《小幸运》预收 也是一个关于暗恋的故事,然而我自己又偏向加点亲情友情的戏份 我超级喜欢这次的男主,真的真的,觉得这个设定很带感。 女主也是软软的妹子,但是有自己的性格,有自己的生活,没有因为暗恋男主就把自己的生活搞的一团糟 预计十万字,日更3000   ☆、执子之手(七)   尼山作为祝家庄的干亲,自然是也是要早到上虞来帮凑的。   如今,叛乱看似已经平定,尼山在众世家眼中的地位丝毫没有下降。是以,山长山母的出现,祝家庄上下也是乐见其成。   而小蕙,终于在兰姑娘出嫁一个月之后见到了她。   可以看出荀巨伯对她是真的很好,这也让她稍稍安心下来。她松了口气。   而兰姑娘,看见小蕙的到来,也是莫名松了口气。   她拉着小蕙的手,神色有些犹豫,最终拍了拍她的手,说道:“小蕙,你其实不该来。”   荀巨伯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若是兰儿喜欢,就算是破坏了祝英台的计划又怎么样?再者,他虽然是再豪爽不过的人了,但是出身士族,哪里不会知道祝英台与梁山伯其实并不会有一个很好的结局。尤其是现在,他渐渐接手了家族的一些事情,更是明白士族的一些重担。   祝英台此举,实在是太任性了。   小蕙见到兰姑娘如此温软的举动,下意识便是眼眶一湿。她道:“阿姐,我总是要来的。我总是要看看他骑高头大马来接他的新娘的样子。”   “你这是何苦呢?”兰姑娘一叹,又想到自己的经历,将心比心,若是荀巨伯娶了旁人,她又该怎样   面对。   荀巨伯一见兰姑娘的神态便知道她的想法,他揽住兰姑娘的肩,无声安慰。   兰姑娘心中一软,抬眼看向荀巨伯,满心满眼都是欢喜庆幸。   祝家庄因着祝英台婚嫁一事,处处装扮着红色,很是喜庆。   小蕙看着这二人默默想到,就算是神仙眷侣也莫不过如此了吧。   这是小蕙第二次到祝家庄,两次都是来参加喜宴。   小蕙默默想,她与祝家的缘分真的是匪浅。或许她这一次的重生就是来助祝家的。   这样想着,她面上倒是多了几分笑意。   黄良玉见她这幅样子,委实有些不解。   她自然是知道小蕙与祝英台马文才之间的纠葛,她以为,若是小蕙心中真的有马文才,那么不应该是悲切的吗?   她不是能藏得住话的人,她问道:“小蕙姑娘倒是很欢喜。”   小蕙看她着了一身玫红色华服,气色很好,她恍惚忆起当年的玉无瑕来,虽然是太守夫人,却是断断不会这样问她的。生活的磨难让她明白了自己的身份,她会是一脸端庄地问她,每一句话都合时宜,而不是这样,像个少女,心怀疑惑,有话就说。   小蕙一笑,她看向一旁的祝英齐,看来他把她照顾得很好。她说:“得偿所愿,自然欢喜。”   黄良玉明白这一句话里的每一个字,但连在一起就不甚明了。   倒是祝英齐,见到小蕙这样子,心中已有了解。在听闻黄良玉心中有人的时候,他心中也曾有过这样的念头“若是她得偿所愿,放手未尝不可”。只是他不曾明白,小蕙明明跟马文才只是几年的相处的情意,用情竟然如此之深。   他忍不住道:“情深不寿。小蕙姑娘饱读诗书,应该是比我更知道这句话的意思。”   小蕙想,这句评语应该送给前世的马文才,而不是她。再者,她这一辈子,已经是赚来了。   她曾经得到过自己喜欢的男子的喜欢,哪怕后面被收了回去,也是欢喜的。   得偿所愿,自然欢喜。   她摇摇头:“我配不上这句话。若是八公子无事,我便回房间了。”   她不打算去见祝英台,她又何必见她。   小蕙想,祝英台应该是恨她的,若是只恨她一个人,倒也不错。   只是世上,哪能事事顺应人的心意。   她不愿见祝英台,祝英台却是要见她。   她一拖再拖,到了祝英台出嫁前夜终究是拖不了的。   她进门时,兰姑娘坐在一旁,喝了一口茶。   祝英台的闺房里,有着淡淡的香味,她猜想是脂粉里的花香。   看见她,祝英台并没有失态,只是低眼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只是这样的面无表情,依旧是好看的。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兰姑娘伸手招了小蕙过去,给她到了一杯茶。   小蕙应了一声,接过去并没有喝,只是握着暖暖手罢了。温热的茶水在一定程度上让她神经不怎么紧绷。   祝英台终于抬头看了她一眼:“明日是大婚之日,你穿这样,终究不好吧。”   小蕙蹙眉,她今日穿的是一件藕粉色的外衫,对于她的身份,这样的颜色也是足够了。她总不能穿着新娘穿的正红色吧。   兰姑娘却附和道:“藕粉色是有些素了,毕竟明天是大日子。”   祝英台道:“正巧我房内有一套未穿过的,不如你就穿那套吧。”   很莫名其妙的要求,但小蕙思忖自己进来也没吃房内的东西,祝英台大概也出不了什么乱子。再者,还有兰姑娘在这。她要闹,也就随她吧,若是能让她心情舒坦一点。   她便放下心来换了衣服。   祝英台喝了一口茶看见穿了一身榴花红的小蕙,弯了弯眼。   小蕙一怔,这还是这么久她见到过祝英台心情最放松的一次了。   她也莫名放松了心情,微笑道:“可欢喜了?”   却觉得身体越来越沉重,她立马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但脑子似乎也变得格外困顿。她明明没有吃什么,喝什么过。   朦胧中,她似乎听见祝英台附在她的耳边,轻轻道:“得偿所愿,自然欢喜。”   兰姑娘有些不安:“英台我带来的药,并没有如此灵验。”她以为是用量的问题。   小蕙大概不会想到,她提防的吃喝里并没有迷药,真的有用的是这房内的熏香。而茶里,刚好有着迷香的解药。   这大概是所谓的聪明反被聪明误。   祝英台摇摇头:“这迷香自然不是姐姐你给我的。”她想起那人,弯了弯唇角,却没再透露什么了。   “姐姐放心,这迷香,对身体并无害处。”那人自然不会害王蕙。 作者有话要说:  捂脸 大概这就是上大学之后是惰□□ 新文应该不开了,因为我到LOFTER更了一篇吴磊的bg文,我有罪 然后这篇的结局我的构思也一直不怎么好。希望后面能好一点吧。   ☆、执子之手(八)   等到小蕙清醒过来的时候,迎亲的花轿已经从祝家庄出来,距离杭州城不过百余里。   水上颠簸之感与眼前的一片红色让她感觉有些不妙,而身体虽然并没有许久没有进食的感觉,但是她连动动手这样的动作都有些艰难。这怕是祝英台对她用的药的作用,只是,这药效也过于持久了吧?   她不适地皱了皱眉,试着发出声音,却只有喉咙有些嘶哑的摩擦。   所以,她只能固执地盯着眼前一片暗淡的红。   看这光线,怕已经是黄昏时分了。   脑子里反复盘算着现在的境况。很明显,她是新娘,祝英台还没有丧心病狂地要把她推入什么火坑中去,那么,她已经就是马文才的新娘了。   按照她现在的境况,转了水路,应该有一两天,她也不知道这个药物作用的时间有多长。但是,若是她失踪了,或者代嫁,山长山母绝不会如此平静。单凭祝英台一个人,也无法神不知鬼不觉就能换亲。除非是,阿姐与祝英台一起谋划的,只要拖过来这几天,她嫁入马家,拜了堂成了亲,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   她自然是愿意回归原轨,哪怕会担上自己的名誉,毕竟也不是第一次做那未婚嫁的老姑娘了。可是祝英台不行,祝家庄是商贾之家,信誉最为重要,更何况是女孩子的名声。   英台啊,英台啊,你便如此不想嫁与马文才吗?哪怕会毁了声誉与她王蕙的这一份信任。   她心下苦笑了一声。   容不得她细细多想,房间内就响起了脚步声。   轻巧细碎,像是个女子,慢慢地走近她。   小蕙一顿,假装自己还昏睡着,尽力控制呼吸绵长。   来人正是祝英台的丫鬟银心,虽然并不支持自己小姐的决定,但还是很忠心地没有报告给祝老爷祝夫人,甚至还承担起了看顾小蕙的责任。   她手中拿着一碗粥,一勺一勺给小蕙喂。小蕙也尽量表现得自然一点。   银心到底还是个十几岁的小女孩,从小就在祝家庄长大,对于自己小姐的决定多少还是不怎么认同。也对小蕙的境况有些不忍,也没有细细查看。反倒是觉得小蕙没有醒,就说起了自己心中积压的苦恼。   “王二姑娘,小姐说她嫁给马姑爷不会幸福的。她说,她不合适困于后宅之中,尤其是在马姑爷这样的人手中。但是,我觉得马姑爷人很好,虽然面上看着凶了一点,可他对小姐的心,不像是假的。”   小蕙默默想,就连祝英台身边的丫鬟都能看出来的事情,祝英台又怎么会不知道呢?只是啊,祝英台心中,怕是只有一个梁山伯。那么,现在祝英台定是在梁山伯那儿。   “只是,马姑爷怕是不知道,他送到祝家庄的要用在小姐身上的迷药倒是被小姐用在您身上。他这几日还催着船队快一点。”   银心的声音多少带了点无奈。   而小蕙终于能把事情都串联起来了。   先是马文才因为前世婚礼上的事情,向祝家庄送了迷药。而这迷药,不知怎么地就被祝英台拿到,用在了她身上。而马文才以为他的新娘还是祝英台,怕夜长梦多,也加紧了行程。   她苦笑,也不知道这最后会怎么样收场,只希望,最后那个男子还能好好的。   银心的话还在继续:“起初,小姐也是不知道有这种药的,那个药最先是在八公子手中的,据说是八夫人怜惜小姐,才告诉了她,不知最后怎么演变成了如今这种状况。”   小蕙听此在心里苦笑。是了,今世的黄良玉不是前世那个受礼教折磨的太守夫人,祝英齐又是个爱护妻子的,黄良玉这种天真浪漫的性子,一定会对祝英台的遭遇心生同情,施以援手。而祝英齐,哪怕起初不一定同意,但是他也耗不过自己的妻子与妹妹。   而祝英台更是联合了兰姑娘。   这个计划不算天衣无缝,但是偏偏环环相扣,若是缺少了哪一部分,也成不了如今她这般的状况。但是,恰巧,她救了今生的黄良玉,马文才重生对祝英台有了戒备之心。   银心把盖头重新给她盖上。小蕙的视线重归一片暗红。   银心囔囔道:“不过,杭州城已经快到了。”   小蕙也瞬间明白为什么银心会选在这种时候倾吐自己的想法了。   因为,这一切都将结束了。   她握紧了拳头。   对不起啊,马文才。   银心混在粥里的迷药逐渐起了作用,她的脑海又是混沌一片。   到了杭州城,马文才骑着高头大马,回望身后安静的轿子,微微勾起唇角一笑。   最后,祝英台还是嫁给了他,全杭州城都知道,他太守之子马文才娶了祝家庄的女儿。   祝英台这一辈子,只能是他的。   他知道他已经入了魔障,不然以他的性子,定然是不屑于用迷药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但是,唯有祝英台是他的解药,为了她,他就是当个小人又怎么样呢?   他又恍惚记起前世那个待在他身边的小姑娘,王蕙。   不是没有过心动,只是时间错了,先后顺序也错了。对于她,他做再多,心中依旧有愧疚之感。只是这一辈子,他不曾后悔。   看着眼前的马府,他唇边带射一抹笑意,看着火红的花轿抬进。   下马,却发现祝英台的丫鬟银心在他马下立着。   对于这个丫鬟,他自然是很熟悉了,毕竟前世是她陪着祝英台上的尼山,是她为梁祝二人守的墓碑。看见他,他心中难免有前世那些不好的记忆。   但这样也不能消磨掉他心中的快意,他和声问道:“是夫人那边有什么事情吗?”   银心点点头又摇摇头,她咬牙把手中的信封递给他。   “这是小姐,让我给姑爷的。”   马文才心中难免有点不好的感觉,他快速抽过信,快步向府中走去。   撕开信封,入眼便是祝英台的字迹。   “马文才,想必你已经到了杭州马府,而我此时,应该在山伯处了。   你心恋我,我虽觉得莫名其妙,也觉得对不起王蕙,但是却万万没想到你会想出赐婚的办法来。无奈,我心中只有山伯,虽然他碍于礼教与士族之间的差别,不愿与我一起,我自然愿意等他回心转意。”   马文才看到此,只觉得胸口隐隐发痛。   她祝英台哪怕毁了声誉,只能在梁山伯那里无名无份,也不愿意做他马文才名正言顺的马夫人。   他咬牙切齿问道:“那轿子中可有人?”其实心中早已有了答案,若是没有人也罢,不过闹个笑话。他依旧能跟祝英台在日后成婚,反正他从不嫌她。但是祝英台自己也知道,所以这轿中一定还有人。   银心低头,老老实实地说道:“是尼山书院山长次女,王蕙姑娘,也是我们祝家庄的二小姐。表字嘉,祝英嘉。”   是了,王蕙与祝英台可是结拜过的。这可不是祝英台与梁山伯之前那种天地见证的结拜,而是互相入了对方的族谱的。所以,那圣旨上写着祝家庄的祝小姐,王蕙也可以是那祝小姐。   他终究是忍不住,一口淤血上涌,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诸位,去b站看了几个文才的视频的满血复活了 前世马文才对于小蕙未必没有爱,但是他先遇见的是祝英台,祝英台已经是他的魔障了。而且马文才一向是个固执的人。 之前看读者跟我说不要太在意前世跟今生两个马文才的差别,嗯,怎么说呢,在我看来吧,人是由时间跟经历磨练出来的,可能有些时候在某个分叉点做了不同的事情,最后就是不同的人了。所以,前世跟今生的马文才是不一样的。 前世喜欢祝英台的马文才是不可能跟小蕙在一起的,但是今生的马文才可以。他最先关注的就是小蕙,不是祝英台,他没有爱着祝英台的记忆。 所以他可以成为那个喜欢小蕙能够和小蕙在一起的马文才。 所以,下一章,我就要安排他消失了。 (其实我刚开始让他出来的目的就是来点波折,后来又觉得,有了上一辈子的记忆的马文才还是纯粹的那个他吗,所以算是两个人格,记忆不能共享。但是最后云修能给佛念留下战争经验,嗯,我想让战场上的动荡平息,文才早日封侯。)   ☆、执子之手(九)   这几日的杭州城,正是春日里一片大好景色。   也正是这样的好景色,才称得上这他挑了许久的大好日子。   马太守面带喜意,招呼着同僚喝酒。举目望去,具是一副喜庆的景色。   许是这种热闹感染到了马太守,他不自觉打开了话匣。   他饮一口酒,喟叹一声:“有些时候,我是真觉得自己对不起我那儿子。”   同僚跟他共事已久,自然也知道他家中的情况,只捡着好的话安慰道:“你看看文才现在这般,少年英才,已经是在众世家面前露了脸了。也算你的心思没有白费。”   这倒不是他故意匡马太守的。马文才是真的优秀。   马太守想到这,眼中透出几分笑意,连唇角边的笑纹都加深了。   同僚又问道:“不过你这儿媳,身份低了点。”   虽然祝家庄也是世家之一,但家中在朝廷中的地位也是不能跟马家相比。   马太守又何尝不知呢?但是那祝英台是马文才求来的,圣昭也是马文才自己用功劳换来的。他这个父亲在这一件婚事上,完全没有什么话语权。   “孩子喜欢。”他只淡淡说了这四字。   同僚一听,自然也琢磨出其中的妥协。他便拍拍肩:“不过,祝家庄可是跟那尼山王家关系匪浅啊。”   两个人对视一笑,都是明白浸透官场的老狐狸,哪里会不明白尼山王家的地位。琅琊王家的分支,又与那孟家有着姻亲关系。可以说,祝家庄的身份都因此抬高了一个档次。   马太守想到这,不免又想到了马文才跟王蕙,若是没有那次坠崖,是不是,文才便能跟那山长次女好好地在一起?   但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一笑,还是把这揭过了。   毕竟是大喜的日子,马太守不免又多喝了几杯酒,面上便有了几分醉意。   这时,马统急匆匆地走来,附在他耳边道:“老爷,不好了,少爷昏倒了。”   他一惊,连醉意都消去了。   轻声问道:“请了大夫了吗?”已经有了要起身的动作了。   马统点点头,犹豫着问道:“老爷,还有一件事,就是那祝小姐……”   马太守皱起眉:“少夫人怎么了?”   “花轿里的是山长次女王蕙姑娘。”马统有些惶惶。   马太守先是一愣,有些不可置信。   对于他马家来说,这倒不是什么坏事,只是换亲这一件事,也过于奇幻了。   到底是官场里过来的,他很快稳住心神:“此事再议,带我去少爷那儿。”到底还是一片拳拳爱子之心。   马文才从黑暗中苏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刻了。   他却觉得自己好像是做了很久的梦。   梦到他初入尼山,心中只有那女扮男装上学的祝英台,小蕙姑娘圆圆滚滚的,眼光跟他一样,都瞧上了祝英台。   后来啊,祝英台跟梁山伯日久生情,他心有不甘。   以祝家庄胁迫强娶祝英台,却没有想到成就了一番梁祝奇缘。   之后的他,一门心思全在了打仗上,再后来尼山有难,他只救回来一个王蕙。   那时的王蕙,与今世的王蕙一般无二,只是眉宇间有着清愁,却依旧是个单纯的小姑娘。   最后来啊,他眼看这个马文才跟王蕙的纠葛。   他知道,马文才心中是有她的。只是两人的缘分太浅。   而小蕙,早在进马府时便苏醒过来了。   自然也听到马文才昏迷的消息。她有心守在他身边,马家的奴婢自然拦不住她。   是以,马文才方一睁眼,便看见了小蕙。   想起梦境,他眼中暗了几分。   小蕙自然也看见了,她一愣,还是替他压好被子。   “祝英台大概是在鄞县那。”她努力平和语气,“但大夫说你之前气节胸口,这下将淤血排出,倒是一件好事。马太守也来看过了你,我让他先去休息了。”说到最后,已然带着一点埋怨。   她大概不知道,她这副样子,在马文才眼中看来怎么样都是不舍。   他早该知道,她本是如此骄傲的人。   马文才抿了一下唇,抓住她帮他压被角的手抬起亮晶晶的眼看她:“你不应该唤我爹父亲吗?”   小蕙楞住,等待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落下了几行清泪。滴在手上。   马文才说道:“你这小姑娘啊,怎么总是这般替别人着想,却不自私点,只想想自己呢?前世是这般,今生也是如此?”他轻轻替她抹去眼泪。   小蕙听他以这样的语气讲起前世,知道他已经知道了前世的事情,见他如此平和的态度,也知道他是今生的马文才。   知道前世的今生马文才。   她又有点想落泪的冲动了,她微微哑着嗓子问道:“你就不怕,我喜欢的是前世的那个他吗?”事实上,是她怕马文才顾忌这个。虽然说,她是真的,曾喜欢过前世的马文才。   马文才轻轻拥她入怀,努力压制住自己因为听到她这句话心中涌起的戾气:“但是,无论如何,你喜欢的只是我马文才。”   他也隐隐感觉到了,前世马文才是不会再出现了。既然这个世界上只有他一个马文才,那么他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门外,马太守放弃了敲门的打算,他看向天空微悬的月亮,露出了一抹苦笑。   文才不像他,会因为不明白自己心中所想而放弃所爱。   这个孩子,远比他果敢,也远比他幸运。   明天啊,会是一个好天气。 作者有话要说:  大概还有番外吧,交代一下祝英台的结局还有未来的走向 这篇文我算是抬高了尼山的地位 为了能让小蕙跟文才在一起,我已经有点圆不回来了 如果会开文的话,大概是更新之前小幸运的脑洞吧 现代偏校园   ☆、番外   恰是一年七夕佳节,上虞四通八达的溪流中飘荡着无数盏花灯。溪边的小姑娘们,注视着自己的花灯,眼神是殷殷期盼。   哪怕知道神听不到这样卑微的愿望,但是也暗暗希望自己是特殊的那一个。   灯火葳蕤,映在祝英台的眼中,柔和了她面目上的清冷。或许是因为,在这样的地方,极其容易就沾染上了节日喜庆的气氛。   她紧紧抿着的唇,却昭示着她并不平和的心情。   距离小蕙与马文才成婚已经过了小半年了,她并不后悔自己逃婚的这个举动。但是这并不代表别人能够理解。   在她众多嫂子眼中,她是叛经离道的那一个,是堕了祝家庄名声的却受祝员外庇护的人。   在她众多哥哥眼中,她是行事乖张,自私自利的永远需要他们擦屁股的那个小妹妹。   祝员外,虽然并没有责骂她一句,但是她也是知道因着这件事,他心底还是怪她的。   至于祝夫人,面对她时,面色更为冷淡。   若是之前的祝英台,定然是会不屑一顾。拥有了太多宠爱,她的确是心安理得地会去享受这一切,但是她已经长大了。   在梁山伯拒绝她的那天。   那天的天气很好,好到她可能再不会见到这样的天气。   她鼓起勇气敲了梁家的门,应门的却是梁母。   见是她,梁母也有几分奇怪:“小姑娘,你是不是找错了人家?”   她也是曾经书本网出来的小姐,婚后也曾有过富足的生活。自然不难看出祝英台身上的衣服都是上好的料子。这种家境出来的姑娘,又会跟她梁家有什么关系?   “我姓祝,我是来找山伯的。”看见梁母,祝英台紧张的心情反倒放松了些。   无论在之前做了多少准备,在做出真正的行动时,她还是害怕了。   梁母不免吃了一惊。   她忙道:“祝小姐,山伯还在县衙里办公,还有几刻钟,他是个守时的,不如你跟我一起等着,也吃个午餐。”虽然很奇怪自己儿子跟祝英台的关系,但梁母是个良善好客的,便招呼祝英台坐下,自己去准备午餐。   却未曾想此时有人推门而来,祝英台抬眼看去,竟未想到是梁山伯。   梁山伯也未曾想到自己能在家中见到要与马文才成亲的祝英台。   他眉头一拧,语气便有些严厉:“英台,你不应该在杭州吗?”   祝英台听见他的话,满心的欢喜便去了一半,混杂着一些又酸又涩的情绪,她道:“你比谁都知道他不是我的良配。”   “那婚礼呢?”   “我祝福小蕙与马文才永结同心。”   梁山伯本就不是愚笨的人,闻言厉声说道:“胡闹!”   祝英台仰起头来看他,好看的眼中已经有了粼粼波光:“山伯,你明知道我心悦你。”   梁山伯下意识看向之前在小蕙旁边的梁母,但她早意识到不对劲的气氛到了厨房。他送了一口气:“英台,我希望你好好的。”   “我在你身边便是好好的。”祝英台执拗地说道。   梁山伯长叹一声:“英台,你祝家庄富可敌国,而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县长,我是下三品,这一辈子在官场上都无法得势,我无法保证你的生活。”   “我不怕。”祝英台说的斩钉截铁。   梁山伯苦笑一声,他是过惯苦日子的,并且可能一直过下去。祝英台可以因为爱嫁给他忍受一时,却不能忍受一世。与其在琐事消磨了对彼此的爱,倒不如……倒不如没有开始。   “英台,你是很好的女子,”梁山伯缓缓说,“但是英台,你有婚约,你的丈夫应该是马文才,你回去吧。趁事情还能挽救。”   正是因为知道英台是很好的女子,他喜欢他,正是因为喜欢她,看出了马文才对她的喜欢。更何况,马文才曾告诉他,有游方道士曾算过祝英台与他的缘分,求出来的居然是大凶,若是他们在一起,势必会对英台有害。他又怎么舍得呢?   他起初也不愿相信,但是在马文才告诉他的事情一一灵验之后,他便不得不信。   祝英台道:“你便这般不愿与我在一起?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   梁山伯闭上眼睛:“从未,我只拿你当兄弟。”   祝英台心神一震,掉下泪来。   她的记忆便只有这些,她也忘了自己是怎么回祝家庄的。   只记得她最后大病了一场,大夫说,许是风寒,却叫她昏昏沉沉睡了大半个月。   之后,张口不提当日发生的事情。   其实,她也有许久没有记起这个名字了。这一段日子,她拖着病体陪着祝员外与夫人远上尼山赔罪。   山长山母不是什么斤斤计较的人,但嫁女儿也不是什么小事,更何况是被她设计替了她上了马家的轿子呢!只庆幸小蕙也是知道轻重的,带着马文才来了尼山,讲明了这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只隐去前世的事情。只说是两个人闹了一个大别扭。   毕竟在山长山母眼中,自家的女儿哪里都好,若是在前世苦苦守着马文才而马文才心系祝英台怕是会让事情更糟糕。   见两个人情投意合,何况还有兰姑娘在其中周旋,虽然山长山母明显不相信这一番说辞但还是认下了马文才这个女婿。而祝英台,也只能轻轻放过了。   似乎到了这里,都是大团圆的结局。   马文才见到祝英台,眼神中也不带着任何晦涩的情绪。   小蕙与他,终于得偿所愿。   祝英台想的出神,她坐在亭子中,与周围兴高采烈的人有些格格不入。   旁边的银心见此,只能四处张望,挑着新奇的事情跟她说。   “据说,放了九十九盏河灯,河伯就能满足一个愿望。”   “嗯。”   “小姐,今年的河灯真漂亮。”   “嗯。”   “小姐,小蕙姑娘说今年七夕会送你一个礼物,要你来这取,您说到底是什么呀?”   祝英台目光悠悠看向远方:“我也不知道。”她接着道,“小蕙送来的信,她说一定要在此时此地读,你读吧,我听着。”   “英台,自尼山一别,已有三月余,文才封将,月前已整装出发。我本愿回尼山,却不料身孕所碍,只能困于杭州。”   祝英台脸上浮现出喜意:“这挺好的,挺好的。”   “念及卿卿吾友,不免思念。后,文才于军中传信,方得知吾友大事,所幸不晚。望卿卿念及你我情意,莫要怨恨文才。愿吾友与山伯,鹣鲽情深,不负此生。”   银心读到这,明显一顿。   祝英台恍若未觉,她抬眼。见那人青衫磊落,立于她身前。   她终于哭了出来。   眼前人是心上人。 作者有话要说:  此文就此完结 有很多的不完美,但还是谢谢诸位的观看。